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世態炎涼
2024-05-31 04:12:37
作者: 虹玲
第二天,張新月去上班,在網上查找關於清雲縣的言論,發現這些帖子和報導由最初的對縣委政府的攻擊開始轉變成了對領導個人的攻擊,劉震鋌和秦川首當其衝,普光明緊隨其後,就連林業局局長梁起明也不例外。這些報導已經超出了事態的範圍,記者們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添油加醋,把這件事說得越來越邪乎,更把秦川歪曲成一個罪大惡極的貪官。看到這些她既憤怒,又難過,她不知道命運為什麼會這樣對待秦川,對待一個一心一意想把清雲縣的經濟搞上去的好縣長!
對秦川的擔心還是很快就把昨夜的失落感給沖淡了,她到縣委辦去找羅浩要那份會議記錄,他竟然不給她,說那是縣委的機密,沒有縣委書記劉震鋌的許可,誰也不能看。
她默默的回到辦公室,正愁眉不展,一個身影一閃就進了門,她抬頭一看,是林子沖。秦川不在家,他也有些空閒了,縣裡遇到這樣的大事,他也沒心思坐在辦公室,便來找張新月聊聊天。
張新月示意他把門關上,她知道他要和自己說的肯定是剛發生的這些事,還是不要讓人聽見他們在議論的好。這兩天政府辦的人都神神秘秘的,誰心裡都有個小九九呢,得多長几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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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問了一下王大包的傷情,得知他已經脫離危險,就放心多了。林子沖繼而和她說到了秦川,作為縣長的秘書,他當然知道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的道理。如果秦川真出了事,那麼他在清雲縣也就沒什麼發展前景了。
在政府辦,他只和張新月親,和別人都是一般的同事關係,雖然也有幾個談得來的,但這麼隱秘的事還是不能談的,只要他這個秘書說漏了什麼,很快就會變成攻擊秦川最好的利劍。
說到秦川,兩人都不免感嘆一番。林子沖至今不知道張新月和秦川的事,只知道她救過他,他是他們倆的靠山。因此他心裡還是一樣的愛著張新月,只是現在他學會了隱藏這份愛,他只能等待,等到她迴轉身時發現他才是最愛她的人。
兩人說了一會,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改變現實,只能聽天由命。給他們倆的感覺是,沒出事前,秦川處處好,來捧他的人也多,就是對他們這些手下人也是笑容滿面,這一出事,人家見了他們都要裝作沒看見,只怕自己招惹了是非。一個總體的感覺是,政屆缺少人間真情,倒是處處可看世態炎涼。這就是每一個從政者必須面對的現實。
秦川臨走時還和張新月說過,如果他三天不回來,也打不通他的手機,那就是他出事了,讓他趕快把那份會議記錄想法交上去。
這三天,張新月就像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煎熬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所幸前兩天晚上都能收到一條秦川報平安的信息,每一條她都捨不得刪,總是看了又看,仿佛那信息就是她牽在手上的風箏線,只要她輕輕一收,秦川就能順著那根線回到她的身邊。
第三天,她沒有如願收到秦川的簡訊。緊接著,分管林業的常務副縣長普光明也不知所蹤。她又向縣委辦的人打聽了一下劉震鋌的消息,都說沒見到他回來。
她的心一下子就緊縮了,四天過去了,秦川了無音訊,他一定是出事了。她再一次冒著風險約羅浩出來見面,她不想到辦公室里去求他,再說了,在那裡也不方便說話。
在清雲茶莊,羅浩如約而來。兩人都說著客氣話,面前血紅的普洱茶冒著熱氣,她仿佛在那茶杯里看到了自己滴血的心。
她鼓起勇氣再次提到了那份會議記錄,羅浩的目光閃爍,還是說出了上次說的話。張新月感到他已經變了,變成了她不認識的人,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和她一起下鄉時偷偷的把乾糧塞到她包里的那個羅浩了。
是啊,劉震鋌是縣委書記,靠上他,羅浩還愁沒有出路嗎?在秦川和劉震鋌之間,他當然要維護劉震鋌了。只是她想不通他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秦川對他不錯,把他安排到縣委辦本來是要為他所用的,沒想到臨了人家一個人情也沒給,這樣的人,當初秦川怎麼沒看出來呢?
張新月涉入官場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她並不了解,在這個官場人分三種,一種是重情義的,是純粹的工作友情。第二種是志同道和的朋友,屬於物以類聚。第三種是企圖結成利益共同體的人,看重了他的利用價值,把他當成一棵棋子。
羅浩就是第三種人,他當初給秦川當秘書就是為了儘早提拔的,為了這他給錢進送了不少好煙好酒,錢進才把他安排給了縣長做專職秘書。在當秘書期間,他是盡職盡責的,他始終把秦川當成了上司而非朋友。
在他到縣委辦之後,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劉震鋌的威力,縣委書記當然是縣長所不能比的,全縣上上下下幾百名科級幹部的命運都掌控在他的手裡,只需要他在盤子上一划拉,就有很多人前途隨之改變。
他身在仕途,當然得在此之間權衡利弊,他不得罪秦川,但也不會死心踏地的跟著他。既然能為縣委書記效力,怎麼能心向另一個人呢?作為一個有野心的男人,這個道理是淺而易見的。
但是張新月不死心,她怎麼能這樣就放棄,讓別人把自己所愛的人送進監牢呢?她動情的對羅浩說道:「羅浩,和你說實話吧,那份會議記錄,關係著秦縣長的命運,你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我想知遇知恩的道理你也懂,秦縣長不圖你什麼回報,只不過是舉手之勞,難道你連這個也不幫他嗎?」
羅浩當然知道這是舉手之勞,而且這份會議記錄就是他親自記的,現在還鎖在他辦公室的柜子里。可是他一旦幫了秦川,勢必要置劉震鋌於死地,劉震鋌雖然霸道,但對他還是很關心的,他曾經給秦川當過秘書,劉震鋌來時他也想過這一層,怕劉震鋌不用他,因此他在謀一天悄悄的進了他的辦公室,和他交待了自己的歷史和決心,劉震鋌就沒有再懷疑過他。
現在,要讓他背叛劉震鋌,他是不會做的,因為張新月不過是個小小的政府辦副主任,他得罪了她對自己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影響。
為了斷掉他糾纏自己的心,他乾脆和她說道:「那份記錄,縣長和書記爭吵的那些,還有縣長要保留意見的話,我根本就沒記上去,要了也沒用。」
張新月張大嘴巴問道:「你說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原始記錄是領導的發言都要如實記錄下來的。」
羅浩說道:「我認為他們是在爭吵,不是開會,所以就沒記。」
張新月感到天都塌了,秦川沒救了,因為他說過的,唯一能救他的是那份記錄,可現在羅浩卻說他什麼也沒記下來,那他還能有救嗎?調查組要是來了,那天一起開會的人,他們會說實話嗎?但願他們能說實話,不要寐了自己的良心。
她大失所望的告別了羅浩,回到自己那空蕩蕩的房間裡一遍又一遍的看著秦川的名字,讀到這兩個字她就感到他溫熱的唇好像真的在她冰涼的額前吻過一樣,讓她心裡划過一絲溫暖。
但她很快就發現,這種無用的想像並不能排解她內心對他的擔心和渴望。她感覺到自己就像被遺棄在孤島上的魯濱遜,一個人無法排解內心的痛苦。
她向錢進請了假,要了一輛車,讓汪明全開著去程陽市。她要去找周婭,因為她知道周婭和李向陽的關係,現在她只能請周婭幫她帶話,雖然她也認識李向陽,但她位卑言輕,唯有周婭才能說服李向陽去幫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