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 義不容辭

  「江侯爺！」

  姜宗澤還是那副模樣，沒有什麼變化，他在江風面前，依舊是那副拘謹的模樣，謙遜，恭敬。

  「世子殿下就不必那麼客氣了吧。」

  江風指了指涼亭里的座椅，「坐吧，上次在我大哥的婚宴上，咱們還沒來得及好好聊聊，現在你上門來了，倒是趕巧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風也不忍心陰陽怪氣的對待一個如此赤誠的為自己辦事的世子，人家畢竟是世子，說到底位分上還比自己這個國侯要尊貴一些，他是國姓，還是皇室。

  「一別已是深秋臨初春，世子殿下倒是一點沒變。」

  

  姜宗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道：「沒變嗎？我還以為我多讀些書，氣質能有些變化，能得侯爺幾句誇讚呢。」

  江風哭笑不得道：「這哪是一朝一夕能變的？再說了，你堂堂一個世子，還需要我來夸嗎？」

  姜宗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江侯爺此時是江侯爺，未來且不知還要上升到什麼高度，須知一年之前，江侯爺還是江公子而已。」

  江風搖了搖頭道：「你啊，就會說些漂亮話，世子殿下，我會進步，你難道就不會進步了嗎？」

  姜宗澤聞言頓時有些尷尬：「江侯爺您就別開我的玩笑了，我是什麼情況，您還不知道嗎？縱使我有報國之心，也不敢對外人言啊。」

  江風笑道：「時至今日你還是在忌憚皇帝陛下猜忌寧靖王？」

  姜宗澤被說到羞恥處，但又無法否認，只能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強作笑容。

  姜宗澤在江風面前全然沒有脾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風笑道：「別怕，在這渝瑾侯府里，不會有聲音傳出去的，你放心。」

  姜宗澤乾笑著點了點頭，正想說點正事把話題轉移一下。

  江風又問道：「可聽方才世子殿下所說，看來世子殿下也是有一番報國之志的啊。」

  姜宗澤一怔，隨即賠笑道：「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嗎？」

  「隨便聊聊而已嘛，如果世子殿下不想聊了的話，那我也可以不聊。」

  姜宗澤聞言一怔，也不知是在心裡權衡思量些什麼了，接著便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一副沉重的模樣。

  「其實我自小想著是做一個馳騁沙場的將軍，只不過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江風見他這副模樣，覺得好像，但是聽到他所說的話之後又不想笑了。

  「但畢竟做為一個皇親國戚，又有這種抱負，難說會不會有什麼別有用心之人，對我多加揣測，亦或者無端造謠，身處在這樣的家世之中，必須時時刻刻小心翼翼。」

  江風點了點頭，他能感受到姜宗澤的無奈。

  「作為一個世子，看似風光無限，實則空有一身血肉，卻什麼都不能做，稍有不慎，就會墮入萬丈深淵，說實話，我還挺羨慕你的，江侯爺即便如今位高權重，依舊好似孑然一身般灑脫。」

  「我怎麼聽著好像是在罵我啊？」

  江風撓了撓臉。

  姜宗澤趕忙道：「可不敢有那般意思！」

  江風拍了拍姜宗澤的肩膀，道：「但是我將江樓交給你，你倒是弄的風生水起嘛。」

  「不敢，全賴寧靖王府的威勢，不然以我一人，只怕沒法做到……」

  江風打斷道：「世子殿下不要妄自菲薄，家世固然是一環，但你這人才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重要的是你這個人，並非你的家世，看得出來，你很有天分，與人相與這項學問，你在行，我不行。」

  姜宗澤有些意外，但聽到江風這樣說，他內心還是無比欣喜的。

  「宗澤真是受寵若驚！」

  江風隨手將一旁的紙卷鋪開，姜宗澤知道江風是打算寫詩了，趕忙上前幫忙研墨。

  「當初聽到江侯爺所寫的《滿江紅》，京城無數人一度以為是喪將軍所寫，即便是我，也是喜歡得緊，侯爺的字與詞，寫得依舊是好極了！」

  「你不要恭維我，不然我會以為你有求於我。」江風開玩笑似的說道。

  「這是宗澤的心裡話。」

  江風笑了笑，沒有接話。

  姜宗澤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最近朝堂上響起許多聲音……」

  江風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姜宗澤，道：「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姜宗澤見江風不吃這套，直截了當的戳破了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道：「實不相瞞，江侯爺，是我父王想讓我給侯爺帶幾句話。」

  「什麼話？」

  「江侯爺想要趁著冬臨，前去北涼開啟互市，朝堂之上，議論頗多……」

  江風聽到這，停下筆，微微仰頭，也不回頭去看姜宗澤，問道：「也就是說，朝堂上的反對聲音很多？」

  「呃……呵呵，侯爺料事如神。」

  江風微微搖搖頭道：「是那些人在反對？文官？」

  「看來侯爺在朝堂上，並沒有什麼眼線啊……」姜宗澤有些擔憂。

  「我一個新晉的國侯，為什麼要在朝堂上有眼線？」

  「江侯爺畢竟是朝臣，即便有了爵位，也依舊是朝臣，所有人都看著江家崛起，你身在朝堂，應該會迅速凝結起自己的一股勢力。」

  江風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道：「所以現在朝堂上的人都是這樣看我江風的？」

  姜宗澤看到江風這副神情，不由得有些錯愕，但隨即，他又斬釘截鐵的回答了江風的問題：

  「對！」

  江風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道：「我不想培植什麼勢力，也沒打算爭奪什麼權利，話說這朝堂上還有黨爭不成？皇帝陛下難不成還打算讓皇子參政了嗎？」

  「這到沒有，但是黨爭……這說實話，還是有的。」

  江風略作思索後，提筆道：「我對這些沒有興趣，我相信他們也不希望我有這方面的興趣。」

  「這真是讓人有些意外，又不那麼意外……」姜宗澤怔了一下，隨後又自嘲的搖搖頭。

  「朝堂上有反對的聲音很正常，也不必理會。」

  「朝堂上反對的不是文官，是武將。」

  江風頓時有些意外了，他停下筆，如今皇帝慢慢的將武官的地位提升上來了，適當的還下放了一些權利和利益，所以武官在朝堂上也有發聲的權利了。

  但江風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武官第一次發聲，竟然是反對自己。

  「文官集團有什麼意見嗎？」

  「文官倒是沒有表現出太清楚的態度，只是含糊其辭，站在中立態度上。」

  江風嘿的笑了出來：「這倒是文官的作風……那些武將，他們對我又有什麼意見？」

  「我大姜皇朝與北涼皇庭一向不對付，又經歷國戰，武將們恨透了北涼那些韃子，如今要開通互市，便是要將糧食援助給他們，讓北涼人能活下去，那他們當然不幹了。」

  江風點了點頭道：「不意外。」

  姜宗澤疑惑的問道：「江侯爺，你打算如何應對？」

  江風笑問道：「你父王打算讓我怎麼應對？」

  姜宗澤不好意思的乾笑道：「我父王畢竟也是馬上王爺，許多武將找到他這來，他也覺得侯爺此舉太過冒進了。」

  江風恍然大悟的後仰身子，「王爺的意思是讓我放棄開通互市的想法。」

  「不是放棄，不是放棄！」姜宗澤連忙打圓場，畢竟江風這話說的太絕，反倒是他們寧靖王府在咄咄逼人似的。

  「不是放棄，是延後？」

  「對……」姜宗澤咽了口唾沫，他看著江風似笑非笑的臉，心說自己真是腦子鏽掉了，怎麼會接了這麼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江侯爺什麼都懂，他也什麼都敢說，自然也什麼都明白，甚至不需要他說，自己便已經明白了，他說得再多，也不過是畫蛇添足。

  想通了這些，姜宗澤也不說話了，靜靜的站在一旁。

  「世子殿下也是個耳聰目明的人啊，對朝堂剖析如此深刻。」

  姜宗澤知道江風又在打趣他了，不過江風既然還有這個閒心，看來他心裡已經有了決策。

  「江侯爺不要取笑我了，這些事，也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但很奇怪，這些話，為什麼是寧靖王轉告與我，我那岳丈為什麼沒有與我說呢？」

  「江侯爺說的是兵部尚書，葉大人？」姜宗澤笑著回答道：「想必葉大人十分了解侯爺，也深知葉大人自己無法勸動侯爺。」

  江風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雖說可能有些多嘴，但我還是想提醒侯爺一句，若是侯爺不做出點應對，只怕到時候，江侯爺啟程前去北涼，將無人護送。」

  江風有些吃驚的側頭看了眼姜宗澤，問道：「難不成現在這些武將都這麼有骨氣，全都要抗命嗎？」

  「他們總能找到點理由。」

  江風撇了撇嘴道：「真沒想到大姜皇朝治下，竟然有一群反骨兩米高的武將，他們也不想想，自己為什麼會被皇權所輕視踐踏。」

  姜宗澤哭笑不得道：「江侯爺有沒有想過，其實皇帝陛下也不希望江侯爺親自前去？」

  江風聞言，頓時更加吃驚了：「原來你是皇帝的說客！」

  姜宗澤連忙擺手道：「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轉告，我就是一個帶話的！」

  江風笑了笑，心生一計，不動聲色的略過了這個話題，「不說了，這事兒我心裡有數。」

  姜宗澤微微點頭，見江風已經將詩句補完，便上手去拿起，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等待墨跡風乾。

  「不知宗澤你會不會武功？」

  姜宗澤有些意外，江風竟然以這麼親切的稱呼他。

  「會一些，我自幼學文也習武，說來很滑稽，我因為是世子，其實並不需要這些傍身，但我還是習文練武，也有一身本領，在同齡人之中，文辭不高，也能與謝雲均等同唱，武功不深，能與崔烈不相上下。」

  江風恍然大悟道：「那你真是一個排兵布陣的好苗子啊！」

  姜宗澤笑了笑，並不以為意。

  「若是我有辦法讓你施展一身抱負，你願不願意？」

  姜宗澤心中一動，有些意外的看著江風，隨後又覺得有些天方夜譚，自嘲的搖搖頭道：

  「江侯爺不要哄騙我了，我是什麼情況，您也清楚，也就是能在您手下經營一下商業。」

  「你不必管，若是真有這麼一刻，你願意不願意？」

  姜宗澤雖說覺得不太可能，但心底還是有那一絲絲的期盼，聽到江風追問得這麼深，不假思索的說道：

  「江侯爺情深義重為我，那我自然義不容辭。」

  江風滿意的點了點頭，「不辭就好，不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