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節看煙花

2024-05-31 14:14:48 作者: 相茶

  七夕那天,喻溫起得很早,家裡第一次要有人來住,她有點小緊張,把客房又仔細打掃了一遍。

  她考慮了很久,還是沒有換牆紙,也沒有往牆上掛相框,想著小姑娘住進來了可以自己裝飾一下。

  快到九點的時候,微信上來了條消息,宋初瑤說她已經到了,現在在小區門口。

  喻溫拿了帽子,出門去接她。

  門口保安在登記信息,喻溫還沒走近,拉著行李箱的小姑娘就朝她揮手。

  小姑娘朝夕蓬勃,眉眼很俏麗,一看就是家裡嬌生慣養出來的。

  她彎彎唇:「瑤瑤?」

  宋初瑤瘋狂點頭:「是我是我,」

  她把那隻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喻溫眼前瞬間就多了束熱烈的玫瑰花,香氣很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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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笑吟吟的:「七夕快樂呀,祝我們溫溫姐早點脫單。」

  喻溫把花束抱著,抿出一個淺淺的笑。

  「謝謝。」

  她好多年沒收過花了。

  宋初瑤很活潑,才剛上高一,身上那點稚氣都沒淡去,她比喻溫稍微矮一些,剪了齊耳短髮,看著很機靈,一直笑眯眯的,說個不停,看樣子並沒有因為父母的事情有過多的負面情緒。

  裴駰的助理幫忙把行李搬了上去,他被吩咐過,也沒久留,喝了口水就走了。

  宋初瑤在自己的房間裡探頭探腦:「姐,這是給我準備的房間嗎?」

  喻溫有點緊張:「不喜歡嗎?」

  宋初瑤搖頭,第一次沒東扯西扯的話癆,安靜了會兒後才笑了。

  「沒,我特喜歡。」

  一看就是用心布置過的,為了她這個並不相熟的來客。

  她身上出了汗,熟悉了房間後就洗澡換了衣服,出來時穿了件粉白色的連衣裙。

  「姐,我裙子腰大了。」

  裙子很好看,腰間卻多出一截來,一看就是尺碼買大了。

  要是她自己買的話,應該不會出現這種問題才對。

  宋初瑤知道喻溫在想什麼,扯扯嘴角。

  「我媽買的,她連我穿多大碼都沒搞明白。」

  家庭不和不是一年半載的事兒,父母雙方都不常回家,對她這個女兒也沒怎麼上心過。

  喻溫沒多問,去自己房間挑了條細細的絲帶,也是粉白色的,顏色比裙子稍微重一點。

  「用這個扎一下?」

  宋初瑤說好,拿過來當腰帶用了。

  喻溫給她做了點吃的,仔細注意了一下宋初瑤的口味。

  「還吃得慣嗎?」

  宋初瑤豎起一個大拇指:「太吃得慣了。」

  喻溫淺淺彎唇:「那就好。」

  宋初瑤看愣了,半晌撓撓臉,很小聲地說,「姐,我覺得你超好看。」

  她就沒見過幾個高中證件照都那麼好看的女生,真人比證件照上還要好看,或許是因為張開了,眉眼顯得更精緻些,是那種長相和氣質都特柔和的人。

  喻溫被她逗笑:「你也好看。」

  這個年紀的女生尚帶稚氣,不吝嗇任何一份誇獎,身上是青春獨有的熱烈生機。

  「害,」宋初瑤擺擺手,「我這基因給咱老裴家拖後腿了,要不然就去混娛樂圈了。」

  喻溫驚詫抬頭:「你想進娛樂圈?」

  宋初瑤夾了藕片:「嗯——也不是很想進,主要我想離偶像近一點,現在追星太麻煩了,我們哥哥又不愛上綜藝,蹲點都蹲不到人。」

  喻溫想了想:「你可以考慮一下化妝師,攝影師,這兩個職業也很容易接觸到明星的。」

  宋初瑤眼睛一亮:「姐你說得對哎,」

  她晃晃腦袋:「姐你真好,我媽只會說我不務正業,異想天開。」

  喻溫沒對她的家庭發表什麼看法,見她喜歡吃那盤涼拌藕片,把盤子往她面前挪了挪。

  「你才十六歲,是可以任性的年紀。」

  宋初瑤不知道想到什麼,安靜了很久,沒再出聲。

  喻溫下午帶她熟悉了一下小區附近的商業街,她始終帽子口罩捂得嚴實,儘量避開人流量大的地方,宋初瑤可能被裴駰囑咐過,也沒有表露出什麼意見,乖巧地跟在喻溫後面。

  她到底是年紀小,性格很活潑,對環境的適應力強,一路上說個不停。

  「姐你晚上有安排嗎?我和我閨蜜一起去看電影。」

  說到這裡,她賊賊地笑起來。

  「電影院肯定都是小情侶,我們倆單身狗能吃個飽。」

  喻溫幫她拎了個重點的袋子:「我在家裡待著,你回來不要太晚,注意安全。」

  宋初瑤「嗯嗯」點頭:「我心裡有數。」

  她出門後,喻溫看了眼時間,在廚房做了點水果茶冰好,因為要等宋初瑤回來,她不能早睡,就準備找個電影看看,消磨時光。

  還沒挑好電影,她手機就先響了。

  許肆站在路邊,來來往往的都是情侶,還有人問他要不要買束花。

  他手都伸出來了,想到買花也沒用,溫溫肯定不收,又鬱悶地放下。

  「你在家嗎?」

  喻溫點頭:「嗯,在家。」

  許肆把帽檐壓低一些,朝著人流聚集的地方走。

  「我在商貿廣場,來不來?」

  商貿大廈高聳入雲,那股子精英范與它旁邊的廣場格格不入,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還有小孩子在放風箏。

  天太黑,風箏飛得太高,許肆眯著眼睛瞧半天,辨別出那應該是一隻鳥的形狀。

  喻溫看了眼外面:「你一個人嗎?」

  許肆懶洋洋地拖長了語調:「是啊,伴舞早就跑沒影了,我一個人在練習室待了半天。」

  他語調是輕的,微微揚著,說到後面時卻莫名有些孤家寡人的委屈。

  喻溫真誠發問:「今天外面人好多,你不怕被撞見嗎?」

  許肆找了處空著的地方,靠著欄杆站著,看著那片在夜色里靜謐的海面,若有若無地低笑了聲。

  「唔,是不怎麼怕。」

  出來玩的都拖家帶口,誰會在這個節日裡把注意力分給陌生人。

  喻溫嘆口氣:「我這就過去。」

  萬一他真被認出來了,喻溫還能幫他掩護一下。

  夜裡風涼,不遠處的大廈亮著炫彩燈光,不停幻化著界面,周圍的小情侶們都在拍照,女生不停地找著角度,男生就負責拎東西。

  喻溫來的時候,許肆正靠著欄杆吹風,一眼就瞧見混在人群里的她,懶散地揮了下手。

  這邊光線暗,喻溫把口罩摘了透氣,頗有些好奇地左右張望了會兒。

  原來大家都是這麼過七夕的。

  許肆指指廣場中央賣氣球的地方:「你要嗎?」

  喻溫反問:「你想要?」

  許肆沒有那麼想要,他只是覺得別的女生有,喻溫也該有。

  於是他點了頭:「嗯,想要。」

  喻溫就要邁開步子:「那我去買。」

  手腕被人攥住,她步子停頓一瞬,許肆就追了上來跟她並肩。

  「一起。」

  喻溫擔憂地看著他,這人真是一點也沒被認出來的危機感,坦坦蕩蕩的像個素人。

  氣球也是蹭節日熱度的一把好手,老闆左手上的氣球全是牛郎織女的卡通版人物形狀,右手上就是為小孩子準備的卡通動物。

  喻溫瞧得眼花繚亂,一轉頭,許肆已經挑好了兩個氣球,遞給她一個。

  許肆有點緊張,舔了舔唇,把拴著氣球的繩子在手上多纏了兩圈,默默望天。

  喻溫沒注意到許肆,她瞧了兩眼氣球,覺得這個古裝美人的卡通人物挺可愛的,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

  她往欄杆的地方走,專門挑了個人少的。

  「你把帽檐壓低一點。」

  許肆聽話地壓低帽檐,看看她手裡的氣球,又看看自己手裡的,終於有一種融入大家的滿足感。

  氣球被風吹得左搖右擺,喻溫把繩子收短一點,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往廣場這邊來。

  「大家都過來了,這裡有什麼活動嗎?」

  許肆「嗯」了聲,學著她的樣子把氣球收下來,兩隻氣球離得太近,被風一吹就卷到一起,互相碰撞著,他悄悄拿手機拍下來,沒讓喻溫看到。

  「有煙花秀。」

  現在城市裡都明令禁止煙花爆竹,像這種能光明正大看煙花的機會不多,又是這麼好的日子,怪不得大家都出來了。

  喻溫瞭然,想著一會兒能看到煙花也挺高興的。

  她攀著欄杆,安安靜靜地等著放煙花,許肆悄悄看她,裝作不經意地開口。

  「你今天收到花了嗎?」

  在七夕這一天收到花的意義不言而喻。

  喻溫抿唇笑了下,眼睛很亮,愉悅地彎著。

  「嗯,收到了。」

  許肆手指一僵,隱在暗處的眉眼有片刻冷凝,聲音很低。

  「收到了?」

  他抿著唇,心裡有些慌。

  「誰送的?」

  總不會是丁子昭,她身邊還有他從不知道的人嗎?

  喻溫彎著眼睛:「我表妹,她送了我一捧玫瑰。」

  許肆:「……」

  虛驚一場。

  他塌了塌肩膀,無聲嘆氣。

  嚇死他了。

  他又有點不滿意,溫溫居然收了別人的玫瑰花,還是個小丫頭。

  連送花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喻溫支著下巴:「你沒有嗎?」

  許肆撇撇嘴:「誰會給我送。」

  應該說是誰敢給他送。

  喻溫笑了下:「也對。」

  遠處的大廈上燈光驟然一變,變成了煙花秀的倒計時,不遠處有工作人員在準備點燃煙花了。

  許肆垂著眼,往喻溫身後挪了一步。

  喻溫毫無察覺,和所有人一樣,專注地看著倒計時。

  3、2、

  1——

  最後一個數字落下,煙花齊放的聲音響徹天空,拖著長長的尾音,然而喻溫的耳朵被用力捂住了,所有聲音變得模糊細微,她什麼也沒聽見。

  那短短的幾秒里,許肆彎著唇,在心尖兒上滾過幾次的話翻來覆去,裹著熱氣從喉嚨里吐出來,聲音低低的,溫柔至極。

  煙花在天際鋪陳,他在一片驟然亮起的彩光里,跟自己的姑娘吐露心跡,沒讓她知曉,只有夜風見證過那一字一字的纏綿愛意。

  旁邊挽著男朋友胳膊的女生看過來,愣愣地看著他,有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

  喻溫回過頭來時許肆已經把手放下了,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不捂耳朵也行的。」

  許肆把尚帶著她溫度的手指揣進口袋,慢悠悠地仰臉,清透的眸子裡映下煙花遺蹟。

  「太吵了。」

  喻溫沒太在意這件事,她看著漫天綻放的煙火,無聲彎唇。

  「很漂亮。」

  她記憶里僅有的關於煙花的回憶都是在裴家,不過那時候她年紀小,只能拿著仙女棒,裴駰不讓她碰大的,說是後勁大,會把她反彈出去。

  肯定是騙她玩的。

  她轉頭看許肆:「你放過煙花嗎?」

  許肆揣著口袋,手指撥弄著裡面零星幾顆糖。

  「沒,只玩過摔炮。」

  可能不記事的時候孤兒院也放過煙花,但他的記憶里一片空白,懂事的時候孤兒院已經沒人資助了,那時候幾個小男孩跟在別人後頭撿摔炮玩,就盼著誰運氣好,能撿到幾個沒炸的摔炮,不過大多數都是啞炮。

  喻溫點頭:「我見人玩過。」

  玩這個的很多都是小男孩,一點事不懂,專門把摔炮往路人腳底下扔,特壞。

  她想了想:「還是仙女棒好玩。」

  別人玩仙女棒的時候喜歡晃一晃搖一搖,喻溫只會安安靜靜地拿著,看著它從頭燃到尾,裴駰那時候還覺得她膽子小。

  其實不是,她只是覺得它很漂亮,漂亮地短暫,燃完連一分鐘都不用,她捨不得浪費時間。

  許肆看著天,煙花放完只要幾分鐘,大家看完這個也就紛紛散了,只有空氣里留著一點餘味。

  「過年帶你放大的。」

  喻溫小聲提醒:「這裡不讓放煙花。」

  許肆笑:「帶你去不禁這個的地方放。」

  喻溫眨眨眼:「我還想要仙女棒。」

  許肆按了下她帽檐,帶著她往外走,步子邁得緩。

  「可以啊,還有好多呲花,都帶你玩。」

  喻溫想,她有點期待過年了。

  回到家時還不算太晚,宋初瑤給喻溫發了條消息,說是自己已經坐上車了,很快就回來。

  喻溫把氣球栓到臥室桌腳上,轉身的時候被氣球撞了下手,她捧著氣球,看著上面漂亮的卡通人物,突然怔住。

  她到這時才意識到,她手裡這個氣球是織女,許肆那裡的是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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