第二十一章：曾經的舊時光（三）

  自然都會覺得他與眾不同，身份擺在那裡。

  自然都會記住他的名字與長相，出類拔萃的緣故。

  這是一種少女情懷。從王蘊那裡受到的挫折，從同學那裡受到的排擠，梁小萌便總會遠遠的望著足球場上的何路出神，仿佛在尋找一種無聲的慰藉。

  也不指望他會發現，就想這麼靜靜的觀望。

  就像是在春初的四月，陽光打照在臉上，勾繪出睫毛毛茸茸的金邊。天空湛藍得沒有一絲雲，鳥群結伴飛過綠色的原野，蘆葦叢隨著風向搖擺，空氣中傳來清涼的辛香，何路站在綠田的中央，漸漸的與梁小萌心中的那個少年的身影重疊，於是他轉過頭來如從前般微笑，是王蘊清秀的眼角與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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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和梔子，瞬間開好。

  這只是她藏在心底的，小小期望。

  E：關於變相偽裝

  下午最後一節課。放學鈴打響。王蘊從辦公室拿出運動會報名表，剛走到教室門口。

  「其實，和梁小萌同學兩年，也沒發現她討厭到需要被孤立整治啊。」

  「會被欺負也許只是她倒霉而已吧，聽說是體育委員看她不順眼。」

  「為什麼啊？我覺得梁小萌人很好啊，可是又沒有人敢違背王蘊的意思，他在班上很有威|信……」

  王蘊聽到這裡，立刻面帶微笑走進來，看到幾個女生見到他後嚇了一跳的臉色，故意這麼說：「沒關係，你們想和梁小萌講話就去和她講，但不要把我說得像個混蛋一樣行嗎。」

  「沒有！」幾個女生連連搖頭，「我們不會和她講話的！」說完便抱過書包跑出了教室。

  王蘊拉開椅子坐下來，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教室里覺得有點泄氣。說起來，他不記得自己刻意帶領全班孤立梁小萌。好像是因為他高中和她又同班之後沒怎麼理過她，和全班的關係都算不錯，惟獨同她保持了距離。大概是這樣，才被同學誤會自己「看梁小萌不順眼」，也確實故意整治過她，譬如體育課上偏偏要她繞操場跑幾圈，體育委員有權這麼做。

  那之後，她就開始被孤立了。也有很多男生欺負她，丟她的教科書，把口香糖放在她課桌里這樣的小把戲時常發生。可……王蘊從未阻止過。上次，還「懷恨在心」的將她關在體育館裡。

  因為心裡隱隱認定——「這是她不考慮他心情的報應」，「她該受到懲罰」。

  可即便如此，王蘊也沒有覺得高興過。反而更懷念從前與她在一起的時光。連爸爸媽媽也會問起為什麼不和小萌玩了，他回答不出，只好沉默。

  越長大，越不安。

  這個時候，梁小萌跑進了教室，王蘊一愣，梁小萌看到他，也是一愣。

  王蘊皺起眉，數落起來，「今天的值日生好像是你吧，不收拾教室跑哪裡去了？」

  梁小萌沒什麼表情的走到講台上擦黑板，「沒事。」

  王蘊看到她髒兮兮的制服外套，頓時懂了。又是從垃圾筒里撿回來的。他決定什麼都不理會，埋頭登記表格，可寫了一會兒，眼睛又不自覺的抬起頭，目光慢慢的落到梁小萌纖柔的肩線上。在夕陽的光暈下，眼神一路蔓延，掠過她紮起的長髮，掠過她白皙近乎透明的耳廓，以及她敲打著黑板擦上粉筆灰的手指。

  沒有了聲音。

  四周過於寂靜。好像只有風。好像只有窗簾輕微飄動的摩擦。

  直到王蘊終於忍不住開口喊了梁小萌，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聲線卻有些沙啞：「餵。」

  梁小萌轉過頭來，以一種不太確信他在叫她的眼神回望王蘊。

  「你真的全都忘了？」

  「什麼啊？」

  王蘊的語氣滿是埋怨，「你是在故意裝傻嗎？我一直都在給你機會道歉。」

  「你說什麼？」

  王蘊的喉結上下滾動，費了一點時間才說下去，「道個歉就好。」頓了頓後，又說，「道歉的話，我就原諒你，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梁小萌頓時生氣，二話不說的轉回頭來用力的擦著黑板，脫口而出一句：「神經病，莫名其妙。」

  王蘊接下來的話也沒有好氣：「行，有本事你以後被欺負到哭的時候，也千萬別來求我。」

  「你放心，我這輩子求誰都不會來求你的！」她特意加重了「你」字的讀音。

  「有骨氣。」王蘊「霍拉」一下子站起身，繞到她面前瞪眼道，「就當我曾經瞎了眼，才會——」話到這裡截然終止，他像是不願再說下去，一皺眉，氣鼓鼓的衝出教室，臨走時還狠狠地摔傷了門。

  梁小萌嚇了一跳。她卻仍舊倔強地想著，誰會去求你。誰要和你道歉。道歉……道什麼歉？

  你先和我絕交還潛移默化帶領全班孤立我，卻要我道歉？

  梁小萌越想越氣，氣得差點真哭了出來。

  F：關於時間錯位

  有些時候總是會害怕長大，擔心長大之後會失去很多重要的東西。而王蘊意識到自己長大的那一刻，完全是因為梁小萌。

  初中二年級，學校的生物課上開始講有關「生理」。這種敏感的話題在剛剛步入青春期的半大孩子心裡既牴觸又好奇，在生物課上，王蘊第一次明白了男生和女生的不同。

  原來從小便玩在一起的梁小萌是個確確實實的女孩子，以前在幼兒園時也奇怪過為什麼她的手摸起來那麼軟，這回總算清楚了。

  放學回到家，王蘊寫完作業百無聊賴。跑出家門去對面的樓里找梁小萌，得到路爸爸的一句「小萌去浴池洗澡啦，王蘊你進來等她吧」。王蘊說了一聲不用便跑出樓外，迎面便碰到了拎著浴袋回來的梁小萌。

  「王蘊？你來找我啊？」

  梁小萌眯著眼睛微微露出笑容。

  王蘊的反應遲了半拍，「哦？啊……」

  「什麼事？」

  他還真沒想過是什麼事。那就——「你英語作業做完了沒？」

  「做完了。」

  「借我吧。我有個句式不會。」

  「真是稀奇，王蘊你也有不會的時候啊。那你來我家吧，我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