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流言漸起

2024-05-31 04:09:09 作者: 虹玲

  秦川正在辦公室整理他的關於全縣工業經濟發展的發展思路,準備把它加到政府工作報告裡面去。電話突然響起,他拿起手機一看是縣委書記陳雲東的電話,連忙恭敬地接聽,電話一通,只聽陳雲東說:「秦川啊,今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喝個茶吧。」

  聽到陳書記約自己喝茶,秦川立馬答應了,陳雲東就說:「那今晚八點,在清雲茶莊見吧,咱倆好好聊聊。」

  秦川答道:「好的。晚上見。」

  掛了電話,秦川繼續忙碌起來,可是卻怎麼也無法靜下心來,陳雲東怎麼會突然約他喝茶呢?人代會就要招開了,選舉很快就來臨,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和自己一樣忙碌,怎麼有心思喝起茶來了。不過他想歸想,書記請喝茶,工作再忙自己還是要去的,畢竟人家是清雲縣的一把手嘛。

  清雲茶莊位於清雲江邊,是一座清朝末年的古樓改裝的,據說那是當時當地的傣族土司的樓房,後來不知怎麼被一個外地人給盤下來了,現在租給人家當茶樓。茶莊的窗外就是靜靜流淌的清雲江,江的兩岸是兩排鳳凰樹,一到春天那鳳凰花開起來,燦若雲霞,紅遍了半邊天,風景煞是好看。現在雖已到深冬,可是那鳳凰樹依然綠意蔥蔥,似是不知春秋輪迴,只是任性的把一腔綠意獻給熱愛它們的清雲人。

  秦川吃過飯,就沿著江邊的小道信步向清雲茶莊走來,一來散散腹中的食物,二來也好好的欣賞一下清雲縣城的美景。這個小城,他來了之後一直忙於工作,還來不及細細品味呢,趁著今天的這個空閒,他要好好的欣賞欣賞。

  

  清雲縣城名叫雲安城,坐落在一個山谷之中,四面環山,從遠處看雲安城,就像是大地上的一枚彩鑽深深鑲嵌在一片翠玉之中,熠熠生輝。因為四面環山,再加上清雲江起到的氣候調節作用,這裡四季如春,空氣清新濕潤。既便是在這樣的深冬,也沒有冬的寒冷,倒多了幾分春的氣息。

  張新月這個時候也在清雲江邊散步,她的腿傷已經快好完了,只是還是不敢太用力,醫生說只要加強鍛鍊,一個星期之後她就可以上班了。她天天都盼著上班,聽說很快就能上班了,她樂得直想跳,卻硬生生的被他父親按住了。

  這時候的她,正面對著美麗的清雲江作著深呼吸,盡情地享受著大自然賜以的氧吧。她太愛清雲江了,她小時候只要到周末,就和小夥伴們到江邊玩耍,儘管父母多次重申江邊有多危險,可是她們還是要偷偷的來玩,在那紅紅的鳳凰花下做著一群女孩子的美夢,學著大人們把自己裝扮成新娘子,把那紅紅的花插得一頭都是。

  她長大之後,清雲江也是她常來的地方,在她煩惱的時候,在她憂傷的時候,清雲江就是她最好的傾述對像。清雲江對她而言早已不止是一條江水,而像她多年的一個朋友,讓她依戀。

  張新月決不會想到在江邊會遇見她日思夜想的人,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當她細看真切,那個向自己身邊走來的人真的是秦川時候,她的心好像也停止了跳動。

  這是夢境嗎?她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夢,真的是他,他在向自己走來,她一點聲也不敢出,真怕一點點的響動也會讓讓他消失。

  她屏住了呼吸,乞求讓他走得再近一點,再近一點,讓她看個真切。這幾個月來,她天天想他,可是在她的意識里對他的印象卻越來越模糊,她急於再次把他映入眼帘。

  秦川一路走來,沿途的風景讓他又想到了更多關於清雲縣城的城市規劃和建設思路。這一條美麗的清雲江,他要為清雲人留下來,讓她永遠清澈、寧靜,讓她成為清雲人的休閒場所,滋潤著這裡的花草樹木、人文地理。他的思緒飛轉著,一個又一個美麗藍圖在他面前逐漸展現開來。他沒想到這個時候竟會有人攔住他的去路,一個少女柱著單拐定定的看著他走近,那個身影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他細細看去,竟然是張新月。

  秦川快步迎了上去,他的心裡此刻竟有了一絲迫不及待的衝動。唉呀,自己竟把這個救命恩人給忘了,這怎麼對得住人家呢,此時在這裡遇見,真是分外激動。

  他忍住了自己的激動,笑著說:「新月,真的是你啊,你的腿傷好完沒有?」

  張新月聽到他這次直呼她新月,內心不禁湧起陣陣浪花。她用力的克制自己的情感,笑著回答他:「我快好了,醫生說再過一個星期我就可以上班了。」

  秦川一聽很高興,說:「那就好啊。你看我這麼久了也沒有再去看你,真對不起啊。」

  張新月就說:「縣長你客氣了,你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啊,我這不是好了嗎?」

  秦川本來還想和新月好好聊聊,可是他惦著陳雲東的約會,不得不說道:「新月啊,你的腿傷好了就好了,過幾天上班到我辦公室來坐坐。現在我有事得走了,你多保重身體,有空我再來看你。」

  說完伸出手和張新月輕輕握了一下,在和他握手的那一剎那,張新月再次感受到了他手上帶給她的觸電感,她多麼希望秦川能和自己多呆一會,可是他卻匆匆離去了。

  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就這樣離開,張新月剛剛激動萬分的心情又從高空跌落萬丈,她在秦川身後輕輕的嘆息,那嘆息就像汩汩流動的清雲江水,一望無際。清雲江靜靜地流淌著,悄悄地帶走了她滿腔的愁悵和憂傷。

  陳雲東早早就來到清雲茶莊等著秦川,這個時候他的內心可沒有秦川那麼悠閒。

  今天早上他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代縣長秦川剛到清雲縣就亂搞男女關係。這個消息無異於一聲驚雷,讓他感到隱隱的不安。

  他今年五十五歲,在現行幹部年輕化的時代里,他已經算是老成持重了。他是從基層一步步爬起來的,是土生土長的清雲縣人,當過村幹部,做過鄉鎮領導,縣裡的各委部辦局他也呆過幾個,一生之中幾乎經歷了整個基層工作的各個環節,工作經驗十分豐富。

  清雲縣是他的家鄉,也是他事業開花結果的土壤,對這片土地,他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深情。這次縣級政府換屆工作,他最擔心的就是能不能選好政府接班人的問題,為了順利完成選舉工作,組織上在半年前就找他和當時的縣長錢忠一談了話,讓到了年齡界線的錢忠一先退居二線,讓年輕的省派幹部秦川來接班,而他這個縣委書記得在扶秦川上馬之後再作考慮。

  他作為清雲縣的一把手,他有責任也有義務選好政府班子的接班人,他希望省里下派的所謂年輕幹部別是些繡花枕頭,只中看不中用,他可不想讓清雲縣的鄉親們在背後罵他選了一個窩囊廢,遭賤了他的家鄉不說,到了還背一身罵名。因此,在秦川到清雲縣的這些日子裡,他時時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畢竟整個清雲縣都是他的耳目,他想知道什麼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幸秦川到清雲縣後的表現讓他比較滿意,雖說人年經了點,帶有點理想主義,可是從他心繫災區,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來看,也不失為一個合適的人選。可是今天下午,他聽到的這個對秦川十分不利的消息,不由得想知道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這個秦川,怎麼能這麼不顧及自己的影響呢,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把持不住自己,耐不住寂寞,他擔心這些言論會對秦川的選舉帶來不利的因素,決定找他來問問。

  畢竟多年來在政壇摸爬滾打,他知道在每次大起大落的時候,總是會有小人出來搗亂的。以前在清雲縣就出現過在換屆的時,候選人被人滿街貼了大字報進行批判,最終落選的事。那時候他雖然還只是個鄉鎮領導,可是他還是看到了一些暗箱操作選舉的事件,現在他決不能讓類似的事在他手裡發生。今天他約秦川來,就是想探探秦川的底,到底和人們傳的有沒有出入,以便有心理準備應付選舉時產生的任何意外。

  等了大半天秦川還沒來到,陳雲東就有點不快起來,他不禁怪秦川讓自己這麼一個老領導等那麼久。實際上是陳雲東自己心裡有事來早了,他急切的想知道事實的真相。而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去問秦川,畢竟那屬於個人的隱私。

  八點還差五分鐘,秦川箭步而來,服務員直接把他帶到了二樓臨窗的那間房裡,陳雲東正在心緒不寧的在那裡等著他到來。

  一見到陳雲東,秦川就趕快過去握住了他的雙手,歉意地說:「陳書記,我來晚了,真對不起。」

  陳雲東的氣還沒消,可是他不動聲色地說:「知道來晚了?今晚罰你請客。」

  秦川忙笑著說:「那是當然,這客我是請定了。」

  陳雲東才笑起來,說:「坐吧,咱倆聊聊。」

  秦川這才恭敬地坐下,陳雲東剛要幫他倒茶,他連忙搶了過來自己倒。只聽陳雲東說:「我等你半天也沒見你來,就自己作主點了一壺雲南大理的下關坨茶,你喜歡喝嗎?」

  秦川說:「下關坨茶和普爾茶的製作工藝相似,喝了可以養生,我還是喜歡的。」

  陳雲東若有所指地說:「人生,有時候就像坨茶,開始喝時太濃,味濃而不香,喝到中途,那清香出來了,口感也就好了,可是那茶的勁道也快要過去了。做人,要始終保持不濃不淡,也不容易啊。」

  秦川不知陳雲東所指何事,只能唯喏著迎合道:「陳書記總結的極是,秦川也深有同感。」

  陳雲東又說:「秦川啊,你來清雲縣也半年了吧?有沒有回去看過家人啊?」

  秦川不知道陳雲東突然提起家人到底何意,只得老老實實地說:「我才來就遇到了災情,後來到省里去過兩次,都是爭取救災資金,來回的時間緊,只是順路去幼兒園看過孩子,都有過家門而不入的精神了,哈哈。」

  陳雲東一聽,心想怪不得會出事,看來人家傳的並非是空穴來風,忙問:「那你老婆能放過你啊?好不容易回去,公糧也是要交的嘛,下次回去完成任務才回來,不然人家要說清雲縣的老陳不講人情,讓他的縣長忙得家也回不了。」

  秦川見一個老書記說起自己的家務事輕鬆得就像是笑談,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忙答道:「謝謝書記關心啊,是我自己沒處理好工作和家庭的關係,哪能怪您呢,下次一定完成任務。」說完就笑了,他見陳雲東的茶沒了,忙著又給陳雲東續了一杯。

  陳雲東笑說:「秦川啊,不怕你笑話啊,我像你現在年青的時候,恨不能天天回家抱老婆啊。你們這個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你可不能慢待了家中人啊,工作再忙,還是要抽空常回家看看。」

  秦川說:「是啊,陳書記,我老婆對我都有意見了,說我心裡只有工作沒有家,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離家這麼遠,工作這麼忙,我來清雲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度假的嘛。你的意見,我堅決接受,有哪個男人不想回家啊,除非外面有人了。」

  陳雲東就順著他的話問:「那你老實說,是不是在清雲縣有人了?」

  聽到這句問話,不知為何秦川突然就想到了張新月,想到她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那雙眼睛不止一次洞穿他的心靈,就在剛才還讓他魂不守舍。可是他們之間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因此他爽快的就答道:「書記,你真能拿我說事呢,我哪敢啊。」

  陳雲東就說:「知道不敢就好,哈哈。你聽說沒有,人家說你在清雲縣有女人了呢?」

  秦川一聽,吃驚的問:「哪個人說的?我的女人是哪個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別人就知道了?」

  陳雲東用審問的目光看著他說:「人家說那個女人就是救你的那個女孩子,你說說是不是真的?」

  現在秦川終於弄清楚陳雲東約他來的用意了,他認真地問陳雲東:「陳書記,你是不是聽到人家說我什麼了?」

  陳雲東這才實話實說:「秦川啊,現在私下裡人們對你有一個很不好的議論,說你來到清雲縣不務正業,亂搞男女關係啊,我擔心這會對你的選舉產生不利影響,這才請你來問個清楚,你可要給我交個底啊。」

  見陳雲東說到這個份上,秦川鄭重地對他說:「陳書記,請你放心,我秦川決不是那樣的人。」

  陳雲東信任地拍拍秦川的肩膀,說:「我相信你。不過,我不得不提醒你啊秦川,越是要到選舉的時候,越是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切不要給別人抓住什麼把柄啊。我是過來人了,有的事並不像你們年輕人想的那樣簡單。」

  秦川點點頭,說:「陳書記,謝謝您的提醒,我一定會嚴格要求自己的。」

  陳雲東探知秦川的實情之後,他的心情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沉重起來,因為他隱約地意識到這件事也許和選舉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是那個製造謠言的人會是誰呢?在這次換屆選舉中,他又將會扮什麼角色呢?他決定儘快的召開一次縣委常委會,把選舉工作再作一次認真的部署,確保選舉順利實現組織意圖。現在還是要和秦川交換一下意見。

  於是問道:「秦川,很快就要到選舉了,你對這次選舉有沒有信心?」

  秦川見書記突然又問起選舉的事,自己還真是沒有太大的把握,就實話實說:「陳書記,我剛來清雲縣不久,對這裡的一切還只是了解個大概,您問的我還真沒有把握。」

  陳雲東一聽秦川如此實誠的話,心裡有點發毛,這個年輕人,心裡的城府不深,看來自己還得多操點心,免得選舉出了問題不好向上級交待。現在得商量一下正事了,便說道:「我想在選舉來之前再開一個常委會,有幾個意見統一下,可能對選舉會有一些幫助。」

  秦川知道陳雲東都是對自己好,就說:「陳書記,秦川聽您的安排。」

  陳雲東聽他這麼說,一拍手說:「好,那我就說一下人的個人意見,第一、為了換屆選舉的順利進行,我建議縣財政再給會務組增加五萬元會務經費,每個會議分別增加二萬五,爭取讓代表和委員們住得好一點,吃得好一點,另外代表委員們的禮品也要拿得出手,不要捨不得花錢。第二、答覆代表委員議提案的經費由縣財政拿出一百萬,其他部門籌五十萬,一共一百五十萬,爭取多為基層辦好事,辦實事。第三、再讓宣傳部把握好輿論宣傳的方向,電視台要多作正面的報導,特別是你的鏡頭要保證天天有,讓大家多熟悉一下,畢竟你才來清雲縣沒多久嘛。我提的這幾條,你看看怎麼樣?財政有沒有困難?」

  秦川聽到陳雲東的這些安排,全部都是為了他考慮而作的,他禁不住向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心底對這位書記的敬重又增了十分。

  他感動地對陳雲東說:「縣財政的確有些困難,不過兩代會是全縣的大事,再難也要拿出來,我和財政局長說一下,讓他協調協調,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見資金的問題可以解決,陳雲東也鬆了一口氣,說:「那就這樣吧,明天開個常委會,把這幾件事強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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