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放飛自由

  秦川出來之後沒幾天，劉震鋌接著就被雙規了，一起進去的人還有市林業局長劉有朋，其他的還牽涉到一些具體操作的工作人員。總之，被核桃產業牽連的人為數還不少。

  在劉震鋌被雙規的那天，李向陽讓秦川到市里作了一次非正式的談話，讓他暫時把黨委這邊的工作也接管一下，劉震鋌的事還沒的查清楚，但市委的意見還是要動動縣委書記和常務副縣長，人員的變動還需要召開市委常委會議確定。

  說完這些，李向陽開玩笑的問他，雙規的滋味咋樣，秦川就打趣的說，要想嘗的話就去試一下，那種不用想工作，不用管應酬的日子還真舒服呢。

  李向陽聽了哈哈大笑，末了說了一句：「秦川你可不要怕擔重擔啊，我自有辦法收拾你。」

  這句話他回來琢磨了一下，就開竅了。

  他來到清雲縣也有三年了，雖然是省委組織部直接下派的年輕幹部，可是市委還是他的直接領導，李向陽的這一番話之所以值得他玩味，也在於讓他暫時黨政一肩挑的目的吧。

  

  這樣看來，他要當上縣委書記的日子就不遠了，現在他要為自己選一個合適的縣長，可不能再搞龍虎鬥了，事實證明，一個團結向上的班子才是幹事的班子，搞內訌那是政治的制命弱點，他不能把自己給賠進去。

  要讓誰來當自己的助手呢？他在縣裡的幾個副處級幹部中篩選著，希望能有個合適的機會向李向陽推薦一下。副縣長李天宇落入了他的眼中，只可惜他的任職年限還沒到兩年，這個時候提為縣長的人選有些太早了，可是他身邊又是多麼需要這樣一位能幹的縣長啊，最好能破格提拔啊，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處級主要領導不像科級幹部那樣隨意，這種可性太小了。

  他在辦公室里正自沉思，有人敲門，張新月娉婷裊裊的走了進來。

  秦川回到縣裡一周了，不知道是因為工作忙，還是別的原因，他都沒有主動去看過張新月，兩人平時相見，也只能點頭微笑，這種有相思不能訴的情感折磨著他們，讓他們夜不能寐。

  這些天來，最擔心秦川，最為他牽腸掛肚的人就是張新月了，她明顯的瘦了好多，下巴也尖了，臉色也沒有了原有的那種光澤。

  按理來說，秦川絕處縫生，兩人相見更應情意綿綿才對，可是他們卻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彼此的冷淡。

  秦川見到張新月進來，也沒有特別熱情和親近，他點點頭說：「坐，新月。」

  說完就裝著看文件。張新月見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眼圈一下就紅了。這還是那個讓她日夜思念、提心弔膽的秦川嗎？這還是那個曾經情意綿綿、難分難捨的秦川嗎？不，她看到的只是一個冷漠的縣長秦川，一個理性而冷血的秦川。

  她內心悲情翻湧，秦川卻兀自穩坐釣魚台，這讓她憤怒，更讓她傷懷。

  她騰的站了起來，想要離開秦川的辦公室，他要假裝清高讓他裝去吧，她不要在這裡忍受他的漠視。

  她拉開門正要出去，秦川頭也不抬的說道：「新月，晚上我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聽了他冷冰冰的話，張新月掩面而去。

  看到張新月棄他而去，秦川的眼也紅了。他多麼想去把她追回，多想告訴他，他也不想這樣傷害她，可是他不能，他有太多無奈，他只能無情的傷害她。

  回想這個月來的遭遇，秦川迷茫了。

  那天他告別了張新月，直接到省里找到了王有義，和他說了自己的處境，希望能得到他的援手。王有義很同情他，答應一定會盡力幫助他脫離險境。他把自己的常委會議記錄本交給了他，讓他務必找到縣委辦的記錄用以核對，用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接著，他又和羅毅、於家祥、李天宇等人聯繫，讓他們統一口徑，如實的向調查組匯報自己在清雲縣的表現。隨後又讓母親給張哲凱打了電話，讓他幫著在省市疏通關係。做完這一切，他本想到市紀委去把事情說個清楚，可是還沒等他行動，市紀委的人就直接到省城把他接去雙規了。

  他一直弄不清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快就被雙規，而且在審問中重點都在假苗和苗款的事上。更讓他感到可怕的是，他們竟然知道了自己和張新月的關係，讓他交待他的營私舞弊和貪污受賄問題。

  在他心裡，他一直認為他和張新月相處是極為隱避的，而且他們之間雖然有感情，可是除了他離開清雲縣那天的感情衝動之外，他們都非常克制，沒想到世俗的眼光並不放過他們。官場如戰場，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擔心繼續與她往，會讓他自己的私生活完全被暴露，這令他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面對執法人員的責問，秦川什麼都沒有承認。因為他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他不擔沒有營私舞弊和貪污受賄，就是和張新月的關係，也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是養情人包二奶，他和她之間是純潔的愛情，只是現在他還沒有獲得婚姻的自由。

  儘管如此，他還是對自己和她之間的這種關係感到了了恐慌，作為仕途中人，最忌諱的就是讓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更何況這是極為敏感的兩性關係呢。現實生活中，不泛這樣的人啊，工作幹得很出色，但最後卻因為兩性關係沒有處理好把雙方都給毀掉了。

  在雙規的日子裡，秦川一有時間就在想他和張新月的事情。他是真的愛她，也想和她在一起生活，他多想現在就能離婚，和她結婚，可是離婚對他來說也不是一條平坦之途。

  首先父母就反對他離婚。其次趙芸不同意離婚，為此她完全改變了自己，天天一下班就接孩子回家做飯，孝敬公婆，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這多少讓他看淡了她曾經不忠的事實。再有就是女兒豆豆，他不想傷害她幼小的心靈，他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家，讓她能健康的成長。

  在愛情和親情之間，他總是猶豫不決，選擇哪一邊對他來說都是那麼艱難。因此他雖然口頭上和張新月說他要儘快離婚，可是行動上卻遲遲沒有什麼表現，他想拖一天是一天，他也知道這樣對張新月是不公平的，他因此而深深自責，但他又不能沒有她，他的心靈是那樣孤獨，他怎能放開她對自己的一片溫情？

  但是這次雙規打破了他的夢想，也喚醒了夢中人。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下去不但會害了自己，更會害了張新月。她那麼年輕，那麼美麗，那麼善良，這一切他都想擁有，而他又不得不放棄……

  每一次在內心深處把這些問題思來想去，他都深深的自責，他問自己能給張新月帶來什麼樣的生活，回答他的卻是無奈和蒼涼。如果他現在離婚，那勢必對自己搖搖欲墜的仕途帶來致命一擊，讓他聲譽俱毀，這樣的一個男人，還能帶給她幸福的生活嗎？而她還會不會繼續愛他這樣落迫的男人？如果不離婚，那他還要讓她等多久？如果她等到最後自己還是離不了婚，那豈不是把她給害了？他多麼希望她能幸福的生活啊，他不能害她，再也不能害她了，這就是他回來之後一直逃避她的原因。

  今晚，他要和她把這事說清楚，把選擇的權利交給她，放棄一份感情，也就放飛了一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