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回來得晚了

  人生第一次穿上了高跟鞋，何卿卿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往酒店的大門走著，身後的人跑了上來，拉過何卿卿白嫩的小手，就搭在了自己的臂間。

  儘管有了支撐，儘管速度已經慢成蝸牛，何卿卿卻還是感覺舉步維艱。

  

  「要不是你非得讓我穿這麼長的裙子，我走路肯定比現在好多了。」

  沈芊蔚嗤笑了一聲，俯身，低至在何卿卿耳邊輕聲回道：

  「技不如人還怪什麼裙子，我倒是覺得你直接把鞋脫下來，我抱著你進去會更加快捷些！」

  「看看，暴露了吧？你就是想剝奪我穿高跟鞋的權利。」

  「嗯，是啊，剝奪你做一隻笨蝸牛，在十米不到的距離之間步履蹣跚的權利。」

  狼狽被戳破，何卿卿底氣不足地呶了呶嘴，低頭小聲嘟囔。

  「哪裡慢了，明明就很快……」

  「早就給你備好了一雙輕鬆的鞋。」

  沈芊蔚將藏在身後的一隻手伸了出來，手上是一雙跟高五厘米不到的杏色單鞋，雖然沒有高跟鞋看起來那麼大氣，但是跟何卿卿身上的裙子一搭，倒是毫無違和感，反而是錦上添花。

  「我想換……」

  「不怕我剝奪你穿高跟鞋的權利了？」

  「那是因為沒有條件，所以才胡言亂語的……」

  「把腳抬起來。」

  沈芊蔚將鞋放在地上，蹲下身子，拉過何卿卿，一雙手便放在何卿卿的腳裸處。

  「我自己能換……」何卿卿看了眼其他也在往酒店門口走的人，羞澀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沈芊蔚，低聲提醒。

  「當然得你自己來，手扶著我的肩膀，自己抬腳把鞋換了。」

  何卿卿也沒有過多的矯情，乖乖抬起腳，扶著沈芊蔚，就踏到了另一雙鞋裡。

  剛一穿上，那種感覺，簡直就是心曠神怡，恨不得摟著沈芊蔚直接吧唧親一口。

  「好舒服啊~~」

  「舒服就行。」

  「那這個鞋怎麼辦？」

  何卿卿指了指旁邊被冷落的高跟鞋，總不能提著一雙鞋進去參加別人的訂婚宴吧？

  「等著我。」

  沈芊蔚淡淡地掃了眼四周，直接提起地上的鞋就往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走去，果斷一扔。

  何卿卿欲哭無淚。

  那是她剛買的鞋啊，穿上腳還沒兩個鐘頭呢！

  沈芊蔚倒是無所謂，風度翩翩地走回來，重新牽起何卿卿的手，就繼續往酒店門口走。

  可何卿卿的目光始終對著剛才的那個垃圾桶流連忘返。

  「你啊，就乖乖地保持自己最舒服的狀態吧，高跟鞋不適合你，你要是想增加一下視野或是換一下空氣品質，跟我說就行，我至少可以舉你到兩米以上。」

  何卿卿不服氣地扮了一個鬼臉。

  「何卿卿———」

  「好耳熟的聲音……」

  不自覺地嘀咕一句，何卿卿朝著聲源，轉過了頭。

  只見穿著一身抹胸紫色長裙的女生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你是那個，汪……汪凡清學姐！」

  「對啊，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

  「學姐也是來參加沁舒姐姐的訂婚宴嗎？」

  「是啊，想不到吧？我跟沁舒其實是高中同學，只不過我去了臨市上學，她卻出了國，沒想到她一回來，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訂婚，真為她高興！」

  「是啊，哦，對了，忘記跟學姐介紹了，這個是我的男朋友。」

  汪凡清將目光轉向了沈芊蔚。

  「你好，汪凡清。」

  「沈芊蔚。」

  「那麼我們一起進去吧！」

  「好啊，我正愁沒伴呢！這下不會落單了，你們可別怨我當電燈電燈泡了才好。」

  「沒有沒有，今天我們都是來參加訂婚宴的，要說電燈泡，應該都是沁舒姐姐的電燈泡才對！！」

  汪凡清被何卿卿的話逗得發笑，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在前，完全忽視了身後臉上烏雲密布的人。

  在裡面忙活的白沁舒，一看走進來的人，連忙安撫下身旁的客人，就快步走了過來。

  身穿一件銀白色的裸肩修身長裙，分花拂柳，捲曲的長髮被高高盤起，鬢角偶爾會有青絲滑落，襯得原本就精緻的五官更多了一份慵懶的氣息，姣好的面容巧施粉黛，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輕啟。

  「卿卿，凡清，好久不見了。」美眸一抬，看見了身後的沈芊蔚，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片刻又恢復了正常。

  「好久不見，芊蔚學弟。」

  「嗯，訂婚快樂。」

  「是啊，好久不見了，你都變得這麼成熟了，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仙女姐姐訂婚快樂哦~」

  「好好好，都快找位置坐下吧！」

  白沁舒熱情地拉過何卿卿跟汪凡清直往裡走，沈芊蔚緊跟在身後，目光始終追隨著何卿卿。

  三人選了一個不太明顯的位置落座。

  何卿卿讓沈芊蔚坐到了最裡邊的位置，自己則在他身旁坐下。

  「芊芊是不是不太舒服？」

  「人有點多。」

  「待會兒仙女姐姐沒那麼忙了，我們把訂婚禮物給她，就可以走了。」

  「好，沒關係。」

  沈芊蔚欣慰地笑了笑。

  小丫頭終於捨得正眼瞧瞧自己了，不容易啊。

  「我去給你拿杯水。」

  「我去吧，待會兒人多找不見你。」沈芊蔚按住了欲要起身的人，語氣輕柔，自己起身去了餐飲區。

  汪凡清在一旁淡淡地看著互動兩人，眼神間流露著不經意的羨慕。

  「卿卿的男朋友很愛卿卿呢！」

  「啊？哈哈，學姐你不知道，芊芊超難泡的。」

  「那，那還真是看不出來。」

  怎麼看，都是男方在寵著女方啊~~

  沈芊蔚拿水過來沒多久，訂婚儀式就開始了。

  何卿卿也總算見到了白沁舒那神秘的外國未婚夫，雖然國內外的審美有所差距，但硬核的顏值還是不論國界的。

  何卿卿看了看沈芊蔚，又看了看金髮碧眼的男人，片刻點頭。

  「嗯，還是芊芊帥！」

  沈芊蔚：「……」

  白沁舒站在中心，挽著對方的胳膊，聽著雙方父母的致辭，最後在一聲聲歡呼中，一對璧人，四目相望。

  打開珍貴的戒盒，嘴角始終帶著溫婉的笑容，就這樣在眾人的見證之下，接受了對方的訂婚戒指。

  何卿卿不禁看得有些感動，可卻又隱約覺得有些悲傷。

  目光一轉，怎麼也也沒想到會瞟見薛乾，對方正在另一角落，目光注視著焦點處的人。

  何卿卿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來破壞儀式的，可就在這樣的念頭還沒來得及打消，正準備告訴沈芊蔚的時候，卻看見薛乾牽著旁邊的一個女生站了起來，然後兩人在人群中相攜著默默離去。

  何卿卿下意識看向了席座中央的白沁舒，她與剛才的自己正看著同一個方向。

  可是她看不出白沁舒眼裡是悲傷還是釋懷。

  直到她嘴角勾出了一絲笑容，不是剛才的那種溫婉的笑。

  是妥協。

  何卿卿想，這大概就是沈芊蔚口中的遺憾。

  「薛哥，要不我先走吧。」洋妞看著從剛才就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抽離自己的手，主動提議到。

  「洋妞別那麼懂事。」

  「我只是覺得你可能需要時間獨處。」

  「我不需要，我只是在想，那些我們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人，為什麼翻過一個歲月，就變得如此沉澱，最愛的人，最需要的人，最適合的人，最愛自己的人，到了最後，都只是一個簡單的選擇。」

  「意義呢？洋妞你告訴我，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意義呢？」

  洋妞抬眸看了眼天空，蔚藍一片。

  「大概是為了現在不再有所保留吧。」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洋妞，我其實有點難過……」

  薛乾低下了頭，腦袋抵在了洋妞胸口的位置，那急促的心跳，是生命的力量，似乎就要驅走他所有的悲傷。

  目光微微一顫，洋妞抬起了右手，手心緩緩落在了薛乾的頭頂。

  「薛哥，從今天開始只愛我吧。」

  懷裡的人沒吱聲。

  只是胸口的位置被眼淚打濕。

  直到很久，很久，久到洋妞都感覺胸口的濕意快要被風乾的時候，才聽見一聲低語。

  「我希望她幸福，畢竟她是我那麼愛過的人。」

  「她過來了，你們好好說吧。」

  洋妞餘光掃了眼拖著裙擺追過來的人，拍了拍了薛乾的肩膀，主動退出了街道。

  白沁舒走了過來，雙手緩慢地放下了裙擺，看著遠走的洋妞，嘴角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溫和地對著薛乾，便說：

  「沒想到你還是跟洋妞在一起了啊。」

  「嗯。」薛乾抬起了腦袋，神色已經恢復平靜。

  「洋妞是個好女孩，希望你們幸福。」

  「謝謝。」

  「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跟我說了嗎？」

  「沒有了。」

  白沁舒恍惚地笑了笑。

  「我，我還以為你會來破壞儀式什麼的......」

  「如果是五年前，我一定會。」

  「薛乾，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雖然我知道那沒有什麼意義，可是我......還是想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好好生活吧。」

  「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嗯，不會了。」

  「那......再見？」

  薛乾沒回答，而是直接轉身，大步追向了洋妞。

  一把拽過走在前面人，就迎上一張淚眼模糊的臉，伸手擦了擦洋妞的眼角，將人摟入了懷中。

  「對不起，我回來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