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無絕人之路

  王公公驅逐怒罵之音一點點逼近，沈嫣原本那落入胸腔的心臟剎那間「噗通」的狠狠跳了起來。

  

  王公公與墨無殤對這沈嫣的了解可不是一年兩年了，縱使沈嫣已化身成那太監，卻依舊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沈嫣腳步輕攆，一下便躲到了那兩位小太監身後，她的下巴緊緊貼著胸口，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餘光瞥見那墨無殤，他冷著一張如雕刻版五官分明的臉，薄厚適中的紅唇這時卻緊閉著，黑如墨的眉頭緊緊鎖住，並未在意這幾個小太監。

  他步履匆匆，很是急切。

  不知為何，沈嫣那原本如死灰般的心仿若有了些許生機，他的身邊，沒有跟著沈無雙！

  沈嫣眉頭一挑，悄悄抬頭，望著墨無殤那匆匆的背影，又或許，是她自個兒會錯了意，誤會了也說不定。

  詐死之計尚未成，不如棄了這計劃，若是能日夜伴君左右，定然能有那一絲機會，冰釋前嫌！

  心中執念未斷，沈嫣她寧是懷疑她錯了，對那墨無殤，她終還是心軟。

  「拜見西宮娘娘。」

  心念頗深之時，一聲西宮娘娘硬生生將沈嫣拉回現實。

  「放肆，如今我家娘娘可是堂堂正正的後宮之主，這西宮娘娘是你這個賤婢能隨意叫的嗎！」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那身著布衣的宮女應聲倒地，卻又以極快的速度，爬起跪倒在了沈無雙跟前。

  這沈無雙著了一身深藍色織錦長裙，裙裾上繡著一朵白色的不知名的花，一條白色的織錦腰帶將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纖腰束住。

  她烏黑的秀髮被隨意挽起，僅是隨意被一梅花白玉簪插上。不施粉黛的臉上還留有剛剛睡醒的惺忪之感。

  「玉如，這封后之詔令乃皇上昨夜親手所寫，如今只是天明時，下人們不知道便也罷了。」

  沈無雙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驕傲，她昂起鵝蛋似的臉頰，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皇后娘娘，是奴才有眼無珠，還請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那宮女趕忙改口，她不斷的朝著沈無雙磕著頭，頭頂已然出現了紅色的腫塊。

  「快起來吧，此次便看在你不知情的份兒作罷，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那沈無雙身邊的玉如頗有威勢，這一剛一柔，更是襯的那沈無雙溫婉賢淑。

  「聽聞娘娘趕來，皇上特地讓老奴來告訴娘娘，昨夜漫漫大火，冷宮危險處，還請娘娘止步啊！」

  那王公公腳步匆匆，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冷宮那位怕是凶多吉少，皇上為了不遭人詬病，自是要親自過去看看，這不，特地怕娘娘思念，讓老奴前來告訴娘娘，一炷香後便回。」

  ……

  沈嫣與那幾個小太監便一直跪在原地，頭也不敢抬。

  「詬病？竟是怕人詬病才去的冷宮？」

  沈嫣身子微微顫抖，那眼中似是堵了什麼，漲人的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著那兩個小太監走出宮去的，更不知她在做些什麼。

  「沈嫣啊沈嫣，早知真相如此，何必再留有念想呢！」

  沈嫣強忍心痛，只尋了一處靜默之地，將那兩個太監給甩了去。

  這兩天，淚水早已被流光，沈嫣的雙眼腫的不成樣子，外加出宮著實倉促。身體與精神的打擊，讓沈嫣早已不堪重負。

  兩眼一黑，沈嫣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

  夢中，墨無殤的冷臉和沈無雙的嘲笑讓沈嫣如墜地獄。

  「沈嫣，你肚中野種必不能留！」

  沈無雙猙獰的臉讓沈嫣有些不知所措，她無助的揮動著雙手。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

  耳邊傳出陌生的呼喚，沈嫣微微轉醒。

  緩緩睜了雙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嫗。

  「姑娘你醒了。」

  老嫗慈眉善目，一頭花白的頭髮被整齊的盤在頭頂。

  沈嫣細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小小的屋子擠下兩人已是頗為勉強，紅綠的被褥上竟還有塊灰色的補丁。

  「老頭子！老頭子你快過來，這姑娘醒啦！」

  那老嫗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外院，嘴裡喊的，應是那與她相守白頭之人。

  「來了來了！」

  不久，一位面色黝黑，面容消瘦的老翁邁著矯健的步子，端著碗走進了這原本便不大的房間之中。

  「姑娘，餓了吧，肚中還有孩子怎能如此糟踐自己的身子，先喝些米湯補補吧。」

  老嫗結果那老翁手中的碗，將之遞給了沈嫣。

  「謝謝。」

  沈嫣拿住那碗，那眼淚又不自覺的順著她的臉頰流落了下來。

  她在宮中吃那餿食吃慣了，如今這米湯竟也成了美味佳肴，沈嫣也沒有客氣，將一碗米湯喝的乾乾淨淨。

  「丫頭，你這是出了何時？怎會落到如此地步啊？」

  那老嫗見著沈嫣這樣，頗為心疼，拉過沈嫣的手便問道。

  沈嫣頓了片刻，只能說是尋親路上遇到強盜，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強盜無情的殺害了。

  卻不曾想這老嫗與這老翁竟是聽著落下了淚水。

  「我原有一女兒，便是路上遇了強盜……若是……若是她能活著，怕也與你差不多年紀了……」

  那老嫗一邊流著淚，一邊將她這悽苦女兒的事情一一的告知了沈嫣。

  沈嫣聽著，那淚珠兒更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止都止不住。

  「姑娘，不知為何，老婦看到你便覺得異常親切，就好像看到了那已過時的女兒般，如若不嫌棄，便隨我夫婦二人一起吧。」

  那老婦抹著眼淚，雙目殷切的望著沈嫣。

  沈嫣眼珠子一轉，腦中一想，真巧出宮並無居所，如今有這麼一家好心人收留，自然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的。

  「我路遇土匪，失了至親，本已萬念俱灰，若不是您二老，怕是我已經死在了路邊。」

  沈嫣深吸了口氣。

  「若是二老不嫌棄，沈嫣願照顧二老。」

  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沈嫣此刻便決心忘了拿墨無殤，帶著腹中寶寶過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