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來就好

  快過年了，縣城街上熱鬧極了，大家都出來置辦年貨。

  有票的想買點啥自然都能買到，沒票的就犯了難。

  好在現在不像過去那麼嚴，尋常人家拿點自家剩的東西出來賣，也不會被抓。

  蘇桃拎著鮮魚找了個地方站好，那幾條魚跟著她走了一路居然還活著，嘴一張一合。

  大過年的，難得見這麼鮮活的魚。

  沒等蘇桃吆喝，就有人上前問價。

  「大妹子，你這魚多少錢一斤？」

  「八毛，如果你有油票米票啥的，還能再便宜一點。」

  有票買點油鹽糧食啥的也方便，現在家裡最缺的就是這些。

  

  「我這有四兩油票，五斤糧票，你要嗎？」

  「要。」

  收下票，掂了一條魚給他，看著手裡的票，蘇桃眼都笑彎了。

  很快，魚就被賣的差不多了，蘇桃收了不少票。

  忙活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有空閒。

  蘇桃摸了摸肚子，從懷裡掏出早上帶的烤紅薯慢慢吃起來。

  對面就是國營飯店，隔著櫥窗都能聞到肉包子的香味。

  一個肉包子要五分錢，蘇桃捨不得吃。

  顧衛國和幾個同鄉從國營飯店出來，一眼就看到蹲在飯店對面吃紅薯的蘇桃，不由眼睛一亮。

  他剛從市里回來，想不到他們這兒還有這麼水靈的姑娘？

  顧衛國還想多看兩眼，回鄉的車來了，他只能不舍的跟著同鄉上了車。

  剛過中午，蘇桃就把魚賣完了。

  除了票，她賺了十五塊八毛錢，她留了十塊錢貼身放好，其他的都拿來買需要的東西。

  難得進一趟縣城，得把年貨啥的都置辦齊。

  天黑透了，蘇桃才到村子。

  今天雖然賣魚賺了不少，她還是捨不得花錢坐車，依舊是走回來的。

  剛進村口，就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站在那，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人是誰。

  忽然傳來兩聲咳嗽咳嗽，蘇桃試探的叫了一聲。

  「奶，二丫？」

  「嫂……」

  二丫一頭鑽進蘇桃懷裡，死死抱著蘇桃，深怕蘇桃跑了。

  顧奶奶看到蘇桃，明顯鬆了一口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桃笑了笑，摸了摸二丫的頭。

  「嫂今天買了好多年貨，走，咱回家！」

  黑漆漆的路上，三人相互扶著往家走去。

  回到西屋，蘇桃從懷裡掏出個還熱著的肉包子遞給二丫。

  「給，和奶分著吃。」

  肉包子的香味引得二丫直咽口水，她把肉包子一分為二，遞了一半給蘇桃。

  「嫂，你吃！」

  蘇桃搖了搖頭：「嫂在縣城吃過了，這是專門給你和奶買的，快吃，不然涼了。」

  正吃著包子，就聽東屋那邊傳來一陣陣笑聲。

  顧奶奶想到什麼，皺了皺眉。

  「桃桃，這兩天別在東屋跟前晃蕩，那混小子回來了……」

  蘇桃知道奶奶說的混小子是王菊仙的兒子顧衛國，當初王菊仙帶著比顧長樂小兩歲的顧衛國嫁到顧家。

  連姓都給改了，是鐵了心要讓顧衛國認爹。

  這些年，她公爹也確實把顧衛國當自己親兒子一樣，不，比對自己的親兒子還好。

  顧長樂早早輟了學，還沒分田到戶的時候，自己掙工分連飯都吃不飽。

  後來集體解散了，顧長樂憑藉聰明的腦瓜子在大隊裡學會了開車，頂了老司機的班兒。

  賺來的錢養活一大家子，顧衛國卻一直拿著顧家的錢在市里讀書。

  讀了這麼些年，也沒見讀出什麼名堂。

  顧長樂出事之後，顧衛國一次都沒回來看過，可見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蘇桃對東屋的人沒興趣，她把買回來的肉和富強粉都藏在床底下，錢和剩下的票放在顧長樂枕頭底下。

  她白天有時候沒在家，怕東屋的人進來偷她的東西。

  東屋的人好像有點怕顧長樂，就算顧長樂沒醒，他們也不敢來招惹顧長樂。

  二丫一直像一條尾巴一樣跟在蘇桃身後，看到蘇桃的動作，拍著自己的胸膛保證。

  「嫂，有人，幫我，看家，不怕……」

  蘇桃捏了捏二丫的臉，塞了幾顆奶糖給二丫。

  「嫂知道你厲害，但還是沒你哥厲害，有你哥在這兒，他們不敢亂翻。」

  二丫吃了一顆奶糖，甜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吃，哥最，厲害！」

  蘇桃忙完了，拍了拍二丫的屁股。

  「行了，這麼晚了，快去睡，明天還有事要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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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醒來，天氣不錯，蘇桃做好早飯，太陽爬上半空。

  她給顧長樂餵完早飯，準備把被子曬曬。

  「顧長樂，你好久沒曬太陽了吧？」

  蘇桃給顧長樂翻了個身，打開了窗戶，讓房裡透透風，也讓顧長樂曬曬太陽。

  顧衛國從房裡出來，站在院子裡曬太陽。

  一轉眼就看到西屋的蘇桃，登時眼都直了。

  「衛國，媽給你做了荷包蛋，快來吃。」

  王菊仙看到顧衛國回來，開心的不得了，恨不得一下把家裡藏的好東西都拿出來給顧衛國吃。

  顧衛國心不在焉的吃著荷包蛋，眼珠子不受控制的往西屋瞟。

  「媽，西屋那就是顧長樂的媳婦？」

  「這麼好看，可真是糟蹋了……」

  顧衛國眯著一雙綠豆眼，摸了摸自己油膩膩的臉。

  王菊仙捏了捏顧衛國的臉，一臉心疼。

  「衛國瘦了，咋，城裡的飯菜還不好吃嗎？

  別提西屋的人了，提了媽就覺得心裡堵，來，快把荷包蛋吃了。」

  李春妮聽著王菊仙的話翻了個白眼，她看著小叔子這臉比上次回來還大了一圈，哪兒瘦了？

  「是啊！城裡的東西可貴了，你就給我那麼點錢，哪兒夠用。」

  顧衛國吃了兩口荷包蛋，見蘇桃在外頭曬被子，顧不得說其他的，急忙擦嘴起身。

  「我不吃了，去曬曬太陽。」

  李春妮一直等在旁邊，顧衛國一起身，她立馬端起顧衛國沒吃完的荷包蛋往嘴裡塞。

  「衛國，你不吃，可別浪費了。」

  王菊仙了解自己兒子是什麼人，見顧衛國往外沖。

  急忙跟上去，一把扯住顧衛國。

  「衛國，你別糊塗，你是要上大學的人，等你上了大學什麼樣的媳婦沒有？犯不著在一個小寡婦身上費心思。

  你聽媽的話，別招惹她。」

  眼見著蘇桃回了屋，他沒了說話的機會，顧衛國不耐煩的甩開王菊仙的手。

  「你咋那麼囉嗦？我自己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