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水火難容

2024-05-31 04:10:37 作者: 虹玲

  山上的花花草草隨風飄搖,張新月和秦川並肩走在路上,來到一個懸涯邊,他們迎著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這時,他們身後傳出了一個可怕的冷笑,趙芸的手從秦川身後伸了出來,她用力把秦川推了下去,見到秦川跌下懸涯,張新月絕望的大聲喊著:「秦川——,秦川——」天空突然電閃雷鳴……她大叫著心愛的人兒,一躍而下……

  她在驚恐中睜開雙眼,全身都是冷汗,原來是場惡夢,她長噓一聲,想也沒想就抓起手機撥通了秦川的電話,響了好多聲,秦川終於接了,他哽咽的聲音好像是從天那頭傳來的,張新月著急的問:「秦川,你怎麼了?」

  秦川好半天才答:「新月,我姥爺歿了,姥爺,姥爺是為了照顧我累的——」

  

  張新月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快就歿了呢?人死如燈滅,只需要那輕輕的一陣風嗎?

  她想要安慰秦川幾句,可是他已經掛了電話,她只好拿著手機發呆。

  她此時還不知道姥爺在秦川心目中的地位,她只是為他失去親人而心痛,直到後來秦川告訴她姥爺影響了他的一生,那天晚上姥爺不顧母親的勸說,固執的守了他一個晚上,是累倒的,她才終於懂了秦川在這一晚的痛苦和後悔,他的餘生都不能忘記是他的性情放縱而害了姥爺,這一件事讓秦川的性格也變了很多,在情感上變得更加穩重了,這是後話。

  秦川的姥爺去逝,清雲縣從上到下各大機關的反應十分迅速,當天就有好幾批人前來弔唁。清雲縣政府是縣長秦川的單位,政府辦主任基本上可以說是縣長的管家,錢進在第一時間就安排了工作,帶著行政科和秘書科的幾個人一同到了省城,林子沖作為縣長秘書,當然是不可少的人物之一。他們到了省城之後,全部都下榻在清雲縣駐省辦事處,著手幫著籌辦喪事,主要是做好對清雲縣前來弔唁的人員的接待問題,再幫著辦些喪事所需的雜事。張新月本來就是分管後勤的副主任,錢進剛到省城就打電話讓她請幾天假前來幫忙。

  老人生前也是受人尊敬的老紅軍,操辦喪事有自己的單位,更多的也用不著他們操心,可是有些雜事還是屬於秦川他們家自己必須辦的事,這樣錢進帶來的人就大有用途,成了雪中送碳。

  張新月接到錢進的電話,一身素衣來到清雲縣駐省辦事處,這裡本來就屬於縣政府管,現在縣長家裡有事,很自然的就成了臨時商議安排事情的辦公場所,大家都是把這事當成一件政治任務來完成的,並沒有人覺得這不應該,而是很自然的就投入進去了。

  她來到這裡,卻沒見到更多的人,只有錢進和辦事處的主任黃天海在等她。見到她來,他們匆匆把葬禮日程和她說了一下,遺體告別會要在三天後才舉行,在這三天張新月主要幫著軍區的人把會場布置好,再幫著收一下親友送來的禮金就行了。同時把林子沖和劉葉兩個人安排給她,另外還安排了一輛車,是汪明全開的那張。現在林子沖他們二人已經到了殯儀館,遺體告別的大廳也租好了,是最大的那個,只有高級幹部和大富人家才用得起,因為前來弔唁的人多,從這天起就要設好靈堂,因此她現在就得趕往殯儀館,很多工作得加緊辦理。

  張新月接了任務,已經過了中午,就和汪明全離開了辦事處,前往殯儀館。路上路過花店,她讓汪明全停了車,下車買了一束白菊,這才心情複雜的上了車。

  春末夏初的天氣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了,她剛剛上車,天空就下起了一陣急促的雨,雨點叭叭的打著車窗,車外的行人匆匆,沒有帶傘的人急得直往店裡鑽。公路上很快就積起了積水,車輪輾過,激起了陣陣水花。

  張新月看著車窗外的雨,這時的天氣正好迎合了她異常複雜的心情,她不知道此去將如何面對秦川,面對趙芸。她答應趙芸不再和秦川來往,可是心裡卻放不下秦川,她心裡真的好矛盾。現在她的心就像那些被雨點打亂的人群,心慌意亂,沒有一點主意。

  車子穿過城區,直往城南郊外開去,張新月還在沉思默想,車子已經到了殯儀館。汪明全早上來過,因此很快就把張新月引到了大廳門口,林子沖和劉葉正在忙,林子沖沒有注意到他們,一抬頭突然看到張新月來到面前,他驚喜的有些手足無措,隨後又覺得這時不是表達喜悅的時候,不由口吃的說:「新,新月,哦,張副,你來了。」

  張新月從沒有聽過林子沖叫自己張副,她聽著不是那麼順耳,可是這是公眾場合,他也只能這麼叫。她和林子沖,現在的關係也是很微妙的,她不知道為何自己突然要面對如此多的感情煩惱,愛自己的人自己不愛,自己愛的人又是人家的老公,時下流行的一首歌《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就好像是專為她寫的。見到林子沖,她還是覺得親切,可是自從那晚的事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不能自然的面對他了,是害羞,還是逃避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知道他對她好,他愛她,而自己也不討厭他,可是喜歡真的不等於愛,林子沖也許只能成為她生命中的過客吧。林子沖給她的愛她無言以對,那一晚的事其實也成了她的內心一個無法解開的心結。現在在此和他相見,她只能強裝自然,問道:「劉葉,小林,你們來了?」

  他們二人點了點頭,林子沖說:「秦縣長他們家人現在也在裡面。」

  張新月也沒再問什麼,就要進廳。剛邁出步子又停下了,她回頭看看林子沖,說:「小林,你和我一起進去吧。」

  林子沖欣然答應,劉葉不易察覺的瞪了他們一眼。

  張新月和林子衝進了門,見大廳里的靈堂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正廳上方掛著黑底白字的輓聯,輓聯下是老人身著軍裝的遺照,還有靈位和燭台,滿屋的花圈都召示著一位受人尊敬的老人已經離大家而去。

  在大廳的一側,秦川和趙芸,還有秦業也在,別的還有幾個軍人,看來還是在談論葬禮的事。見到有人來,他們以為又是來弔唁的,大家都抬起頭來,秦川一看是張新月來了,眼裡突然閃現了一束亮光,她的到來已經給了他一絲安慰,讓他冰冷的心靈感受到了來自愛人的溫暖。

  張新月走了過去,她先看了一眼秦川,他眼裡布滿了血絲,顯然又是一夜沒合眼。她的胸口痛了一下,差點落淚。她沒敢去看趙芸,不過她知道趙芸此時正盯著自己,她能感覺到她的眼角飄過來一束寒光閃閃的餘光。這個時候她更想去體會秦川的心情,此時他眼裡除了血絲,還有說不盡的憂傷,她想給他安慰,多想給他一個擁抱,可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還只能裝得一本正經的,這是多麼無奈的事啊。

  她沒管趙芸想什麼,只看著秦川的眼睛說:「縣長,錢主任讓我來幫忙。想不到老人去得這麼快,還請節哀。」

  秦川還沒有回答,趙芸就搶著冷若冰霜的說:「張主任,這裡不需要你,你學業忙碌,不用來了。」

  秦川不滿的看了趙芸一眼,對張新月說:「我們正缺人手,你能來幫忙真是太好了。」

  趙芸委屈的叫道:「秦川,這裡不需要她,你讓她做的事,我可以去做。」

  秦川沒有看她,好像是對她說,也像是是對張新月說:「她要做的事你代不了,你有你的事要做。」

  趙芸見說不動秦川,只能扭過頭去默默流淚。張新月知道她不歡迎自己,聽了她和秦川的對話,也感到處境很尷尬,她不好說什麼,只好說:「縣長,您有沒有什麼安排,要沒有我們忙去了。」

  秦川說:「沒了,錢主任一定早就和你商議過了,你先去忙吧。」

  張新月說:「那我們走了。」

  秦川點了點頭。

  張新月和林子沖一路走出了門,她問林子沖:「小林,現在還有什麼事要急著做的?」

  林子沖說:「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和劉葉兩個收一下禮金。」

  張新月說:「收禮金的事交給我吧,你這兩天就跟好縣長,看他的有什麼事要做的,你多幫他做做,他身邊需要個喚得動的人,你是他的秘書,也好使些。」

  林子沖點頭同意了。

  張新月接著和劉葉說:「劉葉,那就我管帳,你管錢吧,這幾天我們倆就辛苦一點,沒事就不休息了。」

  劉葉嘲笑地道:「喲,沒看出來你還真是上心哪,還不知道人家領不領你這個情呢。」

  張新月知道她暗指自己自作多情,也沒理會,只說:「領不領情那是人家的事,我們只管做好份內的事就行了,你說是吧?」

  劉葉冷冷一笑,沒回答。

  這時秦川和秦業出來了,看來是有事要去辦,張新月對林子沖努努嘴,示意他快跟上去,林子沖就跟著出去了。

  他們走後,張新月和劉葉對了對帳,就接過了帳本。她想趁這個機會和劉葉好好的溝通一下關係,曾經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有必要變得水火不容的嗎?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從何開口,只好問道:「劉葉,我出來學習後,政府辦的事忙嗎?」

  劉葉不冷不熱的說:「行政科還不是整天就那些事嘛,談不上忙不忙的。」

  張新月見她沒有再和自己針鋒相對的說話,輕聲對她說:「劉葉,我們倆好久沒有在一起談心了,趁這個機會我們聊聊吧。」

  劉葉白了她一眼,說:「我們倆有什麼好聊的。」

  「當然有了。」張新月拭著拉過劉葉的手,被她甩開了。張新月也沒在意,接著說:「劉葉,我早就想和你好好聊聊了,你和我之間有誤會。」

  劉葉看了張新月一眼,問:「誤會?什麼樣的誤會?」

  「就是關於我提幹的事啊。」

  「那不是誤會,你別把我當成三歲的小孩子了,要不是我和你說過政府辦差個副主任,你會讓秦縣長把你提撥過來?」

  張新月說:「劉葉,我說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從來沒有向秦縣長提過什麼要求,我的任命是組織上決定的,和秦縣長也沒有關係。」

  劉葉對張新月的話嗤之以鼻:「你就哄我吧。你和秦縣長的事在清雲縣鬧的沸沸揚揚,組織上會在這個時候提撥你,鬼才相信。」

  張新月見劉葉說話無遮無擋,擔心被人聽人,她抬頭看看近處無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劉葉見她被自己說得無言以對,又說道:「你怕了?怕就不要舊事重提,我劉葉可不想再和你這種人交往下去。」

  張新月嘆了一口氣,說:「劉葉,這裡不是討論那件事的地方,以後有機會我會和你說清楚。我真的希望我們兩個還能像從前一樣是好朋友,其實我一直都很關心你的。」

  劉葉說:「算了吧,你的關心我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再讓人說三道四,要是這樣,我劉葉還是要看不起你。」

  張新月難過的看了劉葉一眼,自己什麼也沒做卻被人說三道四,而劉葉甘當情人也沒有名聲在外,這的確是劉葉高明的地方,不過這樣的話她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呢,她的事自己也是知道的啊,她這樣說只能是她現在和別人想的一樣,她張新月不可能清白,她要是清白之身也就當不了政府辦副主任!張新月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打擊,她低聲說:「劉葉,我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以前的事,我想你也是清楚的,你是我的朋友,怎麼能像別人一樣看待我呢?」

  劉葉說:「我可不清楚你的事,我要是清楚,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怎麼當的政府辦副主任?誰做的事誰才清楚。」

  張新月見和劉葉溝通真是太難了,她怎麼會這樣一根筋嘛,自己好說歹說她也要認為是自己先下手搶了她的位置。唉,以後要有機會還是和秦川說說,看能不能給她安排個職務,要不自己這一生真的再也不可能再和她做朋友了。現在還是不要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的好,要是她們之間這些不合適宜的話被人聽見了,還真不太好。

  她輕聲對劉葉說:「劉葉,不管你怎麼想,我真的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以後如果我能幫得上你的,我一定會幫你的,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好嗎?」

  劉葉說:「你會幫我?你不害我我就燒高香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張新月委屈的說:「劉葉,我是真心的,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我怎麼會害你呢?」

  劉葉說:「反正我不要你管。」

  張新月嘆了一口氣,說:「劉葉,既然你對我誤會這麼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我不會恨你,也不會害你,我永遠當你是朋友,不管你怎麼看我,如果有什麼事要我幫的,你只管說就行了,只要我能做的,我不會有二話的。」

  劉葉再倔,還是被她的話感動了,可是她仍然強硬的說:「我不會有事求你的,除非我劉葉死了。」

  張新月一聽淚也下來了,她想劉葉的心裡真的不可能原諒她了,劉葉把話說得這麼狠,讓她揪心,她難過的說:「劉葉,你和我曾經也是無話不談的朋友,現在雖然有些誤會,可是我張新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人,以後你會明白的,我真的不想和你因為一個職位就反目成仇。現在不說這個了,我們一起把工作做好吧,好嗎?」

  劉葉不相信地說:「張新月,你不用勸我,我不會相信你,你就會搶別人的東西。」

  「對,你就會搶別人的東西。」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她們二人身後傳來,她們都止不住回頭去看。

  是一身素衣的趙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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