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卷五：陰影之下）有一個叫沐風的人

  羅森並沒有和沈沉一起回林城，而是在半道下了車，他要去對侯小強在孤兒院的那一段經歷進行調查。

  這次他並沒有驚動橋城市局，畢竟侯小強與橋城市局的關係擺在那兒，若是侯小強知道警方在調查他的過去，或許會做出一些應對，那樣調查結果的真實性就要打折扣了。

  這件事情沈沉連歐陽娜娜都沒告訴，並不是沈沉不相信歐陽娜娜，相反，對於自己的這個老同學沈沉是十分信任的，但沈沉覺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這也是對羅森的一種保護。

  羅森來到了「小灶私房菜」，今天中午他約了老杜院長在這兒見面。

  

  老杜院長來的時候羅森已經在這兒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了。

  「羅同志，真是不好意思，路上碰到一個老熟人，就聊了幾句。」老杜院長的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羅森忙說道：「杜院長客氣了，反正就是吃飯，又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情。」

  羅森自然是不會責怪杜院長的，人家能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要喝點什麼？」羅森問道，老杜院長說道：「啤酒可以嗎？」

  羅森笑了：「您想喝什麼都行，不過有一點，那就是我不能陪您，您也知道，現在我們的紀律很嚴格，工作日禁止飲酒。」

  老杜院長還真不知道，他愣了一下，訕訕地笑道：「那算了，我也不喝了。」

  「沒事，這樣吧，我先給你叫一瓶小歪郎，或是不擋癮我們再要。」

  老杜院長還真就好這一口，老實說，他這一輩子為了孤兒院的事情可是一生未娶，沒有自己的家也沒有自己的孩子，對於他而言孤兒院就是他的家，那些孤兒也就是他的孩子。可以說這家孤兒院是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

  最初的那些年，他甚至連每個月的工資都搭進去了。

  他並沒有什麼愛好與興趣，閒下來就喜歡喝上幾口酒，然後跟著收音機吭上一曲京劇，這酒便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兩杯酒下肚，老杜院長看向了一旁的羅森：「羅同志，你找我應該不只是想請我吃飯那麼簡單吧？」他是個明白人，自己就是一個退休了的孤兒院院長，一個從林城來的警察怎麼可能隨便就請他吃飯，關鍵是他和人家根本就沒有什麼交情。

  還是那天與林城的沈隊長見面的時候與這個羅森有過一面之緣，兩人幾乎也沒說上過什麼話。

  羅森猶豫了一下說道：「請您老來呢確實是想向你請教一些事情。」

  老杜院長眯起了眼睛，他的心裡卻不那麼平靜。

  那天沈沉就向他問起侯小強的事情，他便想，是不是侯小強犯了什麼事兒。

  對於他而言，侯小強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他可以說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也是看著這孩子成長的，這孩子有一股子韌勁，很能吃苦，學習也刻苦認真，自律性很強，能夠有今天的成就絕對不是偶然的。

  侯小強不只是孤兒院的驕傲，也是他的驕傲。

  打內心而言他是不希望侯小強有什麼事的。

  「關於小強的？」老杜院長輕聲問道。

  羅森只得點了點頭，老杜院長輕嘆了口氣：「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打聽他的事情，羅同志，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羅森有些為難，這個時候他知道是不能隨意向老杜院長透露什麼的。

  「杜老，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說，請你諒解一下。」

  老杜院長皺起了眉頭：「羅同志，事無不可對人言，我也是組織的人，如果真涉及到保密的規定我會把它爛在肚子裡。」

  羅森苦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杜老，你應該知道，警察辦案是有它的規矩的，在辦案的過程中對於案件的情況是不能向外人透露的。」

  「我知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問了，不過小強這孩子我了解，沒什麼壞心眼，而且也是個很正直的人。」老杜院長幫著侯小強說好話。

  羅森點點頭：「這些我們也知道，不過有些情況我們還是想跟您了解一下。」

  老杜院長又喝了一杯酒：「那行，你問吧。」

  老杜院長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於是這飯菜也不怎麼吃，只一個勁的喝酒，很快一瓶二兩的小歪郎便讓他給整完了，羅森又給他要了一瓶。

  「侯小強在孤兒院的時候有沒有關係要好的朋友？」羅森問道。

  老杜院長想都沒想便搖頭道：「沒有，他的性格很孤僻，平日裡根本就不願意和別人多溝通，別說是孤兒院的那些孩子了，就是我們這些老師，除了我之外他也不會和別的老師多說話。」

  老杜院長說到這兒嘆了口氣：「這孩子心機重，什麼事都喜歡一個人藏在心裡，很多時候就連我他都不願意說，我呢只要發現苗頭不對就要追根問底，我就是想啊，多和他說說話，或許這樣他就能夠打開心結，他的心裡苦，家裡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弟弟又和他分開了，這個世界對於他而言真的不公平，什麼不幸的事情似乎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你們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看著都讓人憐惜，造孽啊，怎麼就攤上那麼一個父母呢！」

  羅森聽老杜院長這麼說之後，心裡隱隱有些失望，照著他與沈沉的推測，侯小強在孤兒院裡至少會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而那個人他也極有可能把人家當成他的親弟弟一樣。

  「杜老，您再好好的想想，有沒有一個和他弟弟年紀相鄰的，而他對這個人的態度與對其他人不一樣，又或者他很維護這個人，就像維護他的弟弟那樣。」

  羅森的話讓老杜院長一怔，他放下了酒杯，陷入了沉思。

  大約過了半分鐘他才抬眼望向羅森：「你若是不說我倒還真是忘記了，還真有這麼一個人，不過這孩子在孤兒院裡並沒有呆多久，前後就兩年不到的時間吧，後來他被人給領走了，領走他的人是他的叔叔嬸嬸。我記得他到孤兒院來的時候大約八歲，走的時候也不到十一歲。在孤兒院的那兩年，小強和他的關係還不錯，至少兩人能夠說得上話，而且我看得出來小強對他很維護，那時候小強已經十四了。」

  羅森說道：「也就是說侯小強比這個人大六歲？」

  「嗯，應該不會錯，那個孩子叫什麼來著，對了，叫沐風，沒錯，這姓在我們這兒並不多見。沐風這孩子的性格和小強很相似，兩個人話都不多，也是什麼事情都喜歡埋在心裡。」

  「這個沐風的情況您了解嗎？」羅森問。

  「孤兒院的孩子我都了解，這是我的必修課，對於他們每一個孩子我都會把他們放在這兒。」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羅森對老杜院長是很尊重的，他知道面前的這個老人是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事業的人，他也替那些孤兒感到慶幸，有這樣一個認真負責的院長是這些孩子的福氣。

  「還別說，沐風當初也是因為家裡出現了大變故，而且與小強所經歷的變故很相似。他的母親殺死了他的父親，之後母親便跳樓了，他便被送到了孤兒院來。」

  「既然他有叔叔嬸嬸為什麼會被送到孤兒院呢？」

  「那個時候他的叔叔嬸嬸還在外面打工，說是回不來，其實我知道他們後來之所以願意把沐風給接去是因為他們自己的孩子因為一起交通意外死了，而他們沒能夠再生個一兒半女的，所以才想要接沐風回去。他們都是從農村來的，還是老思想，希望能夠有一個給他們養老送終的人。」

  「這樣啊，那麼他們肯定會好好地對沐風了。」羅森說道。

  老杜院長卻是搖頭：「你若是這麼想你就錯了，後來我也打聽過沐風的情況，我才知道他去了叔叔嬸嬸家裡日子並不好過，要知道對於他們來說沐風始終都不是他們親生的，而且他們也肯定會拿沐風與自己的孩子對比，在他們的心裡自然還是覺得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他叔叔在自己的兒子死了之後就染上了酗酒的惡習，一喝醉酒就更是對沐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動輒就是拳打腳踢。」

  羅森聽了感覺有些不忿：「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他哥的兒子，他們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他怎麼能夠這麼做呢？」

  「唉，這就是人性，哪怕沐風做得再好那也是別人的孩子。倒是他嬸嬸對沐風要好一些，但你不知道，像他們這樣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心裡永遠都會有那麼一道坎，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夠過得去的，他嬸嬸雖然對他還不錯，但也不可能真把他視為己出，特別是在想到自己的孩子時，她也無法做到真正的淡定。」

  羅森輕輕點了點頭：「這話沒錯，看來沐風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呢。」

  「對了，我記得沐風在被他們接走之後曾偷偷跑回來過一次，後來是他嬸嬸親自來接他的，並承諾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他。我呢也跟著勸他，在我看來吧，有一個家總比呆在孤兒院裡強，孤兒院雖然我們這些老師對孩子都挺好的，但親情終歸是親情，那種感情是沒有什麼能夠替代的，你說對吧？」

  「那後來呢，沐風怎麼樣了？」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聽說沐風跟著回去之後他們一家人便搬走了，去了哪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沐風一家人可能去了南方。」

  羅森編了一條信息發了出去。

  他是想讓人幫著查一下沐風這個人。

  很快那簡訊便回了消息。

  信息上說沐風的叔叔和嬸嬸在沐風十二歲那年因為交通事故兩人都死了。

  接下來沐風便不知所蹤。

  羅森聽了有些唏噓，命運還真會和沐風開玩笑，居然再一次承受了親人離開的痛苦。

  「麻煩幫查一下沐風的下落。」羅森又編了一條信息發出去。

  羅森發好信息，才又對老杜院長說道：「杜老，那現在沐風在哪兒你知道嗎？」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有人說他去了浙東省打工，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羅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從老杜院長這兒知道了確實有他們猜測的這麼一個人存在，這就已經是有了很大的進展。

  「來杜老，別淨喝酒，吃點菜吧。」接下來羅森便只是圍繞著孤兒院的事情和老杜院長閒聊起來，老杜院長也放鬆了下來，又喝了一併歪郎這才結束這頓飯。

  羅森沒想到這老頭這麼能喝，六兩酒下肚子卻像是沒一點事兒，臉都不帶紅的，整個人看著還是那麼的精神。

  「杜老，謝謝！」結完帳羅森沖杜老說道。

  老杜院長卻又是一張嘆息：「你也別謝我，作為一個公民，配合警方的調查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但我真不希望小強有什麼問題，他的身上可是傾注了我們很多孤兒院老師的期望。」

  羅森點頭：「放心吧，如果他沒做犯法的事情那麼他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羅森這話表明了警方的態度。

  老杜院長不再說話，背著手就準備離開。

  「杜老，上車吧，我送您。」羅森還是很有禮貌地請老杜院長上車，老杜院長卻擺了擺手：「不用了，你有什麼事情就忙你自己的去吧，別管我，吃過飯我想好好消消食，就不坐你的車了。」

  羅森也不再堅持，發動車子向反方向走。

  「小強啊小強，你到底做了什麼，警察會為什麼會這麼在乎你呢？」老杜院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身上掏出了手機，猶豫了一下，然後他還是給侯小強打了過去。

  侯小強沒想到會接到老院長的電話。

  「杜爸爸。」

  侯小強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是這麼叫他的，聽到這聲「杜爸爸」老杜院長可是十分開心的。

  「小強，你老實告訴杜爸爸，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杜爸爸以前是怎麼教你的？做人一定要行得端坐得直，要做到問心無愧，違法的事情別做。」老杜院長語重心長地說。

  侯小強的心裡一驚，老杜院長似乎還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過話，看來老杜院長的心裡有氣呢。

  「杜爸爸，我不知道您這是怎麼了，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我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啊，杜爸爸，是不是有什麼人去你面前嚼舌頭根子去了？」

  老杜院長嘆了口氣：「行了，這事情我不管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