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攻來幫忙

2024-05-31 14:13:56 作者: 相茶

  在家裡無所事事的時候其實很無聊,尤其是還傷著胳膊,很多事情都不能做,許肆過了幾天這樣的生活,身上那股張揚勁兒都褪色不少。

  

  喻溫從臥室里出來,手裡拿了毛線和鉤針,看到許肆把落地窗的窗簾全拉開了,他坐在地毯上,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里。

  地毯還是前幾天讓人來鋪的,選的是跟喻溫家裡差不多的花色,乍一看幾乎一模一樣。

  許肆靠著個象牙白的矮茶几,桌面上一個小魚缸在陽光的映襯下朦朧了輪廓,他懶散坐著,盯著幾尾小魚兒發呆。

  魚還是喻溫的魚,搬來的時候一併帶來了。

  喻溫在旁邊坐下,打開一個摺疊桌子,隨口搭話。

  「不曬嗎?」

  今天天氣好得出奇,萬里晴空無雲,十分亮堂。

  許肆屈指輕輕敲了下玻璃魚缸,語調懶懶拖長,顯得軟綿綿的。

  「我要發霉了。」

  所以得曬曬太陽。

  他說完這話便歪頭看過來,目光落在那幾團毛線上,手指動了動。

  「你要做什麼?」

  喻溫握著鉤針:「做手工,我想給崽崽鉤個小玩偶。」

  許肆眨了眨眼:「只給崽崽做嗎?」

  他一點也不委婉地提醒:「我也挺喜歡玩偶的。」

  喻溫:「……」

  她失笑:「嗯,那你想要什麼玩偶?」

  許肆來了興趣,往喻溫那邊挪了挪,狀似無意地勾了幾個毛線團下來,邊玩線團邊思考。

  「蘑菇。」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很亮,圓圓的弧度無辜漂亮。

  「要彩色的小蘑菇。」

  「……」

  彩色的?那是不是有點毒。

  許肆想了想,繼續提要求。

  「可以小一點嗎?我想把它掛在車鑰匙上。」

  喻溫點頭,把手裡的鉤針放下,往臥室走。

  「那這個毛線不能用,我換一套。」

  她很快拿了新的工具出來,鉤針更小,用的線也是又小又硬。

  許肆一直攥著毛線團沒撒手,好奇地看著她手裡的動作,半晌沒看出來名堂,視線從鉤針漸漸挪到握著鉤針的手指上。

  她的手很小,手指又白又細,指甲修剪成圓潤的弧度,和她這個人一樣沒有稜角。

  許肆眨眨眼,看著她手裡枯燥又難懂的動作,竟然也不覺得無聊。

  可能是太陽光線太強,他整個人都被曬得暖洋洋的,心口也格外熨帖,像是太陽底下融化的棉花糖。

  快要睡著的時候,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聲,是杜澤生的消息,要約他出去玩。

  許肆慢吞吞地單手打字:「我是個傷員。」

  還出去玩,玩個毛線。

  杜澤生在那邊不依不饒:「菀菀跟她閨蜜出去旅遊了,我現在就是個孤家寡人,你出來玩唄,我朋友湊了個局,把他自己私藏的酒都拿出來了。」

  酒?

  許肆舔舔唇,仍然拒絕。

  「不去。」

  雖然無聊,但他也不太想出門。

  他手機響個不停,吸引了喻溫的注意。

  「是朋友?」

  許肆隨口答:「嗯,杜澤生要約我出去玩。」

  喻溫對杜澤生不太熟悉,但也知道這人是許肆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她想起少年剛剛懶散無聊的模樣,便勸了句。

  「出去玩玩也好,你不是很悶嗎?」

  不是所有人都像喻溫這樣,大家都需要社交,需要娛樂,這樣一直悶著也不是個好事。

  杜澤生還在勸,許肆打字的手指頓了頓,沒回消息,偏頭去看喻溫。

  「出去玩的話要晚上才回來了。」

  喻溫沒明白這話的意思,猶豫著點頭。

  「我知道,晚上也沒關係。」

  許肆坐直的時候比喻溫高出很多,他垂著睫,被虛掩著的圓眸乾淨漂亮,墨綠的瞳色融著細碎光亮。

  「杜澤生是個酒鬼,到時候沒人送我回來。」

  許肆自己沒法開車,只能打車去打車回。

  喻溫停下手裡的動作,琢磨了會兒許肆說這話的意思,半晌才試探著開口。

  「那我去接你?」

  許肆看著她,唇角一點一點地翹起來,然後重重點頭。

  「嗯。」

  他重新拿起手機,回了杜澤生的消息。

  聚會時間定在晚上,許肆在家裡吃了晚飯才出門,低著頭在玄關換鞋。

  「結束了我給你發消息。」

  喻溫說好,目送著他離開。

  這次聚會是杜澤生一個朋友組織的,為他女朋友慶生,所以來了很多女孩子,包廂很熱鬧,許肆進去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地噤聲一瞬。

  杜澤生樂呵呵地過來攬許肆,朝他們擺擺手。

  「別緊張啊,這人就是來蹭酒的,大家該玩玩。」

  能跟杜澤生做朋友的,多少也是在這圈子裡混的人,心裡都有分寸,又被提前關照過,聽他這麼說很快又熱鬧起來,儘量不把視線往許肆這邊放。

  許肆推開包廂門的一刻就有點想走了,他雖然不抗拒朋友間的聚會,但這次人太雜了,好多他不認識的。

  杜澤生眼疾手快地攔住他,帶著他往包廂角落的沙發走。

  「來都來了,你不得喝點再走啊?」

  他招招手,很快就有人遞了瓶酒過來。

  酒是好酒,色澤漂亮而誘人。

  許肆舔舔唇,圓瞳映出酒液的剪影,剛把杯子拿了起來,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一聲。

  是喻溫的消息,她放心不下,糾結再三還是發了過來。

  「儘量不要喝酒,你的傷還沒好。」

  握著高腳杯的手指頓住,許肆盯著手機界面看了會兒,緩緩把酒杯放下了。

  杜澤生一臉莫名:「怎麼了?」

  許肆收回手,徹底遠離這杯酒,眸子融了包廂的斑斕燈光,隨後被帽檐遮住。

  「不喝了。」

  杜澤生:「?!」

  這話從許肆嘴裡說出來可太稀奇了,從來都只有別人不讓他喝的份兒,他什麼時候自己說過不喝。

  要知道,許肆能願意來參加這個聚會,一大部分原因都是這酒啊。

  杜澤生納悶:「這裡又沒人管著你,你喝點也沒事啊。」

  許肆瞥他一眼,冷白的下頜微微揚著。

  「喻溫不讓我喝,」

  他說這話時一點埋怨都不帶,反而輕揚著尾音,讓人莫名聽出幾分炫耀和得意來。

  「……」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杜澤生瞅他一眼,第一次見被管著還這麼高興的。

  他拿了那杯酒,不客氣地占為已有。

  「你可真聽喻溫的話啊。」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語調:「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聽話,也不知道這個喻溫是什麼來頭。」

  許肆抬高一點帽檐,似乎是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輕輕蹙了下眉。

  「她是我朋友。」

  杜澤生笑起來,杯里的酒液輕輕盪著。

  「你真把她當朋友?」

  不等許肆回答,他又改了措辭。

  「你真的只把她當朋友?」

  許肆愣了下,聽出了這話的不對勁兒。

  他皺眉:「你什麼意思?」

  杜澤生笑著看他,搖了搖頭。

  「沒,我能有什麼意思。」

  旁邊圍起來的人已經炒熱了氣氛,這次生日會的主角是個漂亮姑娘,穿著小白裙跟朋友說話,沒多久就到了切蛋糕的環節。

  許肆跟這些人不認識,也沒有要摻和進去的意思,就窩在角落發呆,有點想回家了。

  杜澤生沒讓他走:「人家過生日,好歹接了蛋糕再走。」

  許肆不太想待,眼角壓了點躁。

  他一直在想杜澤生問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想不明白,就只是越來越煩。

  那邊的壽星已經許完了願,蠟燭吹滅的一刻,身邊的朋友開始起鬨,她男朋友單膝跪地,抱出了一束花。

  許肆眼皮一跳,還是第一次看別人求婚。

  杜澤生笑著戳戳他胳膊:「好好看著。」

  男人似乎是有些緊張,摸出戒指的過程幾波三折,最後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準備已久的台詞。

  「今天是你生日,也是我們相戀三周年,我從來沒想過會這麼喜歡一個姑娘,也不知道該怎麼讓你知道,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你。」

  他在女友淚盈盈的視線中說完了最後一段話。

  「請問你是否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長久的喜歡你、愛你?」

  杜澤生看著已經相擁在一起的戀人,感慨似的開口。

  「喜歡一個人是真的不容易,也是真的幸運,你喜歡她,就會時刻想著她,想著回家,不捨得她哭,不捨得讓她受委屈。」

  「如果真的遇到了一個喜歡的人,要好好珍惜,也許這就是唯一一個了。」

  許肆沒說話,有些怔愣。

  朦朧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破土而出,在繚繞的霧氣之中漸漸明晰,一點一點鑽進血肉,纏住那顆跳動過快的心臟。

  求婚之後,壽星才來得及切蛋糕,她知道這包廂里還有個難得一見的人,特意挑了切得最好的一塊送過來,小心地打招呼。

  她笑起來很甜,是很好相處的姑娘。

  「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這是生日蛋糕,能分到壽星的一點福氣,我願意把這份幸運分享出去。」

  慶生,求婚,這塊蛋糕好像真的帶著讓人艷羨的福氣。

  許肆沒接,突然說,「能打包嗎?」

  女孩愣了下,很快點頭。

  「可以的,我叫服務員打包好再給你。」

  許肆微微頷首,漂亮的眉眼在斑斕燈光下,莫名柔軟。

  「謝謝。」

  女孩拿著蛋糕去找服務員,邁出步子的那一刻突然想,他要把這塊蛋糕帶回去,是想把這份福氣帶給誰呢?

  是對他而言很珍貴的人吧。

  聚會過了最重要的環節就到了尾聲,許肆不打算再跟著換場地撒歡,給喻溫發了定位後安靜地等著散場。

  那塊生日蛋糕已經被打包好了,用了個精巧的紙盒裝著,許肆思緒有點散,莫名想到了自己剛過完不久的生日。

  他是孤兒院出來的,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生的,生日是按照他被撿到孤兒院的那天算的,剛好是六月一號。

  出道之後,他的每一個生日蛋糕都是粉絲準備的,帶著無數人的祝福,要是算起來,他的生日蛋糕應該帶了更多的福氣吧。

  可惜了,他過生日的時候還沒有遇見喻溫。

  喻溫接到許肆的消息之後就打車過來了,時間不算太晚,這一片繁華的商業區還燈火通明,高檔的會所里時不時走出一些微醺的精英人士,熱鬧又帶著煙火氣。

  她低頭給許肆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走到門口了,想找個地方站著等他,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遲疑的聲音。

  「喻溫?」

  她下意識抬頭去看,只見路邊一個精英模樣的男人有些訝異地看著她,似乎是覺得見到她很不可思議。

  喻溫僵了下頜,站在原地沒動,也沒應聲,像是無聲的抗拒。

  可那男人卻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他認出了喻溫,當即便走了過來,從他身邊吹過的風都帶了酒氣。

  他語氣複雜,最明顯的情緒卻是驚喜。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了。」

  熱絡的聲音,仿佛真的見到了久違的故友。

  喻溫有一瞬間的茫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用這樣輕鬆的語氣來面對重逢,就像當時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男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抗拒,以為她也是剛參加完聚會出來,心思一動,便主動邀請送她回去。

  喻溫默不作聲地後退一步:「不用了。」

  男人一愣,仿佛這才想起來兩人並不是可以這樣重逢的關係,訕訕地摸了下鼻尖。

  「真是好久不見了,」

  借著路邊不太明亮的光線,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身邊這個女孩,一時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幾年前的大學生活。

  喻溫一直都很受歡迎,在大學這個荷爾蒙躁動的青春時期尤甚,所以那些輿論爆發出來之後,很多人帶著戲謔和惡意,不斷地將其誇大抹黑,就是他,當時也熱血上頭做了點不痛不癢的發言。

  不過這事畢竟已經過去了,當時也解決得很利索,大多數都是謠言而已,男人並不覺得這事有多了不得,只是偶爾唏噓一會兒。

  對他們這些旁觀者而言,這只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鬧劇,喻溫仍然是那個漂亮的,不帶一絲污點的姑娘。

  他帶著些小心思,殷勤地攔住路邊一輛車。

  「別跟我客氣了,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不安全。」

  喻溫全身都緊繃著,在他靠近過來的時候猛地後退,幾乎想立刻躲開。

  男人終於意識到了她的抗拒,尷尬地愣在原地,心裡又莫名地冒出一些火氣。

  直到身後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

  「喻溫。」

  喻溫抬頭去看,目光落在許肆身上,驟然泄力。

  許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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