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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颶風

2024-05-30 16:07:55 作者: 尚淺w

  朝堂。

  齊興坐在龍椅上,有些不耐煩的看著爭吵的兩位大臣。韓尚圭手捧玉圭,正和太傅魏坤高聲爭辯著:「劉斌貪污軍餉一案乃是皇上親審、親自定案,太傅還在這裡爭辯,莫非是質疑皇上斷案不清?」

  魏坤睨了他一眼,向齊興道:「陛下,臣在朝中四十餘載,第一次聽說可用幾張地產房產便能斷定貪污的案子。老臣乃是太傅,大皇子四皇子皆是老臣所教,不曾一點偏心,韓大人願意曲解也好,老臣今日前來上奏此事,是希望陛下能好好調查這個案子,若是真的,自然不能寬恕這等小人;若是假的,也絕不能偏袒小人讓忠臣寒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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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齊興皺了皺眉,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不耐煩地揮揮手:「日日都為了這一個劉斌爭來爭去,朕真是搞不懂,沒了他劉斌,我天元就不在了?查,既然太傅說朕斷案草率,你就和韓愛卿一起去查!退朝!」

  眼看著皇帝匆匆拂袖而去,李公公連忙喝了一聲「退朝」,小跑著跟了下去。見皇上離開,韓尚圭冷笑一聲,向魏坤走近了兩步:「魏大人,這些日子裕王都稱病不來上朝了,你竟然還要為他賣命?劉斌一事乃是聖心所向,就算你真查出點什麼,你覺得陛下會信嗎?」

  年逾六十的老人並未理會韓尚圭話里的譏諷之意,只是淡淡道:「真相如何,韓大人心裡比老朽更清楚。老朽最不願看見的,就是小人得志。」說著,魏坤轉身離開,留下韓尚圭對著一個背影咬牙切齒。

  「呵,咱們走著瞧......」

  長安。茶館。

  那紅衣女子坐在二樓的雅座,屏風後有藝伎彈著琵琶,只是一段小調翻來覆去地彈,彈得竟是《長相思》的殘譜。有風輕輕吹過,撩起女子耳畔碎發,她便迎著風輕輕閉上了眼睛,品味著這一刻來之不易的寧靜。

  啪。聽到了落子的聲音,君落看了一眼棋盤,勾唇一笑:「你又輸了。」虞天和挑了挑眉,輕嘆了口氣:「不下了,沒什麼興致。」

  「一直輸當然沒興致。」君落輕笑一聲,撿拾著黑白子扔回棋盅里。紫裳男子看著她那精緻的容顏,忽然問不出口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件事,他眼裡一晃而過的掙扎落在女子眼中,君落仿若未見,只是向屏風後面揚了揚手。琵琶聲驟停,那藝伎好似結束了一場酷刑,儘量端莊著離開了屋子,這被虞天和看在眼裡,忍不住調侃道:「你看把人家姑娘折磨的,這一首曲子彈了一個時辰,我聽都聽膩了,何況彈的人?」

  君落將棋盅蓋好放在一邊,抬手遮了遮陽光,淡淡道:「這曲子是我師父遍尋各地才還原出來的,只可惜還差一半。」

  虞天和沉默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似在思量是否該說,那女子卻緩緩看向他,目光里有些說不清的情愫,露出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我知道我不該如此,可有的時候,便是我也做不到......止於懷念。」

  君落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想到她每一句的否認和澄清,虞天和長嘆了一聲:「你會來這兒,也是因為皇室有你想要的東西吧?救他的機率......」

  「五成。」君落淡淡道。

  「那如果沒有救回來呢?」

  紅衣女子忽而笑了,宛如三月桃花初放,明媚而動人:「我就去陪他。」

  她的目光那麼堅定,虞天和忽然像失了聲一般,多少話滾到嘴邊,卻又都咽了回去,只剩下輕輕地點頭。

  「你呢?我聽說你要去永州?虞府的事都打點完了?」

  「你的消息也很靈通啊。」虞天和啞然失笑。

  君落勾了勾唇,半調侃地道:「我們靈雀的鴿子又不是肉鴿,這點消息還是很容易知道的。不過天和,讓封師姐帶著虞天姝,你真的放心嗎?」

  男子抿了抿唇,臉上有些無奈:「天姝說想替我分憂,她也不小了,不會再那麼任性了。有師姐帶著她,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再說,你現在不也在京城麼?」

  「我只會給你添麻煩。」女子笑道,但虞天和知道她說的很認真。

  君落一向都以劍莊為主,朋友是朋友,事情是事情,她分得很清。

  「我一定會囑咐好師姐,好好防著你這龍泉劍主。」二人相視一笑,虞天和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你在宮中也小心,齊裕不是什麼省心貨色。朝堂龍潭虎穴,此事結束,你也別貪戀,能退便退。」

  「多謝。」紅衣女子笑著一拱手,眼看著那人離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眼裡有些惋惜,不知是對那碗虞天和未曾碰過的茶,還是對那個人。

  已經快正午,想來正主也該來了。君落叫人換了茶具,一邊喝茶一邊等著齊裕的到來。

  皇宮。清風殿。

  韓茹坐在貴妃榻上,眉頭快皺成小山了,也不知是為了什麼發愁。一旁的小宮女大氣不敢出,扇風扇了兩個時辰,手腕都快斷了,可娘娘不發話也不敢停下,只得咬著牙繼續,直到容彩走了進來,給她們使了個眼色,這才算解脫,連忙退了下去。

  「娘娘,尚刑司那邊來消息了。」

  韓茹聞言抬了抬眼皮,神情有些悽然:「陛下插手了?」

  「是。」容彩輕嘆道:「是蜀山的沈道長告知了陛下。」

  「唉......」韓茹揉了揉太陽穴,悔恨而怨怒地嘆了一聲:「本宮就說哥哥為何要找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來?現在可倒好,那個君姑娘沒什麼動靜,他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過娘娘,陛下現在如此疼愛您,又如此照顧韓家,姐姐應該——」

  「應該什麼?」韓茹瞪了過去:「她咒的可是聖上,這就是死罪!罷了,你先下去吧,本宮靜一靜......」

  容彩眸光一黯:「是。」她行禮退下,韓茹心裡卻沒來由地一股酸澀,開口叫住了她:「容彩。你與容霞皆是本宮的陪嫁丫鬟,本宮也不願看著容霞......本宮一定會想辦法的,只是這些日子,你別往尚刑司跑,不然本宮也保不住你二人。」

  「多謝娘娘,容彩知道了。」那宮娥又行了一禮,退出殿外。韓茹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她只能割捨容霞了......尚刑司的手段,假的也能說成真的,在容霞招架不住招供之前,她就要下手。

  茶館。

  「殿下來的真是準時。」君落給對面的茶杯斟上一盞茶,淡淡道:「這茶剛剛煎好,殿下嘗嘗。」

  「君劍主會的倒是不少。」齊裕唇角微勾,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眉尖一挑:「好茶。」

  君落放下茶壺,看向對面那人:「阿紫應該已將圖畫送到了?」見他點頭,女子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再給殿下三日,殿下一定找得到明蕊煙霞。」

  平淡的一句話,莫名的給人一種威脅感,齊裕頗有興致地看著她:「劍主威脅我?」

  「不敢。只是本座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理由在殿下這裡耽擱下去。」君落淡淡道:「殿下查到本座多少,本座查到關於您的,只會多不會少。本座心思雖非七竅玲瓏,但也不至於會被人玩弄鼓掌,殿下應該明白。」

  「殿下如今看似失勢,實則步步以退為進,雖然本座不明白您為何明明已經站穩了腳跟,還要攪起如此大的風浪,但昨日偶然一見,本座倒是明白了些。」紅衣女子直視那雙深邃的眸子:「聽聞先皇后,死於壓勝之術。」

  那波瀾不驚的眸子裡並未驚起漣漪,可君落分明感覺到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還有被觸及禁地的冰冷殺意。女子笑了一聲,倒茶的手依舊很穩:「我曾說過我們很像,看來殿下並未聽到心裡去。君落無意威脅你,我做到殿下希望的,殿下做到我希望的,如此不好麼?」

  「自然很好。」齊裕扯了扯唇角,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目光有些痴迷:「我初見你只覺風華絕代,不想還是個蛇蠍美人;再聽聞你劍法絕世,竟為了一人封劍;我以為以你的手段,岱宗劍莊應該與蜀山並肩,不想仙門之中都稱之為世外桃源......如今你同我說我們相似,呵,君落,我不會像你一樣,拿著一手睥睨天下的牌,走著碌碌無為的路。」

  「你什麼都好,唯一少的,便是野心。」男子向前探了探身子,緊緊盯著那雙惑人心神的眸子:「山川河流顫慄,萬物生靈臣服,你不心動麼?」

  稱王稱聖,天地無雙,不必再看一人白眼,不必再求一人幫忙,翻手覆手雲雨隨心,你不心動麼?

  紅衣女子微微抬頭,對上那仿佛看透了人心的目光,輕輕笑了:「曾經我心動過,然後我輸了。」

  若你也曾為了自己的野心,割捨自己的摯愛,你便會明白,為何我將之棄如敝履。

  「三日後,我要見到明蕊煙霞。至於你的大計,若你繼續拖拖拉拉,我不介意幫你一把。能將虞謙封為國師,你的父皇未必不會聽信我的『神諭』。」君落說著站了起來,她指尖不知何時多了一朵落花,那素手輕揚,嫩粉的桃花便落在了齊裕的茶碗裡。男子無言抬頭,那人嫣然一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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