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溫柔
2024-05-30 20:59:39
作者: 南溪不喜
君山集團的人到了。
對方來的是君山集團代表人,這次合作很重要,顧鳶一定會鄭重對待。
權胤親自替顧鳶定了飯局,地點在荀山居。
這場飯局本該是顧鳶親自定,在此之前,她還接到了權胤的一通電話,商談了一些事,她早已經看中了荀山居,結果轉身權胤就把飯局的地點訂好了。
現在顧氏和君山集團的合作正在走流程,權胤作為搭線的中間人,主動定了飯局,顧鳶自然是要感謝的。
……
荀山居。
正值入夏,爍玉流金,荀山居最近成了避暑的好地方。
到了下午五點左右。
顧鳶抵達了荀山居,余如錦已經在荀山居外等候了她幾分鐘。
顧鳶還未下車,看見待在余如錦身邊的穗穗。
她一向不輕易帶穗穗出席平時的場合,自然是為了保護好穗穗,不受外界打擾和關注。
但權老夫人今天特地把穗穗哄了來,穗穗又是個皮猴,半分都消停不得,歡歡喜喜的跟著來了,一路上像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鬧騰著沒停過。
顧鳶下車,穗穗一眼就看見她,眼睛像閃爍著星星一樣,等她走近了就立馬往她身上黏,喜出望外的喊著:「媽媽~媽媽~媽媽抱窩~」
像是喊著玩兒一樣,一看是三天沒挨打了。
余如錦說:「小寶貝一聽要出來玩,高興得在家裡上躥下跳,要我說啊,就差個串天猴。」
穗穗認為串天猴是在誇她,對顧鳶說:「媽媽,太奶奶說窩系猴嘰,猴嘰系不系很闊愛?穗穗闊不闊愛?」
原本掛在顧鳶唇角的只有三分笑意。
被穗穗這麼一問,笑意漸濃,又有些無奈:「猴子和穗穗都很可愛。」
余如錦在旁邊笑得不行,連阿福也笑了,氣氛很是好。
「發生了什麼趣事,母親也笑得這樣開心。」
一道溫潤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是權胤過來了,身邊還跟著他的秘書。
秘書向顧鳶以及權老夫人問了好。
顧鳶頷了頷首。
余如錦的話傳來:「還能是什麼趣事呢,當然是穗穗寶貝,在穗城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有穗穗的歡聲笑語中度過,我這還擔心……」
權胤詢問:「母親擔心什麼?」
「還能擔心什麼,擔心回去了不習慣吶,要是穗穗能跟我回燕京,我也……」有些話不適宜說,余如錦只是口快了些:「瞧我,這是上了年紀後,連話都不會說了。」
她看向顧鳶,慈愛的口吻道:「鳶鳶不必介意,奶奶是無心之言。」
權胤搭了話安撫:「如母親所想,會有這一天。」
言外之意也沒人去細想。
顧鳶點了下頭,沒說什麼。
是無心之言,也不全是無心之言。
余如錦在穗城已經待了快半個月,這半個月裡余如錦多數時間都跟穗穗相處一起,老人大多縱容寵溺,饒是余如錦也不例外,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雙手捧到穗穗跟前。
顧鳶想,這程度怕是穗穗指著天上要顆星星,余如錦也能很快辦到。
相處久了,就要離開時,難免不舍。
剛才這話雖說是無心之言,卻也是有意無意的試探了一下。
氣氛有些靜了,連穗穗都安靜了下來,不過穗穗是因為被旁的景致吸引了目光,一時間倒叫余如錦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同顧鳶說話。
「哇偶,媽媽,好大一棵樹!」
穗穗指著一個方向。
小表情因為看到驚喜的事物所以顯得格外的豐富。
顧鳶循著穗穗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顆高聳入雲的雲杉樹。
高聳入雲這個形容真的不誇張,顧鳶來過幾次荀山居,也見過幾次這顆雲杉樹,似乎每一次見這棵樹時,它依舊都是那麼的葳蕤葉茂。
不待顧鳶告訴穗穗那是什麼樹,權胤的聲音自顧鳶身後傳來:「穗穗,那是雲杉樹。」
穗穗望向權胤,小表情萌出血:「什嘛樹?」
權胤神色間溫柔至極,話語裡帶著能讓人輕易察覺的寵溺,回答穗穗的問題:「雲杉樹,這種樹可以長到很大一棵。」
穗穗聽得一臉似懂非懂的表情:「噢~」
其實壓根不太懂。
她只知道大樹。
但不知道為什麼樹可以長這麼這麼大!
權胤的忽然靠近,讓顧鳶一時不察,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避開。他並未進一步接觸到她的肢體,但這個角度和站姿,和肢體接觸沒什麼區別了。
顧鳶鼻尖傳來了淡淡的檀香,她知道是來自權胤身上的檀香,因為權胤喜歡戴佛珠,身上一直都有這個味道。
她自覺的往旁邊挪了一步,權胤從她挪步時發覺,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並未再近一步靠近她。
權胤接著剛才的話說:「這顆雲杉樹不僅是荀山居唯一一顆最大的雲杉樹,也是遍尋整個穗城裡最大的一顆雲杉樹,荀山居也因此而聞名。」
顧鳶:「你說得對。」
權胤怔愣了一下,旋即淺笑出聲來:「顧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幽默?
她幽默嗎?
她不知道權胤從哪裡看出來她幽默,單看權胤臉上的笑意,他大概是打趣她。
因為權胤的解釋,穗穗對權胤又生出了幾分好感。
一來二去也熟了,不會怎麼生分,穗穗知道心疼媽媽抱會辛苦,太奶奶抱不動她,她就纏著權胤要抱抱。
在穗穗向權胤伸手的那一瞬間,顧鳶心有預料,喊了聲:「穗穗。」
權胤則蹲下身,將穗穗抱起,含著悠悠笑意對顧鳶說:「無礙,這沒什麼,我也很久沒有抱過小孩了。」
站在權胤身後的秘書心裡咯噔了一下,心想:權局你什麼時候抱過小孩了?
秘書知道,不婚主義的權局,對小孩可一點也沒耐心,幾乎不逗任何小孩,更沒耐心哄一下小孩。
秘書那時只想著,大概是權局沒有自己的小孩。
現在發現,他不是不喜歡小孩,也不是他還沒小孩,他在意的小孩也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已……
權胤抱小孩的姿勢不怎麼生硬,看起來還有些熟稔。
老男人不愧是老男人,做什麼都有模有樣熟能生巧。
連余如錦都夸:「還不錯嘛,就當提前……誒你這年紀也不能說提前,就當做練練手,等練上手了,你也好做準備。」
權胤神情淡然。
余如錦一看這表情就知道換著法子催也沒戲。
一行人往裡走。
通向荀山居第一居的幽幽曲徑上,是不見盡頭的青石板砌成的小路,兩旁隔著一定距離種著參差不齊的湘妃竹,周圍草綠菲茵,夏意盎然。
余如錦和阿福走在前邊。
顧鳶同權胤並排。
權胤的秘書走在後面。
此刻權胤一隻手拖著穗穗的後背,以防止她往後仰,對旁邊的顧鳶說:「記得以前在大院裡,他們一向都用我的名諱來嚇小孩,少有孩子與我親近,穗穗對我的親近,這讓我很高興。」
用他的名字嚇唬小孩!
那看來他在那些小輩面前還是很有威嚴的。
倒是不見權燼怕他。
「穗穗雖然怕生,但是一來二去多相處機會就不怎麼怕了。」顧鳶說。
權胤緩緩說:「顧小姐小時候應該和穗穗一樣。」
「不一樣,」顧鳶回答得乾脆:「我小時候沒穗穗這樣開朗活潑。」
她給了穗穗所有的母愛和疼惜。
穗穗除了沒有爸爸參與成長和陪伴,但也在是愛的包圍下無比快樂。她小時候很內向,全靠盛藝在她的人生中添一抹光彩。
權胤看到了顧鳶臉上出現瞬間的情緒低落,但很快消失。
他說:「往事不可追,來日尤可期。」
顧鳶側目看向權胤,淺笑了一下點頭。
這時,顧鳶看見穗穗伸手去碰權胤手腕上的佛珠時,她臉色霎時微變,立即喝止:「穗穗,不許胡鬧。」
原來穗穗是賊心不死,又要去碰權胤手腕上那一粗一細的佛珠。
聽到媽媽嚴厲的喝止聲,穗穗被嚇一跳,立馬縮回了手。
穗穗看著媽媽忽然變嚴厲的表情,有些委屈:「媽媽…」
一聲媽媽,又軟又萌,還有幾分不知所措的乖巧。
顧鳶剛才是下意識反應,語氣有些重了,她說:「媽媽有沒有說過,不能隨便碰別人的東西?」
穗穗悶悶的回:「說了。」
權胤不禁失笑:「別對孩子這麼嚴厲,她不知道。」
「正因為穗穗不知道,我才要提個醒,不然她總是惦記。」顧鳶語氣有些無奈。
穗穗努起嘴,腮幫子也鼓起,把不開心的樣子完全堆砌在臉上。
顧鳶想哄一下小公主,不過小公主在權胤懷裡,她要是哄,就得靠近了過去。
距離不合適。
算了,反正穗穗沒有吵鬧就好。
權胤雖然遷就穗穗,但也沒遷就到真的依著任由穗穗摸這佛珠。
他是個講究人,該信則信,碰不得的東西最好不能觸碰,譬如他手腕那一粗一細的佛珠,碰不得自然是碰不得。
然而,我佛慈悲的權五爺,卻在這個時候把從不輕易取下來的佛珠,暫時取了下來放進了口袋裡。
這份遷就很難得,大概沒有幾個人能讓權胤將手腕上的佛珠摘下來。
顧鳶看到這一幕,心情頗為微妙。
余如錦也看到了這一幕,她定了定,一回頭看見阿福意味深長的笑,她內心嘆氣,有些事情不可逆。
佛珠收起來以後,穗穗賊心歇了歇,乖乖窩在權胤懷裡不吵也不鬧。
已近傍晚。
晚霞的餘光灑落在丹楹刻桷的第一居,拱形的菱格窗繪著古色古香的圖紋。
點菜、上菜的時間不需要等太久,荀山居的每一居都有單獨的廚師。
君山集團派來的代表人還在來荀山居的路上,穗穗在第一居內待不住,鬧著要出去玩,余如錦都依著格外遷就。
顧鳶今天要忙的事情很多,對穗穗的照顧自然不能百分百周全,權老夫人心裡自然都有數,小穗穗是她帶來的,一定要照顧好穗穗不能耽誤了顧鳶的事。
「不妨猜一下,君山集團會派誰來?」為了氣氛不那麼生疏,權胤主動與顧鳶搭著話。
顧鳶搖了搖頭:「還真不好猜。」
她只是不確定,所以不好說,只能回答猜不到。
君山集團背後是霍家,霍家可是能與權家比肩的大家族。
她看見權胤臉上的笑意,問他:「或許,你應該知道。」
「確實知道。」權胤沒有否認,見顧鳶面前那杯茶快沒了,他親自給顧鳶添了茶,說:「待會兒見到,怕是你也會想不到。」
這話挺繞。
不過並不難懂。
「能讓權先生露出這樣的表情,如果真讓我來猜一下,或許是個小孩?」顧鳶按著自己知道的猜。
權胤露出意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故意給她面子,還是真的訝異:「你的感覺很準。」
顧鳶笑道:「其實不太準。」
「顧小姐一如既往的謙虛。」這句話他說過好幾次了,每次從他口中說出來都是不同的表達方式。
「大概是,謙虛使人進步吧。」顧鳶同樣以玩笑的口吻回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以顧鳶這段時間來的觀察,權胤是個舊派沒錯,他不說話時,總給人一種我佛慈悲、悲憫眾生的淡然,遠離紅塵世俗。
一旦說話,他的眉宇間,還有他的聲音,都是溫柔至極的。
談吐間那滿腹經綸的氣質流露出來,會很輕易的讓女人為之傾慕,沉醉。
權胤有意無意提起了權燼找他的事。
提到權燼時,顧鳶自然會多一分心眼,認真聽著他說。
能被權胤一手掌控的事情,自然一步都不會偏移到另一個方向,他把權燼找他談的事情,修修改改提煉精華之後,轉述給了顧鳶停。
聽過之後——
顧鳶:「……」
權胤遊刃有餘的繼續說著:「小燼暫時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性格上發生的一些變化無法控制,他說的這些話應該是違心的,顧小姐不必介懷。」
「不會。」顧鳶臉上還維持著僅有的那點笑意。
權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顧小姐是否怨恨?」
「怨恨?」顧鳶的聲音很淡,整個人看起來也沒什麼情緒,有些不解的道:「為什麼要怨恨呢,他沒有做錯什麼,固執的是我自己,只是上天恰巧同我們開了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