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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羨仙·一

2024-05-30 16:09:16 作者: 尚淺w

  一

  月照平湖,星子倒映在粼粼波光中,好似一尾尾調皮的銀魚。湖邊生長著一大片蓮花,夜風輕柔拂過,好似溫柔地母親給女兒披上月華織就的薄薄輕紗,蓮葉田田,蓮花嫻嫻,靜謐幽美得不可思議。

  一陣簫聲從遠處傳來,悠揚醉人,與這一派天地美景合為一體;簫音如玄冰般冷靜自持,又似冰下暗泉一般暗藏洶湧,宛如仙樂。一池蓮花也隨著簫音緩緩舞蹈,月光照耀之下,一朵青蓮花格外奪目。她就像是天地孕育的精靈,不曾遺漏一分精華,淡淡的青白色在一片白蓮之中仿佛最為矚目的公主。

  簫聲漸漸停了,青蓮緩緩伸了個懶腰,微微蹙眉:「怎麼停了?」她緩緩睜開眼睛,只見眼前站著個白衣道長,劍眉星目,俊秀得像九天仙君,冰冷得像千年玄冰,他手上拿著支長簫,看來就是剛剛的吹簫人。

  「好好看的人......」青蓮一時看呆了,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已然在月下化形,而身上只有幾片遮身的荷葉。

  祁寒只看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他本是在小丘吹簫,忽然感覺到一股妖氣,趕過來,竟然是一朵蓮花妖化了形......還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化了形的那一種。青蓮見他別過頭去,低頭看了看自己,只見兩隻手兩條腿,身上只有幾片遮羞的荷葉,她小臉皺成一團,猛地抱緊了自己,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啊啊啊啊啊啊你快轉過去!」

  完了完了,這些日子沒有動靜,怎麼偏偏就今夜聽了會兒簫聲就化形了!丟死人了!青蓮緊緊皺著眉,她才百年的道行,根本幻化不出衣服來,就當她心裡『啊啊啊』的時候,一件白袍劈頭罩下,她連忙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只露出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祁寒:「......道長,你是來殺我的嗎?」

  祁寒的眉梢微微揚了揚,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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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你是侮辱我的劍。他心想,一隻連自己化形了都不知道的傻妖怪,以後能成什麼大氣候?

  那白衣道人轉身欲走,卻聽身後又傳來一聲『啊啊啊』,祁寒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去,卻聽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好似是那小蓮花妖走了下來,只是這腳步聲聽著有些怪......

  「道長,道長!你等一下啊道長!」青蓮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著,一聲聲的喚,像是被丟下的小女孩,含著些許委屈:「道長,道長!你等一下!」

  嘖。祁寒停下了步子,回過頭,只見那小丫頭穿著自己寬大的道袍,臉上掛著淚珠兒,見他轉身指了指自己的左腿:「你、你剛剛嚇到我了,我左腳沒有化好,這怎麼辦啊?」

  我為什麼知道怎麼辦?祁寒心裡想著,轉身就走,青蓮見狀快走了幾步,一把扯住了她;少女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花香,祁寒微微蹙眉,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放開。」

  「我不放!」青蓮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跟那冰一般的眸子對視著,目光堅定:「我聽了你的簫聲才化形,你又把我嚇成了跛子,我、我就跟著你了!什麼時候我好了我才走!」

  祁寒:「......」

  只見那白衣道長目光一凜,一道雪白劍光驟然閃過,小青蓮嚇了一跳,連忙鬆開了手,就見一截衣袖飄飄落下——祁寒確實是沒有留情的:「再向前一步,我便殺了你。」他這句話說得極有威懾力,少女剛剛鼓起的一點勇氣被他嚇得影兒都沒了,只能愣愣的看著那人轉身離開,白衣飄動,翻卷出衣擺一個複雜的花紋,好似要刻在青蓮眼中一般。

  直到仙劍破空之聲在耳邊驟然響起,少女才回過神,還想再呼喊一句什麼,那人卻已經消失於夜色之中,平湖又恢復了幽靜。深夜的風驟然有了溫度,青蓮被激得一激靈,攏緊了身上的白色道袍,那人應該整日焚香,衣服上淡淡的香氣一如人一般疏冷,卻又很好聞,少女忍不住偏頭深深呼吸了一口。

  待到那冷香幾不可聞,青蓮忽然反應過來,狠狠啐了一口:「哼,又凶又冷還沒擔當,什麼人嘛!怪不得粉婆婆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這麼說著,少女又把衣服緊了緊,一跛一跛的往湖邊走去。

  她得問問粉婆婆化形的事兒,不然這跛腳實在太拖累了。

  至於那個又凶又冷的道士。青蓮眼珠一轉,看著衣服袖口『崑崙』字樣的花紋,狡黠一笑:

  小道長,咱們來日方長。

  平州城。客棧。

  祁寒帶著一身寒意回到客棧,本已經打烊的店裡,大堂卻閃著一點燭光。他推門進去,就見南溟霜正大馬金刀的坐在長條登上,手裡還抓著一塊醬牛肉。祁寒對此已經見怪不怪,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師弟,沒有說話,倒是南溟霜嘿嘿一笑,先開了口:「師兄,你這大半夜的上哪兒去了?」

  與祁寒不同,他生著一副風流皮囊,鳳眼一挑,笑的有幾分輕佻;目光在只穿單衣的祁寒身上遊走片刻,曖昧一笑:「原來堂堂肅吟君也有開竅的時候,知道及時行樂了?」

  「閉嘴。」祁寒一貫知道他口無遮攔,不懟上一句不知收斂,一開口就是冷的掉渣的語氣:「只是無事去平湖看看,衣服被刮破了。」

  南溟霜一下樂了:「師兄,你真夠敷衍的啊?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你衣服被刮破?天底下哪根樹枝這麼不長眼?你瞪我也沒用,有本事明天師父問起來你也這麼說啊。」

  祁寒自知心虛,面上卻依舊四平八穩,輕飄飄的看了一眼笑的正歡的南溟霜,淡淡道:「我又不是你,師父為何不信。」

  他說的毫無負擔,南溟霜倒是被噎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自家師兄這木頭性格能在師父面前撒謊,當即對他今晚到底做什麼去了來了興致。祁寒被南溟霜煩的不行,喝了杯茶便抬腳往樓上走,後者連忙擦擦手也跟了上來,直跟進二人的屋子裡,把門一關,壓低了聲音道:「好師兄,你就告訴我吧,你到底做什麼去了?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有什麼好知道的。」祁寒微微蹙眉,很不理解南溟霜的八卦之心。

  南溟霜輕輕一拍桌子,不滿道:「當然有了!你看咱們本來是來除妖的,結果你不僅夜不歸宿,衣服還沒了,這裡面肯定有故事啊!」

  祁寒懶得搭理他,鋪好床鋪就準備上床休息。南溟霜見他軟硬不吃失望的嘆息一聲,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嘟囔了一句『我看你就是去見水靈靈的小姑娘了』,祁寒耳朵尖,恰好聽到這麼一句,忽然想起了今晚那隻蓮花妖。

  小小的一隻,裹著他的衣服,還扯著他讓他想辦法,漆黑的眸子裡含了一汪水般委屈。祁寒無心情愛,卻也還是覺得這小蓮花妖生的著實好看,只是看她那樣子,恐怕根本不會利用自己的皮相去勾引人。

  就算是妖,也是個廢妖,成不了氣候,沒必要想。祁寒在心裡下了結論,枕著一截月色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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