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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你做的到嗎

2024-05-31 05:09:52 作者: 子初關

  正式與葉秋洛相見是在帥府的宴席上,劉道麟親自設宴為葉秋洛接風洗塵,多少有些將某種特殊的偏愛昭示天下的味道。

  晚宴結束,之後便是慣例的社交舞會,休息室里很是安靜,林晚婧在沙發上坐著,看著窗外寧靜的夜色發呆,小熠辰已然困了,蜷在林晚婧懷裡睡的酣暢。

  就在剛才的晚宴上,劉瑾可以冷落葉秋洛的種種舉動林晚婧都看在眼裡,葉秋洛聲聲叫她「姐姐」,便連敬酒的一幕都與曾經的裴玥如出一轍,正在她不知如何應對之時,劉瑾卻挺身而出:

  「內子不勝酒力,這杯酒我替她喝。」

  葉秋洛臉色一暗,卻又飛快的將那不快隱藏起來:

  「雲柔哥的酒量我是知道的,若要同你喝,我怕是沒有勝算。」

  「那好,我三杯,對你一杯,這樣可不算我欺負你了吧?」劉瑾邊說,邊將杯中酒飲盡,一連三杯,絲毫不給葉秋洛還口的餘地。

  葉秋洛不得趣,悻悻將酒喝了不再生事,她的沮喪林晚婧看在眼裡,同時看到的還有劉道麟略有不快的神情。

  劉道麟那日在御鯤台說過的話,此刻林晚婧卻是理解了深意:

  

  「今後有些事,你還得多為雲柔考慮,哪怕確是讓你不舒服,只要對他有幫助,你也要把牙打碎了往肚子裡咽,記得嗎?」

  這便是在暗示她,她現在擁有的一切並非她獨有的,遲早有一日她要與旁人分享,便是她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

  休息室的門開了,林晚婧莞爾笑著朝劉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

  「我先帶辰兒回去吧,他睡的這樣沉,怕是要睡到明天早上了。」

  劉瑾點點頭:「走吧,我也回去。」

  林晚婧心中欣慰,但想到劉道麟晚宴桌上的神情,卻又搖了搖頭:

  「我自己回去就好,別讓客人說你不識大體。」

  「有什麼所謂。」劉瑾不屑一笑,「我就這作派,他們早習慣了。」

  「別了吧,父帥今日難得這樣高興,你便多陪陪他吧。況且……」

  林晚婧話未說完,休息室的門又開了,葉秋洛推門進來,也不知是有意無意,興奮道:

  「雲柔哥,大帥叫你出去開場呢!」

  劉瑾轉頭冷冷看她一眼:「不去了。我送晚婧回家。」

  葉秋洛一時語塞,嬌艷的笑容凝在連上,看著劉瑾攬著林晚婧從她身前走過,望著兩人的背影,她堵氣一跺腳,跟在兩人身後到了門廊下。

  車已在廊下侯著了,劉瑾護著母子二人坐進車裡,剛要上車,卻被林晚婧阻止了。葉秋洛站的遠,自是聽不見兩人說了什麼,卻見林晚婧掌心抵在劉瑾胸前,劉瑾的神色嚴肅裡帶著溫柔,寥寥幾語後,他低頭輕柔的吻上了她的唇,全然不顧身邊來來往往的賓客。

  舞會那夜,劉瑾並沒有回御鯤台,之後數日也不曾回來。

  李承泰說,外海告急,劉瑾舞會那晚連夜去了外海,林晚婧始終無法說服自己相信李承泰的話,但似乎越是懷疑,自己便越是寢食難安。

  這些日子以來,市井街坊里的流言蜚語日益放肆,劉瑾懼內這件事一夜間走街串巷的成了飯後閒談,他們說劉瑾忌憚林晚婧在洋人中的影響力,說若是沒有林晚婧,劉瑾根本坐不穩海軍少帥的位置。更有不怕事大的,將裴玥這樁陳年往事重新搬上檯面,雖說野種的事未被扭曲,卻也多了林晚婧容不得劉瑾眷戀旁人,害死小妾這樣的論調。

  面對外界的種種居心叵測的猜忌,林晚婧選擇了沉默。

  窗外的海灣靜靜翻著波濤,將皎白的月光碎成滿目銀輝,林晚婧在窗邊站著,看著月光下的海灣愣愣出神,恍惚間,她又想起了安徒生童話里,《海的女兒》那段美的引她無盡遐想的開場。

  曾經年幼的她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花園裡的雕塑該是怎樣的模樣,似乎用李凌瑞的臉龐來臨摹的話,總有哪裡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合適。

  後來,她遇到了劉瑾。

  心中那尊雕塑的臉龐仿佛在見到他的瞬間便明朗了,她是那樣欣喜,欣喜的甚至忘了故事裡,小美人魚同王子的結局……

  如此想著,墨色的海灣竟有了一絲說不出的悲涼。

  走廊上響起腳步聲,不及林晚婧細想,回身邊對上了李承泰攙著劉瑾推門進來。門口的兩人顯然也沒想到林晚婧會在書房裡,腳下的動作著實一愣。

  回來了也不去臥室,而是直接進書房裡來,這便是有意要躲著她了。

  他看著她的眼神中,訝異之餘竟帶著些眷戀,而她也不迴避,定了定神向他走去,扶著他到窗邊的躺椅上坐定。李承泰知趣的轉身離開,臨走前還輕輕掩上了書房的門。

  劉瑾身上有濃濃的酒味,從認識他開始,她就不曾見他喝這麼多酒。許是知道了葉秋洛的存在,此刻兩人間的沉默竟是如此尷尬。

  她本想沒話找話的問他為什么喝這麼多酒,剛開口,他便將她摟緊懷裡,那樣緊的,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可就是這番親昵的舉動,她卻覺得分外壓抑,仿佛是夏日裡醞釀了多日的雷雨,積重難返的到了崩潰的邊緣。

  終於,劉瑾似躊躇了很久之後,才在她耳邊低低開口:

  「父帥……要我娶葉秋洛。」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便是這種嘶啞的嗓音,敲擊在林晚婧心裡,仿佛將胸腔里那份柔軟撕裂。

  其實她早知道了,兩天前劉道麟喚她去談過這事,而她當時只是用「一切全憑雲柔的意思」唐塞過去。

  她不曾想過,這件事真由劉瑾開口說時,她心裡竟會是這樣的感受。

  「那……你的意思呢?」

  但在聽到回答之前,絕望已吞沒了她僅存的一點希望。

  「我不知道……」他的嗓音還是低沉的,手中又將她摟的更緊了些,

  「葉江雄控制著整個鷺洲的近衛師,他擁兵自重也不是一兩日了,若要造反,即便是對於父帥來說也是個威脅。」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便是只當逢場作戲,他若要這鷺洲大權,娶葉秋洛勢在必行。

  「你是我唯一的夫人,辰兒唯一的母親,你的位置,她永遠都不能取代,這些我都能許諾給你。你若是不願見她,我便將她安置在外面,不帶回來讓你心煩……」

  見林晚婧不答話,劉瑾有些著急,在她耳邊連聲喚了幾聲:

  「晚婧,你要我怎樣做,你說,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都滿足你。」

  「我若要你不娶她,你做的到嗎?」林晚婧問,聲音低低的,帶著寫似笑非笑的語調。

  劉瑾沉默了,於是這便是給她最直接的回答。

  「雲柔,這天下與你而言真的如此重要嗎?」她又問,望著他的雙眸蒙上了若隱若現的水汽,他啞言,不等他回答,她卻低下頭輕笑出聲,

  「什麼白首同心,什麼不離不棄,終究不過如此……」

  醉酒的後勁兒似乎影響了他的反射神經,他遲鈍的竟一時間聽不清她的語句,只覺得胸腔里有股熱流在攢動,剛低頭吻她,大腦便一片昏沉,重重栽倒進她懷中。

  這夜之後,劉瑾真就再沒有回過御鯤台,短暫的一見,只是在林婉盈的婚禮上。

  林婉盈嫁進了沈家,門當戶對。

  從說親到出嫁還不到兩個月時間,再次刷新了鷺洲百姓的婚嫁觀,各種揣測之下,人們只得用「留過洋的就是不一樣」來總結這件事。

  旁人只是看熱鬧,究竟為什麼急著結這門親,箇中緣由只有林家人自己心中清楚——自那日林家資本外移的事被老爺子知道,老爺子便日日長吁短嘆,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偏偏沈家說親那日特地請了鷺洲城裡最有名的風水先生同行,當著林家眾人的面驗了八字,說是兩家結親的事剛好為林家沖喜,百利而無一害。這樁親事便就此定了下來。林晚婧心中自覺不妥,但既是全家人的決定,當事人也沒什麼意見,她自也不再多想,只希望林婉盈幸福便是。

  林婉盈辦的是中規中矩的傳統婚禮,鳳冠霞帔加身,八抬大轎進門,半長的褂袖下戴滿了兩指寬的金鐲子,與林晚婧婚禮那日的隆重新奇相較,又是另一種華貴風光。

  送嫁自沈家宅子出來,林晚婧先行坐進車裡,劉瑾才準備上車,卻見隨性的士兵們壓了個乞丐向他走來,他神色一凜,掩上車門注視著一群人到他面前。

  「少帥,發現可以人物在附近徘徊。」

  劉瑾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憂色被李承泰收在眼裡,不等劉瑾開口,李承泰已道:「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不過就是個乞丐,想必只是想來這裡混口飯吃罷了。」

  士兵們躊躇片刻才道:「少帥,我們覺得這個人很像前些日子龍門寨動亂的主謀……」

  「不可能。」劉瑾打斷他,「廖凱已經死了。」

  「可是少帥……」

  「沒有什麼可是!」劉瑾嚴厲道,「沒聽清楚我的話嗎?廖凱已經死了,我親自處理了屍體。你們難道在懷疑我不成?」

  士兵們自身不敢應聲,悻悻把人放了,收隊回車上去。劉瑾深深看了乞丐一眼,從口袋裡掏出張銀票讓李承泰交給他,這才坐進了車裡。

  林晚婧自是透過窗子看到了車外的事,見劉瑾坐定在身旁,於是關切詢問情況,劉瑾只說認錯了人,寥寥帶過。

  短暫的沉默之後,林晚婧又問:「一起回家嗎?」

  劉瑾的臉色有了片刻的僵硬,繼而答道:「不了,一會兒讓承泰送你回去,我還有事。」

  聽見他的回答,林晚婧只覺得心重重往下墜,低低應了聲哦,便不再多問,她只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傻的可笑,明明早就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卻還要親耳聽見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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