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有一個家

2024-05-31 14:15:19 作者: 相茶

  12月的天氣走紅毯是一件很受罪的事,孟浮向女助理借了一包暖寶寶過來,讓許肆換衣服的時候往裡面塞點。

  許肆穿來的外套就搭在椅背上,他走過去的時候視線從上面掠過,看到了胸口出金線紋樣的字母。

  可能是太熟悉,孟浮看到的第一眼就辨認出來,恍然地「哦——」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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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前段時間品牌方來問的時候,許肆說要換個圖標,原來是換成這個了。

  他心情複雜,把暖寶寶放到化妝檯上。

  許肆換完衣服出來,毛呢質地的黑色西裝,是他一貫穿的顏色,袖口和下擺設計很特別,有種繁複的中世紀復古風。

  「這什麼?」許肆把暖寶寶拿起來看了兩眼,拆了一小包。

  他蓄的長髮剪短了一些,染了淺淺的金,蜷著小卷,襯得那雙精緻眉眼更加清矜漂亮。

  孟浮又給他拆了一包:「借來的暖寶寶,你往襯衣上里貼點,外面太冷了。」

  許肆敷衍地貼到腰上,喝了口咖啡提神,他不愛喝這個,這兩個月來卻喝得很多。

  孟浮看著他敷衍的手法就很頭疼,這次紅毯可不短,前前後後得在外面待二十分鐘,冷風能把人都凍僵了。

  他把手裡的暖寶寶遞過去:「你多貼幾個,後背上也得貼,」

  許肆繼續喝咖啡,半闔著眸子不搭理。

  孟浮瞅一眼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清清嗓子。

  「你真不貼?那等溫溫姐回來了,可別怪我告狀。」

  喻溫的事情,孟浮並不清楚,許肆也不提,他自己猜著,要麼是喻溫有事去了別的地方,要麼就是兩人鬧彆扭了。

  不管是哪種,許肆還在等她回來是肯定的。

  果然,許肆把咖啡放下了,捏著還沒開始發熱的暖寶寶往襯衣里貼。

  孟浮欣慰地點頭。

  許肆的妝化了一半,外出的化妝師重新回來,還帶了個不速之客。

  丁子昭倚著門框,不怎么正經地打招呼。

  「上午好啊,」

  他挑挑眉,沒在這裡看到想見的人。

  「你那個助理呢?」

  許肆不吭聲,垂著的眸子瞧著桌面上一道突兀的劃痕。

  孟浮默默往牆根貼了貼,希望自己是個隱形人。

  丁子昭突然笑了聲:「不會被你嚇跑了吧?」

  他抱著胳膊,看許肆不高興,自己還挺愉悅。

  「我早就猜到了,你這樣的哪裡會追人。」

  他「嘖」了聲,挺遺憾。

  「還不如讓我認識認識呢。」

  許肆面無表情:「你是想讓明天的熱搜榜上出現你的名字嗎?」

  丁子昭果斷地給自己的嘴巴上拉鏈:「別,我只想以正面的形象上熱搜。」

  他自來熟地拉把椅子坐下,說話沒個把門的。

  「你拒絕羅羽瀾了?」

  化妝師手一抖:現在捂耳朵還來得及嗎?她不想被滅口。

  許肆皺眉:「她自己說的?」

  丁子昭聳聳肩:「可不是,跟她閨蜜吐槽來著,被我聽了一點。」

  他摸摸下巴:「你還挺受歡迎,那個羅羽瀾眼光挺高的。」

  許肆懶得做表情,很想把他趕出去。

  「你想說什麼?」

  丁子昭無奈:「我是好心提醒你,你現在還沒把人追到手呢,再跟別的女藝人傳出緋聞多不好。」

  許肆涼涼道:「用不著你操心。」

  他家溫溫現在正投身於偉大的教育事業,根本就不關心網上的事情。

  然而這事還真讓丁子昭說准了,許肆剛走完紅毯下來,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就被人問起了這件事。

  娛記拿著的話筒幾乎要抵到許肆臉上,他後退了兩步,蹙了漂亮的眉尖兒。

  對於漂亮的人,大家總是寬容而溫和的,有女記者翻個白眼,想把身邊的人推開。

  「擠什麼呢?!」

  那人一點都不受影響,還是把話筒使勁兒往前遞,臉上帶著挖到料的躍躍欲試。

  「許肆,有人說你跟羅羽瀾分手了?是真的嗎?」

  這問題一出來,其他人都靜了一下,然後打起精神來等著聽答案。

  許肆仍舊蹙著眉,情緒很淡漠。

  「謠言,沒在一起過。」

  那個提問的記者不依不饒:「你們前段時間不一起拍了綜藝嗎?拍攝的時候羅羽瀾一直粘著你,大家都看在眼裡。」

  他說的其實也沒錯,節目一播出來,網上就有很多人在討論這些,主要是攻擊羅羽瀾,她作為模特出道,本身就有一些半真半假的黑料,大眾的輿論一向都是針對她的。

  許肆淡淡覷他,輕嘲道,「作為節目的固定嘉賓,我們有一些必要的交流很難理解嗎?」

  他垂眼掃了一圈,在一眾舉著話筒的娛記里挑了個因為個子矮被擠出去的年輕女孩子,懶散地勾下食指。

  「過來。」

  那個被點到的年輕記者一臉茫然:「我?」

  她連忙抱著話筒擠過來,離得太近,話沒說出來,臉先紅了。

  許肆懶懨地垂著眼皮:「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來採訪之前都是準備過的,年輕記者外套口袋裡還裝著小紙條,然而她太緊張,腦子一片空白,磕磕巴巴地問出口。

  「啊那個,請問,請問你近期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很簡單的問題,許肆卻沉默了一會兒,把話筒拉近了點,認認真真地看著鏡頭。

  他說:「想結婚。」

  年輕記者沒經驗,被這一句炸的腦袋都懵了,其他記者卻反應快得很,立刻追問。

  「這麼說是已經有準備結婚的對象了嗎?」

  「對方是圈內人嗎?」

  「這算不算是公布戀情?」

  此時此刻,在深冬寒風裡加班加點工作的記者們只有一個想法:賺到了,賺了個大的。

  許肆抿了抿唇,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墨綠眸子水潤潤的。

  「還沒追到。」

  他認真補充:「圈外人,我還在努力。」

  儘管這樣,也和公布戀情沒兩樣了,抱著話筒的記者們已經能夠預想到過一會兒的熱搜會有多熱鬧。

  然而她們真正好奇的,是那個被許肆追,卻還沒被追到的姑娘。

  孟浮接完龔喜的電話,在瑟瑟冷風中出了一頭汗,抱著羽絨服跑過來,一臉哀怨。

  「哥,大哥,咱下次說爆炸性新聞的時候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許肆悶了悶:「沒忍住。」

  他就是被丁子昭的話刺激到了,越想越不舒坦,他家溫溫又不是不回來了,需要跟別人傳緋聞嗎?

  熱搜上的比想像中快,龔喜打眼一瞧,看到粉絲炸開了鍋,討論的熱火朝天。

  他有點頭疼,給工作室那邊發了幾條消息,打算先把季姝送回家再去找許肆。

  許肆結束完採訪,背上的暖寶寶也不能發熱了,剛從室內拿出來的羽絨服帶著一點溫度,他眯了眯眼,模樣懶散。

  後面突然有人叫他,「許肆。」

  羅羽瀾提著深藍色裙擺,肩上虛虛披著短款的毛絨外套,露在外面的皮膚凍得發紅。

  她站在兩步外的距離,攏了攏微卷的發尾。

  「謝謝。」

  這消息不是她傳出來的,她沒那麼傻,知道緋聞傳出來對她沒好處,大眾對她的偏見和輿論的引向足夠讓她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所以羅羽瀾感到很意外,許肆居然沒有把這些都推到她身上,他大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西裝冰涼,裹在羽絨服里也沒能暖起來,許肆隨意瞥了她一眼,邁開步子。

  「不是為你。」

  羅羽瀾笑了:「是,我知道。」

  她還沒那麼自作多情。

  今天風平浪靜,她心情不錯,竟也有心思大大方方地送上一句祝福。

  「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不知道有沒有能跟那個姑娘見面的機會,還真是好奇呢。

  許肆出完活動沒回公寓,直接去了趟公司,他還有點工作沒完成,準備再待會兒。

  他讓孟浮早早地下了班,日落西山時才撈了根巧克力棒叼在嘴裡,自己開車回去。

  龔喜被一些事情拖了後腿,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許肆正站在玄關換鞋。

  「你到家了?」

  許肆「嗯」了聲,把靠牆放著的鞋櫃打開,目光落在最左側的運動鞋上,動作突然頓住。

  左側的運動鞋位置很偏,是他很少穿的那款,此刻卻歪了鞋尖,明顯是被人動過。

  龔喜還在喋喋不休:「你看熱搜了嗎?亂七八糟的,大家都在猜你說的是誰,你這次估計要掉粉了。」

  「龔喜,」許肆打斷他的話,聲音沉著,有些嚴肅。

  「有人進我公寓了。」

  他站起來,連鞋也沒換,直接踩到了地毯上,先去看了落地窗前的鸚鵡和小金魚。

  鳥還好好的,睜著雙黑亮的豆眼,魚缸位置被挪了,水面浮著層泡發的魚食,還有一條翻了肚皮的魚。

  他咬了咬後槽牙,迅速檢查其他房間,工作室有密碼鎖,臥室卻已經被翻過了,枕頭和被子都變了樣。

  龔喜被他一句話嚇到,立馬反應過來。

  「私生?你看到了?」

  許肆臉色很不好看,尤其是發現床頭疊好的淺紫色毛毯也被動過之後。

  「很多東西都被動過了。」

  他忍了忍,還是低聲罵了句髒話。

  「我去調監控。」

  龔喜匆匆忙忙趕過來,許肆已經把監控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指著屏幕上穿著黑大衣的女人。

  「跟在保潔阿姨後面進來的,只停了幾分鐘。」

  幾分鐘,把許肆的私人物品翻了個遍。

  這個小區安保一直很好,這女人竟然能進來,恐怕也有點來頭,搞不好事情會很難辦。

  龔喜想想就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敢想許肆會有多噁心。

  他把監控拷貝,也氣得不行。

  「之前那些事也都是這個人做的吧,越來越過分了,我把證據收集一下,咱們去報警,你今晚別住這兒了。」

  許肆有些頭疼,他脾氣一直不算好,這段時間心情低落才懶得動氣,現在卻是實打實地氣到了。

  這事不徹底解決,萬一喻溫回來了,正好撞上怎麼辦?

  監控沒有拍到女人的正臉,說是報案其實沒有多大用處,龔喜一路上聯繫了不少人準備從其他渠道收集點證據。

  許肆沒住酒店,去了龔喜那裡,他家是三室兩廳,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花了大價錢買下的,前兩年剛裝修完。

  龔喜給他拿了新的被褥,開了加濕器。

  「別想這事了,先好好睡一覺。」

  許肆揉揉眉心:「我過會兒開個直播。」

  熱搜那麼大的事兒,還是得表個態。

  龔喜想想也是:「行,那你開吧。」

  這房子不知道是不是龔喜手把手裝修的,房間壁紙是溫柔的暖色系,審美很不許肆。

  許肆洗漱完出來,上微博開了個直播。

  今天註定是個不眠夜,網上熱鬧得很,沒一會兒就來了很多人。

  許肆清清嗓子,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

  他骨相清矜,在微暗的光線里輪廓很深,眸子垂下,在飛快滾動的評論里掃了掃。

  「嗯,採訪的話都是真的,不開玩笑。」

  微涼的水珠從髮絲滴落,許肆舔了舔唇,不自覺地捏著食指骨節,肉眼可見的緊張。

  「我想跟你們說說她,」

  他輕輕捏著喉結,開口前先偏頭笑了下,唇角一彎,眼角眉梢都是笑。

  評論突然就安靜了,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許肆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可能是緊張,真正說起來的時候卻有點顛三倒四。

  「我很喜歡她,」

  他認真地強調:「特別喜歡。」

  房間光線昏暗,只開了床頭一盞小燈,他眉眼低垂,聲音和夜色一樣靜謐,每個字都咬在唇間。

  「我是孤兒,你們都知道,結婚這事兒對我來說有點像個忌諱,因為我以前想過很多次,把我丟在福利院門口的人,是我的母親,還是父親,他們有沒有結婚。」

  捏著喉結的手指有些用力,白皙的頸漸漸泛紅。

  「我挺怨他們的,也不理解這種兩人搭夥過日子的婚姻有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但現在,我特別,特別想跟她結婚。」

  許肆抿唇,手指放下來,端端正正地搭在膝蓋上,看著手機屏幕。

  「我沒有家人,所以想把這些話跟你們說一說,你們可以罵我,可以脫粉,」

  他喉嚨有些哽:「我想有個家。」

  粉絲們愛他,可不能給他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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