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男人不能不行（四）

  怒氣值已經到達了臨界點，倪班亭閉眼深呼吸，再次睜開眼時，他凝視著面前那張小人得勢的嘴臉。

  明眸皓齒，圓眼高鼻，連下巴的弧度都顯得精明，看上去絕非善類。

  是他從年少時期開始，就感到棘手的類型。

  沒想到過去了七年，她的本性一點都沒改變，反而變本加厲。以至於他不得不使出卑鄙的必殺技，打蛇打七寸：「看你說的好像很了解男人，怎麼，女演員都像你這樣做足了關於男人的功課嗎？」

  

  陳嘉已不高興的擰過眉頭，語氣可不友善：「你沒事吧？忘吃溜溜梅了？」

  倪班亭接下來的挑釁更顯得順理成章：「雖說上一次是我多管閒事，但我還是很好奇，你和導演助理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那樣尷尬的嗎？」

  被翻起舊帳，陳嘉已自尊心作祟地撒謊道：「那是因為——因為我是公司里小有流量的女演員，而且馬上就有熱播劇要上映，導演助理對我比別人嚴格一些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況我是那個熱播劇的女主角，為了提升我的演技、幫助我更上一層樓，數落我幾句也是應該的，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哦——」倪班亭拖長了聲音，抬起手，動作隨意地鬆了松衣領扣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的導演和演員都是來自東娛公司的，這麼說來，你也是那家大牌娛樂公司的簽約藝人了？」

  陳嘉已立刻得意洋洋地挺直了腰板，大言不慚地炫耀道：「哼，沒想到你這麼無趣的人也知道東娛的大名，可見我所在的公司很了不起吧？」

  「的確是了不起的娛樂公司，旗下的當紅藝人都是國民偶像級別的。」倪班亭佯裝認真地問：「請問，你的代表作是哪一部？」

  陳嘉已理直氣壯地不耐煩起來：「不是都說了嘛，很快就要熱播了，等我大紅大紫的時候，你可不要像現在這樣和我隨便搭話，被狗仔隊拍下來上熱搜會壞我名聲的。而且我很忙，沒有其他重要事情的話，我先走一步，再見。」說完，就繞開倪班亭朝小區大門快速小跑。還不忘碎碎念著：「浪費人家時間，去完了就吃不到鮮蝦餡兒的包子了，慘了慘了。」

  倪班亭看了一眼手錶，7點25分，也就是說，他浪費了近乎15分鐘的口水，而剛才結束的，也是一場沒有解決任何實際問題的對牛彈琴。

  但這個時間對於倪班亭來說，吃早餐還有點不是時候，他平日裡已經習慣到了律師所之後，吩咐宋檸給他買杯美式和三明治，多加培根的那種。

  而且他之所以這麼早來到樓下，也是為了假裝和陳嘉已來一個不期而遇，畢竟他可不想去敲她房門投訴。那樣會顯得他小氣。

  結果搞砸了。

  倪班亭心情不怎麼美麗，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東娛的對接人。

  沒想到還沒走到地下停車場，對方就發來了回復。

  「倪律師，你起的這麼早啊。」很快發來第二條：「關於你打聽的陳嘉已，並不是直屬我們東娛的，因為群演不需要簽約嘛，有合適的活會找她們，她在好幾百人的群演後備群里挺有活躍度的，我對她稍微有點印象，倪律師怎麼問起她這種小人物了？」

  小人物。

  看來她又在撒謊了。

  倪班亭感到意料之中的笑了笑，回道：「沒什麼，只是個認識的人。」

  「倪律師認識她？哈哈，你們可不是一個世界裡的。總不會是前女友吧？她長得倒是真好看。」

  懶得解釋，可不解釋清楚，倪班亭又覺得煩躁，結果剛編輯完消息，對方已經噼里啪啦的轉移了話題，害得倪班亭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把消息發出去。

  所以最後以對方一句「那倪律師，下次你再來東娛的時候，記得提前叫我，我有一些司法部那邊發來的表格需要你過目，忙完再一起喝酒啊，先這樣。拜。」

  結果還是錯過了解釋的時機。

  倪班亭心覺晦氣，下拉聊天頁面，看到名為「東娛公司法律顧問資料群」的臨時群里有幾個還未下載的文檔，他依次保存下來。

  然後才發現，他和陳嘉已卻沒有任何聯繫方式。

  當年離開的很匆忙，而且之前都住在同一個地方，每天都要見到千百回，自然也覺得不需要任何聯繫工具的維繫。

  而從那之後……

  「已經過去七年了啊。」倪班亭有點感慨地兀自念了句。

  但她那滿嘴虛榮謊話的德性，可真是一點都沒有更新升級。

  倪班亭抬起頭，望著17樓的位置，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種可以被稱之為是不屑+嫌棄+鄙視的多元混合表情。

  一晃到了傍晚六點多，夕陽染紅了天際，火燒雲像是漸變色的棉花糖，厚厚地塗滿了整片天空，似要墜落在林立的繁華大廈頂端。

  靠近市中心的街角，有一間綠色雙開門的咖啡店。

  是文藝型上班族在下班後必須打卡的地方，哪怕這裡的一杯拿鐵都貴的離奇。

  「嗯？」坐在靠牆老位置的王蛟龍瞪圓了她的那雙杏眼，感到不可置信地重複問道：「你和倪七哥哥成了鄰居？樓上樓下那種嗎？」

  對面的陳嘉已攪拌著她的卡布奇諾，一臉哀怨地耷拉著肩膀：「我懷疑我上輩子一定是屠城了，不然怎會遭此浩劫。」

  王蛟龍很清楚陳嘉已與倪班亭大小就不合，可她還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怎麼沒聽他說起啊……」

  「你剛剛說什麼？」

  「啊，沒！什麼都沒啦，我……我是說，好巧啊，這麼大的城市，你們兩個竟然能住進同一個小區里，好像電視劇里的情節呢。」

  陳嘉已立即擺出吃屎的表情，「你別噁心我。」

  王蛟龍漆黑的眼睫低垂，漾出一道淺淺的弧度，乖巧地笑著：「但是真的很奇妙，大家也算是青梅竹馬，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也一起長大，雖然中途各自分開，可現在重新聚到同一個城市，我覺得是件非常棒的事。而且倪七哥哥從以前就很出色，就算是現在，他也一定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角色，他做你鄰居就可以罩著你啦，都不敢有人欺負已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