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害己害人

  顏曉瑩認真地講著，我的感受很真切，那就是她的聲音真好聽。

  「你別老看著我，你看著題啊！」顏曉瑩給了我一個白眼，以示對我不認真聽講的警告。

  「基本能力老師來了！」我開心的說道，第一次認為老師上課是來拯救我的。

  「中午再講。」顏曉瑩收起課本。

  午休時間我吃過飯後道別了王小康：「我回教室了啊！」

  「回去幹啥？」王小康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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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覺，教室里對著課本睡的香。」我自我調侃著。

  「班長。」

  「喊誰呢，我又不是班長。」

  「唉，那我回宿舍。」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一層層的踏上樓梯，顏曉瑩還沒來到，我先趴一會吧。午後的陽光還是濃烈，但外面的天氣已些許微涼，由夏入秋，由喜入悲。

  對著瀉進窗戶的陽光伸出手掌，讓陽光落在上面，感受著暖陽的溫度，這感覺好熟悉，就像，就像來自邢之文手間的溫度，我的情緒很平穩，內心沒有觸動，可眼角還是溢出一滴淚，我擦去它，閉眼睡去。

  「別睡啦，給你講題了。」甜甜的聲音傳入耳中，我被顏曉瑩的聲音喚醒：「你聲音真好聽！」

  「一會你就聽煩了！」顏曉瑩明眸含笑。

  「先講物理吧！」顏曉瑩循循善誘，各種教學用語信手拈來。

  「你以後如果當老師的話一定會很受同學們的喜歡。」我從混亂的思緒中脫離出來。

  「為什麼？」

  「長得好看，講課又兢兢業業，對學生還體貼關懷。」我眼含春光的一項項的數落著。

  「那我對孫同學體貼關懷，孫同學應該怎麼做呢？」

  「認真聽講！」

  「知道還不好好聽！你把這道題做一下。」顏曉瑩指了指我嶄新的課後習題，我對著題憋痴了半天不為所動。

  「不會？」她可謂相當疑惑。

  「不會。」

  「剛才不是教你方法了嗎？」

  「我腦子很亂，學一會心裡就煩躁。」我吐槽著。

  「生病了嗎？」她關心的問我。

  「沒有。」

  「那我再給你講一遍。」顏曉瑩講的很認真，我依舊聽的雲裡霧裡。

  「你怎麼還不會啊？」

  晚自習第一節課顏曉瑩在瘋狂地趕作業，第二節課她便開始給我講今天課上老師們留下的習題，她是一邊學一邊教我，累壞她了。

  「你這道題這樣做不對。」因為是自習時間，同學們也在安靜地做作業，她把聲音壓的極低，因為聲音壓低，我們只能靠的很近，以至於我能感受到她說話時的吐息，感覺好親切。

  「你的臉怎麼紅了？」我小聲的問道。

  「咱們離得太近了！」她的聲音很細很低，她的眼睛躲閃著我的目光。

  「離遠了聽不清。」我解釋著。

  「嗯嗯。」

  「你今天喝紅棗茶了嗎？」我眼睛在放光。

  「你怎麼知道？」她看看我，眸藏秋水。

  「我聞到味道了！」我嘟嘟嘴巴，眉開眼笑，對視著她含羞的明眸，她羞的用胳膊撞著我。

  「要不不講了吧？」我面無波瀾的問她，其實內心很是盼望，我是不是又可以雲遊虛空了。

  「不行。」她直接回答。

  「我看你的作業還沒寫完呢，你物理作業還沒開始寫吧？」雖然她極力的趕，但奈何作業實在太多了。

  「沒事，我的作業先放放。」

  「你按我說的改一改。」我把作業拿過來寫了幾個公式便停筆不動。

  「然後呢？」

  「我忘了。」我兩眼空洞的望著她。

  「你剛才聽了嗎？」她質問著我。

  「聽了，但我記不住，腦子不好使了。」我沒找藉口，我說的是事實啊。

  「我再講一遍！」顏曉瑩的神情開始焦急，她一邊擔心著我，一邊還要擔心著自己的成績，她從沒在學習上這麼無助。

  下晚自習後，顏曉瑩如約跟我講了20分鐘的前期課程，在到達時間後，我要起身回宿舍，見她沒有起身，反倒拿出了物理作業開始寫起。

  「你不回去嗎？」

  「我再寫會作業。」她的聲音不像剛才平穩。

  「一會熄燈了。」

  「我可以摸著黑洗漱，你快回去吧！」她沒有抬頭，而是快速的書寫著定律公式。

  「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你回去吧！」

  「你把注意力放在作業上，快寫吧。」

  顏曉瑩寫了十分鐘的作業，「回去吧！」

  「寫完了嗎？」我問她。

  「沒有，才寫了兩道大題。」

  我們一起走出教學樓，回頭看見高三三層只有一間教室亮著燈光。

  「你這樣太累了！」顏曉瑩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

  「沒事，只要你成績上去就好了，我累點有什麼！」她的聲音柔情似水，也似春天的湖面上微波開來。

  「可我學不會，成績也上不去。」

  「你的接受能力變差了，有的題講兩遍你都不會了。」她覺得對我來說本該小菜一碟的題現在兩眼抹黑很不對勁。

  「腦子轉不動了，也想不透了。」我把自己看透了。

  「怎麼會呢，你基礎那麼好，智商那麼高，這些對你來說很簡單的。」她安慰著我，鼓勵著我。

  「曉瑩，你就當為我好，你別再折磨自己了，你可以做我同桌，但你別操心我的成績了。」

  「那怎麼可以！」

  「我會拖累你的。」

  「那我也認了，我不要你變糟糕。你到宿舍樓了，我回去了！拜拜！」

  「你如果為我變的糟糕了，難道值嗎？」我加重了聲音，我不願讓她為我這樣。

  「你為邢之文變的糟糕就值了嗎？」她轉身離去，為何我看著她的背影如此心酸。

  我沒有替自己感到不甘，我替顏曉瑩感到不甘，為我不值得。回到宿舍兩分鐘後熄燈鈴響起，我洗漱到一半，趕緊沖洗完畢後摸黑回到宿舍，她摸黑洗漱會害怕吧！

  ……

  期中考試並沒有影響到十一月份的月底模考，不存在延後，更沒有取消。這兩周來，顏曉瑩飽受折磨，當然這折磨是我帶給她的，在她的辛苦輔導下，我的學習仍舊毫無起色，我在學習上可謂完完的了。秋意漸濃，寒蟬淒切，曉天如洗，白雲如練，樹上的葉子開始泛黃掉落，天氣涼了，人心也涼了。

  月考已至，一場場的考試，一張張的試卷，一片片的空白，這次我將會輸的很慘，這已不讓大家感到意外，令很多人驚愕和憂心的是，顏曉瑩也被我拉下水了。

  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自習，高老師走進教室後直接將拿著成績單的手「啪」的拍在講桌上，她的氣憤不用形容了，所有經歷過課堂的人都清楚地感受過。

  「這次成績中間的同學還好，保持著以往的水準，但是尖端的同學考的都是什麼？前五十名就一個人，前一百名五個人，咱們班什麼時候考過這麼差了，我也不想讀了，班長你上來讀。」老季走上講台拿起被高老師摔在講桌上的成績單，高老師把教室門關上，她倚靠在門把手一側。

  老季也沒敢一如既往的「咳咳」兩聲清清嗓子，他直接說道：「我讀一下這次的月考成績。第一名，季文凱，年級第九名；第二名，尹楠，年級第五十一名。」

  沒有出現在第二名名單里的顏曉瑩出現在了我們的詫異的目光里，我看她面無表情，她可能也料想到了。

  「第三名，王娟，年級第六十三名；第四名，王小康，年級第七十九名，第五名，李兮，年級第八十二名；第六名，顏曉瑩，年級第一百一十三名。」

  顏曉瑩失落的低著頭，她的臉色蒼白，面如冰霜。我看著她，我還有資格心疼她嗎？是我把她害成這樣子的，我才是罪魁禍首，我還有什麼顏面去心疼她。

  「對不起。」我默默說道。

  「我自己沒考好，又不是你的錯。」顏曉瑩微聲細語，她的語氣和她的臉色不對頭，她是努力對我溫聲言語，她擔心我因她自責。

  「第三十九名，楊楠，年級第五百三十七名；第四十名，孫雨軒，年級第五百七十三名。」

  顏曉瑩抬頭看著我，又失落的垂下頭：「對不起，沒能幫到你。」

  你還要怎麼幫我，把你完完全全的陷進去嗎？」

  老季念完成績後將成績單遞給倚靠在門口的高老師，高老師打開教室門，大聲喊道：「孫雨軒，你給我出來。」

  我在同學們憂忡的目光中沮喪的的走出教室，高老師「啪」的一聲把門用力帶上，門口的同學被嚇了一跳。

  高老師直接吼道：「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嗎？你看你這次的成績，你知不知道，你創了青城一中的歷史了，從上到下的歷史！你自己看看，現在多少人放棄了你，你覺得我該不該放棄你啊？」教室里的同學面面相覷，他們可以清楚的聽到高老師的聲音，顏曉瑩盯著教室門失神，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高老師努力的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也是下面一番話她不願讓教室里的同學聽到：「你自甘墮落，老師救不了你，老師沒辦法了，我該做的都做了，但你能不能別再禍害顏曉瑩了，她是多麼優秀的一個姑娘你比誰都清楚，她一心想把你從泥潭拉出來，可現在呢，你把她也拽入泥潭了，你看看她現在的成績，班級第六，年級第一百一十三名啊，她可是顏曉瑩啊，她不是你孫雨軒，你可以墮落，她不可以，你可以讓自己毀滅，你不能讓她毀滅，你不為自己著想，你為她著想行嗎？算老師求你了，我求求你，好嗎？顏曉瑩是一個好姑娘，她毀掉多可惜！會讓人心疼死的。」高老師把成績單摔到我的臉上轉身離去，她的眼圈已經濕潤，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很心疼、很痛苦也很絕望，她已經見到我的隕落，她不願再見到顏曉瑩的隕落，更何況顏曉瑩是為了幫助一個自甘墮落的我才造成的隕落。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她的話迴響在我耳邊。

  我撿起成績單，看著顏曉瑩的成績，又看看自己的成績，無地自容，我把顏曉瑩害慘了，我把我心心念念的顏曉瑩害慘了，我靠著牆慢慢蹲下，慢慢坐下，雙手抱著頭，我也很無助，我沒辦法，我自己無力學習，我也勸不動她放棄我。

  我一直蹲坐在牆邊，我很痛苦，但我沒有流淚，好像我的眼淚不會為學習而流，也不會為顏曉瑩而流，只會在想到邢之文的時候流下，她傷我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