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挺厲害

  男人神情一頓。

  隨後垂目，斂去嘴角若有若無的弧度，眼神變得深邃又冰冷。

  這是沈郅焱在權衡利弊的時候才會露出的神情。

  倪歡心底冷笑，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痛心的模樣。

  她緩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垂下眼帘，遮住一閃而過的嘲諷。

  看來那個人在沈郅焱心底也不過如此。

  短短兩個月而已，位置就被別人代替了。

  

  「阿焱，你不要我了嗎？」

  倪歡在沈郅焱身邊呆久了，最知道該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

  她不會逼迫沈郅焱，更不會逼問沈郅焱什麼。

  在沈郅焱這樣身份地位的男人面前，示弱才是最有安全保障的選擇。

  跟了沈郅焱兩年，倪歡發現，他是一個責任心很重的人。

  這一點，正中倪歡下懷。

  沈郅焱靜靜看了她一會，「沒不要你；一個朋友的妹妹而已，瞎想什麼。」

  倪歡哭得梨花帶雨，卷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眼睛紅彤彤的。

  她湊過去抱住沈郅焱，整個人縮在沈郅焱懷裡。

  「阿焱，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沈郅焱默了下，將她擁緊。

  「想道歉，得拿出點實際行動。」

  察覺到他要做什麼，倪歡從他懷裡溜出來，問道：「我都這樣了，還不夠嗎？」

  沈郅焱眯著一雙桃花眼冷笑。

  「兩個月時間，就想這樣揭過去，倪歡，看來我對你太好了……」

  倪歡：「……」

  你他媽剛才不是不碰我嗎，現在這樣算什麼。

  渣男。

  倪歡也想清楚了，不出意外的話，至少三天，自己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當初，怎麼就上了沈郅焱這艘賊船。

  但凡換個大方點的，她都不至於被人打壓成這樣。

  「倪歡，」沈郅焱掐著倪歡的脖子，讓她睜開眼看著自己，帶著沉重的占有欲。

  「……我是誰？」

  倪歡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在男人話落之時，她眼底的情慾有所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藏眼底的痛色和彷徨。

  倪歡盯著男人的眼睛看了幾秒，旋爾伸手抱住他的脖頸。

  在他頸窩裡閉上眼睛，如他所願，喊出聲。

  「阿yan……」

  聲聲入骨。

  窗外皎月高掛，寒星璀璨；窗內人影交疊，呼吸紊亂。

  跟了沈郅焱兩年多，倪歡從一個女孩變成女人。

  從18歲遇到沈郅焱開始，倪歡就知道，她人生最好的年華可能都會和沈郅焱糾纏在一起。

  無止無休。

  牆壁上掛著的表鍾指針轉了一圈又一圈。

  良久，倪歡看著沈郅焱忽然下床的動作，大腦短路片刻，問道：「你去哪？」

  沈郅焱不緊不慢的披上衣服，笑得痞里痞氣又撩人。

  「洗澡。」

  倪歡：「……你……我…………」

  憋了半天倪歡也沒能厚著臉皮說出那句話。

  倪歡看著沈郅焱，咬緊了牙。

  沈郅焱走到床邊，俯身拍了拍倪歡的臉頰，輕聲道：「歡歡，沒人規定，你想要，我就得給。」

  ——

  第二天

  倪歡醒來時，沈郅焱已經離開，她身側的被窩裡甚至沒有了溫度。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倪歡還是一陣氣結。

  她就沒見過比沈郅焱還會耍流氓的人。

  在浴室簡單梳洗清理了一下後，倪歡開車去了盛娛。

  當然，車是沈郅焱送她的。

  她的十九歲生日禮物，一輛紅色的法拉利。

  狗男人不在，那麼劇本事她就得拖一拖，眼下還是先去公司，會一會楚音。

  路上，倪歡接到電話，余茉說程雍導演約她在影視城見面，了解到楚音也在，倪歡便掉頭去了影視城。

  另一邊

  沈氏集團

  「沈總，這是和楚氏集團合作的策劃案。」

  楊禾一身職業裝，勾勒出成熟飽滿的姣好身材，她扎著高馬尾，幹練又自信。

  她對面俊美的男人穿著隨意，襯衫的扣子從上往下解著三顆，姿態慵懶的站在落地窗前。

  「知道了，先放那吧。」

  一旁正在衝浪的蘇景明往這掃了一眼，而就這一眼，讓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誒，你不是那個……」

  楊禾聞言扭頭淡淡瞥了蘇景明一眼，沒說話，踩著高跟鞋走了出去。

  等女人離開，蘇景明放下手機，臉色怪異。

  「三哥，你怎麼把她招來了。」

  沈郅焱正在想合作案的事情，聞言，隨口問了句：「誰？」

  「楊禾啊！」

  沈郅焱目光一頓，緊接著語調冷漠的開口，「她有能力，而沈氏不會拒絕任何一個能力超群者。」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她是誰，只要打敗競爭者，就可以留在沈氏。

  蘇景明：「……」

  行吧。

  唉……

  他這個三哥啊。

  有時放蕩不羈到了極點，不守任何規矩；有時又刻板的像個工具人，無情無欲。

  倒也不虧是沈家養出來的繼承人。

  蘇景明瞄了眼自家三哥脖子上的吻痕，連連搖頭。

  就是可憐了倪歡美人啊……

  ——

  影視城

  倪歡停好後，便趕往程雍導演的劇組。

  《美人辭》已經準備要開機，現場的場務正在加緊布置。

  倪歡今天穿了一件高腰牛仔裙，長到腳踝，上身是白色襯衫，不盈一握的纖腰曲線畢露。

  「倪小姐，程導在休息室等著你呢。」

  副導演見到倪歡，熱情的過來給她指路。

  「好，謝謝。」

  倪歡掃了圈人員繁雜的場地，覺得有些怪異，像是有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

  壓下心底的異樣，倪歡考慮了一下，決定找個空曠的地方，先等余茉過來再去找程雍。

  ——

  這次回來，沈郅焱的脾性變得更難琢磨，再這樣下去，到底要多久，她才能達到目的……

  要不，就算了吧。

  換個人，或許也一樣。

  倪歡想得出神，直到一聲驚呼傳來。

  「歡歡，快躲開！！」

  是余茉的聲音。

  倪歡下意識抬頭，只見一旁的劇組道具往她所在的方向砸來。

  心理反應快過了肢體反應，倪歡雖然第一時間抬起手臂護住頭部。

  但她像被嚇傻一樣，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道具砸在她身上。

  手臂和頭部頓時傳來錐痛感，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臂流到倪歡的白色襯衫上，

  周圍一片混亂。

  隱約中，倪歡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再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江城醫院

  倪歡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余茉，也不是程雍，更不是沈郅焱。

  而是楚音。

  這個——沈郅焱朋友的妹妹。

  說起楚音，倪歡其實並不全然陌生。

  曾經，她和楚音有過幾面之緣，只是，楚音大概早就不記得了。

  「呦，醒了，命還挺大。」

  倪歡腦袋還有點眩暈，左手手臂上傳來的刺痛感讓她疼的皺眉。

  她挪動腦袋看了眼，發現左小臂用紗布包裹著，左手手背上插著針管。

  「倪歡，你不過一個靠男人上位的十八線小透明，還想跟我搶《美人辭》的女一？！做夢吧！」

  楚音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冷笑著俯身湊到倪歡耳邊，低聲道：「這次的事情，就當給你個教訓，倪歡，你最好給我認清自己的定位，否則，下次就沒那麼簡單了……」

  倪歡的目光在吊瓶上掠過，打量過病房內的擺設之後才朝楚音看去。

  楚音臉上化著清純的妝容，穿著白色連衣裙，像是從校園裡走出的校園女神。

  只是她臉上掛著的不屑和鄙夷以及眼底不太明顯的一抹嫉恨，破壞了這份美好。

  倪歡聞言稍稍揚眉，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虛弱的笑意。

  「楚小姐，我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你這麼針對我……沒必要。」

  楚音被倪歡的笑容晃了下眼，眼中嫉恨更深，就是這張臉……

  倪歡就憑著這張臉，搶走了郅焱哥哥。

  明媚耀眼的陽光撒於病房內，空氣中漂浮著些許塵埃。

  「叩叩……」

  房間門被敲響，一名穿西裝的男子探頭進來，對楚音說道：「小姐，大少爺來了。」

  楚音微微睜大眼睛。

  「我哥？」

  雖然楚音掩飾得很好，但倪歡還是捕捉到楚音臉上的忐忑和驚訝。

  楚音的哥哥……

  楚堯麼？

  穿西裝的男子說完，便他恭敬地讓開一條道。

  楚堯從他身後走進來。

  男人一身黑色休閒裝，硬朗的短髮，單眼皮，好看的五官凌厲分明，眉骨處有道淺淺的疤痕，給他的氣質平添幾分野性。

  楚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要說她最怕的，不是她爸，也不是她爺爺，而是這個大她一歲的哥哥。

  她哥性格太孤僻冷傲，跟家裡人都不親近。

  從小就喜歡打架，為此高中還休學兩年，差點沒把爸媽氣病。

  雖然長大後性格收斂了一些，但仍然冷漠的讓人不敢靠近。

  「哥，你怎麼來了……」

  楚音哪裡還有剛才趾高氣揚的模樣，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都不敢大聲說話。

  楚堯睨了她一眼後，對秘書說道：「帶她回去。」

  聲音低沉又不容置喙。

  「哥，你……」

  楚音不想在倪歡面前失了面子。

  「……你是來接我的嗎，我們一起回去吧。」

  可惜，男人連一縷眸光都不給她。

  「哥！」

  楚音氣急敗壞的喊道。

  ——

  倪歡目送著楚音被迫離開後，好整以暇的和楚堯對視。

  這張臉，這個人。

  她簡直太熟悉了。

  楚堯盯了她一會兒，驀地嗤笑一聲，諷刺道：「看來是我高估你了……」

  倪歡微微挑眉，吸了口氣，沒說話。

  面無表情的看著吊瓶。

  男人瞳孔漆黑冰冷，他緩緩朝倪歡走過去，帶著股莫名的壓迫感。

  楚堯身上有股淡淡的菸草味，不重，但也能知道他的菸癮不小。

  「怎麼，」楚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搞不定沈郅焱，沒法讓他對你死心塌地，現在，淪落到為了拍戲不惜自殘的地步……」

  倪歡面不改色，無怒無喜，淡聲道：「楚先生，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話落，她看了眼病房內監控所在的位置，眼中帶著無聲的威脅。

  楚堯微微一哂，彎下腰，指腹抵上倪歡的唇畔。

  「你以為我會忌憚他？」

  倪歡頭還有些許眩暈感，躲不開楚堯的手，正準備叫人，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用沒受傷的右臂從枕邊摸起手機。

  屏幕上，聯繫人顯示——沈郅焱。

  楚堯看到了，眼中閃過幾分戾氣和掙扎。

  片刻後，鬆開倪歡，後退半步，手指在外套上擦了又擦。

  仿佛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倪歡冷眼看著楚堯，收拾好心情後，接通電話。

  接通後，那邊沉默幾秒，顯然是在等倪歡先開口。

  昨晚沈郅焱洗完澡出來，倪歡已經累得睡了過去。

  儘管後來又被他吵醒，倪歡也沒主動和他說話，今早更是，她一醒來，就沒看到沈郅焱。

  兩個人現在的狀態，客觀來說，頗有冷戰的態勢。

  當然，是沈郅焱單方面決定。

  可……先低頭……

  是倪歡面對沈郅焱時，該有的姿態。

  但這一刻，在楚堯帶著嘲諷的審視下，倪歡眼前閃過的畫面，是從前的一幕幕……

  她突然，就厭倦了現在的自己，現在的生活。

  -「啞巴了？」

  沈郅焱先開口，但很明顯的語氣不好。

  倪歡深吸口氣。

  「沒。」

  -「剛去哪了？」

  倪歡這才發現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是沈郅焱打來的。

  她想了想，聲音虛弱的說道：「在劇組不小心受了傷，現在在醫院，剛醒。」

  那邊沒了聲音，只能聽到男人的呼吸聲。

  很久，倪歡似乎聽到了一聲冷笑，聲音里全是玩味。

  「行，挺厲害，短短半天，就把自己玩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