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會活的比誰都好

  倪歡啞然片刻，再想說什麼時，那邊已經掛斷電話。

  她看著已經黑掉的手機界面，手指微微攥緊，旋爾，揚了揚唇角，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算計。

  「為了贏得他的憐憫，」楚堯突然開口。

  「你連命都不要了？」

  倪歡緩緩抬眼看他，「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倪歡！」

  楚堯猛地提高音量。

  「在片場，你明明看到了楚音，還有當時那種情況……」

  男人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壓抑著怒火，「……你敢說你躲不開？」

  

  倪歡眨了眨眼，睫毛輕顫著，過了會，倏地一笑。

  「原來，你也在片場啊。」

  是，她早就看到了楚音。

  也知道有人在背後偷偷摸摸搞小動作。

  她以前和……楚堯學過散打，躲開那堆道具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可她……

  沒有辦法。

  她唯一的賭注就是這張臉。

  這次，她就賭沈郅焱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頂著這張臉成為別人欺辱的對象。

  說起來，還要多謝楚音。

  她正愁該怎麼解決劇本的問題，楚音就眼巴巴自己湊上來。

  今天，她受傷有多嚴重，沈郅焱的愧疚就會有多深。

  《美人辭》的劇本不要就不要了，有沈郅焱這份愧疚在，她也不怕沒有好的資源。

  「倪歡！」

  像是能看出倪歡心中的想法，楚堯走上前，手指捏住倪歡的雙頰，忽地俯身，盯著她，笑得殘忍。

  「你說，要是將來有一天，你這張臉毀了，他還會要你嗎？」

  也許是預想到那種可能性，倪歡雙瞳有一瞬間的茫然，下意識開口，「如果有那一天，想來應該也挺不錯。」

  這一刻，楚堯眼中閃過太多情緒。

  不解。

  憤怒。

  失望。

  不甘……

  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倪歡輕輕抿唇，「楚堯，如果你想看我的笑話，那麼抱歉，永遠不可能。」

  相對無言。

  病房內一陣沉寂。

  就在這時，楚堯的手機響起，在靜謐的房間裡尤為刺耳。

  「說。」

  楚堯接通。

  那邊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小聲開口。

  -「少爺，監控被沈氏集團的人搶先拿走了。」

  楚堯先看了一眼倪歡，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語氣冰冷道：「一群廢物。」

  說完，掛了電話。

  片場的監控被沈郅焱的人拿走了。

  倪歡自然聽到了，她毫不吝嗇的在心底誇獎了一番沈郅焱辦事的速度。

  楚堯看著倪歡這副帶著小得意的模樣，冷嘲道：「他又不是為了你，還有，倪歡，你的算盤打錯了，沈郅焱如果把這段監控公開於眾，你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倪歡靠右臂支撐，慢慢坐起身，有些費力。

  她笑，「不是為了我，但最後受利人是我，至於這段監控……你這個哥哥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陷入輿論的漩渦。」

  再說，她也沒想過要公開監控視頻。

  「你還不懂嗎？」

  楚堯看向窗外，眯了眯眼。

  「楚音是楚家唯一的女兒，你得罪了她，不會有好下場，楚家動不了沈郅焱，但動一個你，不過一句話的事。」

  倪歡看著楚堯：「所以呢？」

  這些道理她都明白。

  楚家和沈家雖然都是江城的頂層家族，但在本質上還是有所區別。

  沈家是商界的金字塔，楚家是江城僅有的混跡於政界的家族。

  楚家老爺子是從部隊裡出來的標杆，一生立功無數，戰功赫赫。

  只可惜現在的楚家當家人也就是楚老爺子的兒子是個情種，偌大的家業被他敗壞了不少。

  雖是如此，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攀附楚家的人還是比比皆是。

  倪歡就算有九條命，都沒法和楚家斗。

  楚堯回過身，看著倪歡這幅不在乎的模樣，他反而冷靜下來，拿出一根煙咬在嘴裡，碾磨幾下。

  沒點著，扔在了地上。

  「所以，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你和楚家對上？」

  「會不會真的把你當做妻子一樣保護珍重？」

  「他拿監控，是真的想為你撐腰……還是劍走偏鋒，只為了在合作案上多獲得一些利益？」

  一連三問。

  前兩問倪歡心裡都有答案。

  不會。

  她太了解沈郅焱了。

  沈郅焱雖然平常都會捧著她，可真的遇到事情，沈郅焱都幾乎不會管她，讓她自己解決。

  美其名曰讓她獨立。

  倪歡雖然不討厭這種相處模式，但也稱不上喜歡，畢竟沒有哪個女生不希望被人保護在懷裡，遇到風浪時可以有個避風港灣。

  但很可笑的是，她倪歡，似乎註定不配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楚堯的話雖然聽上去全是嘲諷，但實則是對她的提醒。

  沈郅焱不會為了她和楚家交惡，所有有些事她得自己打算。

  在沒能力的現在，就算被人害的受了傷，她也只能忍著。

  倪歡咬了咬下唇，心底有了分寸。

  楚堯看到她的小動作，便知道有些話她聽進去了。

  目光下移至她的左臂，包裹著厚重的白紗。

  刺目，又驚心。

  楚堯忽然閉了閉眼，啞聲道：

  「倪歡，九中要拆遷了……」

  倪歡眼睫一顫，猛地朝他看去，「你說什麼？」

  「跟我去楚家吧，我保證，你會活得比誰都好。」

  倪歡別開眼，不看他，只問道：「為什麼突然拆遷？」

  楚堯頹然一笑。

  「你是捨不得九中，還是捨不得盛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