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姝×龔喜②
2024-05-31 14:15:55
作者: 相茶
接到許肆電話的時候,季姝狠狠哆嗦一下,幾乎立刻就猜到了喻溫現在的情況。
她咬著牙,一遍一遍地給裴駰打電話,那邊過了很久才接起來,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倦意。
不等她問,裴駰便出聲,「在醫院,狀態很不好。」
他低嘆一聲:「別來了,她誰也不見。」
季姝沒忍住,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她還在劇組,冷不丁哭出聲來,惹得眾人側目,紛紛驚惶,龔喜快步走過來,先拿外套給她披上,才扶著人往休息室走。
季姝緊緊攥著他手腕,滿目不安惶然,「龔喜——」
她驟然哽咽:「怎麼就這樣了呢,溫溫怎麼就這樣了呢。」
龔喜答不出,只能輕輕撫著她單薄的脊背,幫她把這陣難忍的哽咽捱過去。
季姝許久才平靜下來,往日高冷倔強的姑娘彎了脊樑,顯得有些呆訥。
她什麼也做不了。
龔喜去跟導演簡單說了下情況,給季姝要了幾天喘息的時間,送她回去休息。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都耗在劇組裡,公寓顯得空曠冷清,季姝已經不哭了,冷著臉趕龔喜走。
「你去找許肆吧,他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龔喜輕嘆:「你我都勸不了,他就更別說了。」
他看了眼客廳,一看就是久無人住的模樣,估計冰箱裡也沒什麼吃的。
他拿上外套:「你先睡一覺,臉色太難看了。」
季姝不說話,等到玄關傳來關門的聲音時,才失力一般躺在沙發上,抬手捂住眼,聲音啞著,悶悶的。
「讓走就走,真聽話。」
她沒什麼精神,躺了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噹啷——」
季姝驟然驚醒,猛地坐起來。
龔喜見她被吵醒,無奈地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
「抱歉,吵到你了。」
季姝扶著有點發昏的腦袋:「你怎麼又回來了?」
龔喜在廚房裡忙活,沒怎麼聽清楚她的話,「嗯?我出去買了點吃的,你這冰箱裡連瓶飲料都沒有。」
季姝悶聲悶氣:「我不想吃東西。」
龔喜點頭:「對,你就沒有想吃東西的時候。」
季姝無言以對。
她心煩意亂,腦袋還有點疼,乾脆自暴自棄地重新躺下了,撈了個抱枕塞懷裡。
龔喜沒做太複雜的東西,就簡單煮了碗面,端出來的時候香氣四散。
季姝吸吸鼻子,有點餓了。
但她剛說完自己不想吃東西,這會兒拉不下臉來,眼睛一閉,裝不知道。
眼睛閉上後,聽覺就更加敏銳,能聽到龔喜來回走動的聲響,刻意放低了,窸窸窣窣的。
她悶悶地想,這人怎麼還不來叫她吃飯?
龔喜把筷子擺好,見季姝還躺在沙發上不動彈,忍不住笑了笑。
也是奇怪,雖然季姝整天跟許肆過不去,但這兩人在某些地方是一模一樣。
「季姝?」
他放緩聲音:「來吃飯吧,吃點東西會舒服些。」
季姝這才面無表情著一張臉往這邊走。
麵條很素,沒加多少葷腥,季姝吃完之後確實覺得舒服不少,連帶著情緒也好了點。
龔喜忙著收拾碗筷:「咱倆的行李過會兒就會被小鄧送過來,」
他微微沉吟:「我能在你這裡借宿幾天嗎?」
季姝抬眼瞅他:「你什麼意思?」
龔喜笑:「郭導那邊給你放了幾天假,我帶你到處玩一玩,放鬆一下,住在你這兒比較方便。」
季姝耷拉著腦袋:「我哪兒也不去。」
龔喜耐著性子跟她講道理:「小姝,郭導給你留的時間不多,兩天後,不管你有什麼樣的情緒都得進組拍戲,你有信心撐住嗎?」
他輕聲做了決定:「我陪你放鬆兩天。」
季姝跟他犟:「要是我不願意呢?」
龔喜說:「除非你想看我睡大街。」
季姝惡狠狠瞪他:「你煩死了!」
龔喜被她這故作兇狠的表情逗笑,一個沒穩住,上手揉了揉她腦袋。
「別跟我鬧。」
季姝一僵,「啪」地把他的手打下去,悶頭往臥室走,房門關得震天響。
龔喜無奈地笑笑。
紙老虎一個。
季姝因為喻溫的事情緒很低落,龔喜也不可能真的帶她去玩,只是想著帶她去幾個地方走走,散散心。
季姝蔫頭耷腦地坐在副駕駛上,提不起什麼精神。
「去哪兒?」
龔喜說:「到了就知道了。」
季姝瞥他一眼,不說話了。
直到眼前的建築越來越熟悉,她才恍惚地眨了下眼。
「畢業後就沒來過了。」
龔喜找了地方停車,給她戴上帽子墨鏡。
「周末呢,學校人不多,」
他笑:「這裡你熟,帶我逛逛?」
季姝抿唇,少見的溫順,沉默著下了車。
明星到哪兒都引人注意,她又沒有許肆那樣的資本,龔喜不敢帶她到處跑,想了想,挑了她的大學。
回母校走走這樣的理由,即使是被人認出來了,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傳言。
季姝確實對這裡很熟,她以前就喜歡找空地練表演,每回喻溫都陪著。
「我當時在這裡背台詞,還被人嘲笑了,說我裝模作樣。」
龔喜皺眉:「你怎麼反擊的?」
季姝把手指揣進兜里,仰了仰臉。
「我?」
她笑了下:「我大學時候可沒有這麼彪悍,我一句話都沒說,」
季姝眉眼安靜:「是溫溫幫的我,她教我分寸,教我如何進退。」
她抬著下巴,眉眼線條凌厲。
「我學得很好。」
可喻溫卻被逼得只能退,不能進一步。
龔喜沉默著,踟躕半晌,才略顯生疏地張開手。
「要抱嗎?」
季姝抬頭看他,睫毛下一雙漆黑的眼,冷冷淡淡,拒人千里。
她說出口的話很不好聽,嘲諷又讓人難堪,一字一句駁回他的好意。
「想占我便宜?你真是分不清自己的定位了,咱倆連朋友都算不上,溫溫現在生病了,你也該回許肆那邊了吧,早就該回了,留在這裡只是看我笑話——」
龔喜垂眼,不輕不重地喚她一聲,阻止了她要出口的那些傷人也自傷的話。
「季姝。」
他又問一遍,語調安和,不見半點惱怒失望。
「要抱嗎?」
他說:「我記性不好,你抱完,我下一秒就忘了。」
大概是青年脊背挺直,肩膀寬闊,站在那裡安安靜靜,俊秀的眉眼太有蠱惑力,季姝看他半晌,重重地撞進他懷裡。
她聲音哽咽:「便宜你了。」
頓了頓,又惡狠狠地說,「不准忘!」
龔喜便笑了,安靜站著任她抱。
「嗯,不忘。」
是她讓他認不清自己的定位的,不怪他昏頭。
——
去見喻溫那天,季姝一滴眼淚都沒掉,整個人像是繃緊的弦,龔喜知道她擔心也膽怯,安靜地陪著她。
她在療養院待了會兒,再出來時給幾個小護士簽了名。
看到龔喜,她微微一頓,把墨鏡摘了下來,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
龔喜反倒鬆了口氣,哭出來也好。
「人還好嗎?」
季姝點頭又搖頭:「瘦了太多,連話也不願意說了。」
跟她都說不了幾句話,可想而知變得有多寡言。
龔喜沉默一會兒,看著遠處連綿的山脈。
「會好的。」
已經在好起來了。
一段時間後,喻溫要去鄉下支教,她做出這個決定,讓季姝徹底鬆了口氣。
她精神輕鬆起來,人也不再瘦了,又成了那個人前高冷人後也倔強的姑娘。
兩人都不提龔喜該回許肆身邊的事情,龔喜也照樣忙起來兩頭跑。
時間一晃,就到了年關。
季姝家裡只有一個媽媽,年紀大了,在臨近年關的時候出了個小意外,骨折住院了。
消息傳到季姝這裡,她重重一抖,險些把手機摔了,推開化妝師就要往外跑,被龔喜攔住。
「小姝,冷靜一點。」
這姑娘外強中乾,看著厲害,其實內里脆弱得很。
她慌了神,怕得聲音都在顫。
「我媽出事了——」
龔喜輕拍她的背:「我知道,我剛剛聽見了,這次活動很重要,我替你回去好不好?我保證,一定會把伯母照顧得很好。」
季姝搖頭,緊緊攥著他袖口。
「我得回去。」
龔喜知道她這個時候聽不進去什麼,便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她講。
「伯母是骨折,已經在醫院了,沒有大問題,你現在回去也只是守著她,我替你守,這個活動你準備了很久,不能放棄,結束了也才晚上,我給你訂機票,你凌晨就能回去,好不好?」
季姝忍淚,猶豫著點頭。
龔喜摸摸她腦袋:「我這就走,你自己乖一點,不要跟別人吵起來,凡事——」
他想說凡事忍一忍,想了想,又放棄了。
「算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嗯?」
季姝點頭,看著他拿了外套,腳步匆匆地往外走。
房門關上一瞬,又很快被人打開,龔喜去而復返,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軟糖。
他低笑,軟糖一股腦兒地塞她手裡。
「差點忘了。」
——
季姝媽媽確實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她問了龔喜的身份,知道他是季姝的經紀人後很不好意思。
「真是麻煩你了,這丫頭真是沒分寸,怎麼能麻煩你過來呢,我一點事都沒有。」
見她要坐起來,龔喜連忙給她往腰間墊了個枕頭。
「伯母說的哪裡話,小姝活動結束後就過來,您到時候可別這麼跟她說,她又要生氣。」
季媽媽笑道:「你倒是熟悉她那狗脾氣。」
她嘆口氣:「人老了,不中用,淨給兒女添亂。」
龔喜語氣溫和:「有老人添亂是福氣。」
季媽媽聽出點什麼來,詢問地看他。
龔喜手裡搭著外套,站得筆直,輕輕一笑,也不避諱。
「我是孤兒。」
和許肆不太一樣,他不是一出生就在孤兒院,是父母車禍死後,又沒有親戚肯收,被迫送去的。
季媽媽眼眶頓時濕了,輕輕拍拍他手背。
「好孩子,是老天爺對不住你。」
龔喜不大在意地笑笑:「所以您以後別再說這種話,我這個沒福氣的人聽著可難過。」
季媽媽又被逗笑:「不說了,不說了。」
季姝是凌晨到的,季媽媽那時已經睡了,她站在床邊看了會兒,確定沒什麼事後才放下心來。
龔喜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他本就忙碌,又一整夜沒睡,才坐了一會兒眼皮就發沉。
季姝拍拍他肩膀:「謝謝。」
龔喜一笑:「不值得謝。」
他站起來:「餓嗎?給你找點吃的。」
季姝搖頭:「不餓,再說這時候哪有吃的。」
她看了眼時間:「我媽要醒還早著,我給你找個地方睡會兒。」
龔喜確實是困,腦子都不太清醒了,昏昏沉沉地「嗯?」了聲。
「什麼地方?」
季姝走在前面:「我家。」
這裡是季姝的老家,住在舊小區里,房子一看就有些年頭了,被收拾得整潔乾淨。
龔喜粗粗一掃,就知道這裡沒有客房,兩個臥室,一個季媽媽住,一個給季姝。
他主動開口:「我在沙發上歇一會兒就行。」
季姝沒理他,把臥室門推開,「你睡我這兒,」
她太久沒住,這裡什麼味道也沒有,乾乾淨淨的,堆著一些雜物。
龔喜愣住,連忙拒絕,「不用,我隨便找個地方歇一歇就——」
季姝不耐煩地瞪他:「你再說一句?」
龔喜默默噤聲。
他最後還是睡在了季姝的床上,心潮澎湃,快天亮才睡著。
季姝在家裡待了三天,龔喜一直陪著,導致最後走的時候,季媽媽居然更捨不得龔喜,小喜小喜地叫個不停。
龔喜推著行李箱,故意走在前面,給她們說體己話的機會。
等人走遠了,季媽媽才把一直憋在心裡的話說出口。
「我問過了,這孩子沒對象,你要不要試試?我看他對你有意思。」
季姝心想不用你說,我早就看出來了。
說來也奇怪,兩人剛認識的時候,龔喜顯得小心又生疏,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的相處就有些變味了,他好像故意脫了「粉絲」這張皮,跟她往朋友上靠。
季姝不反感,但她不想細想自己為什麼不反感,她對談戀愛這事兒顧慮頗多,被絆得幾乎寸步難行。
她敷衍地應了聲季媽媽的話,「知道了,我自己有分寸。」
她揮揮手,朝龔喜跑過去。
季媽媽忍不住吐槽:「有個毛的分寸,傻丫頭一個。」
就當縮頭烏龜吧,遲早得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