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下凡
2024-05-30 16:07:53
作者: 尚淺w
天牢。
「魏大人,韓大人。」獄卒恭敬地行了個禮,做了個請的手勢:「罪犯劉斌已經帶出來了,二位大人這邊請。」韓尚圭剛想讓魏坤先請,不想那老傢伙卻臉色一沉:「只有犯人在?證人和證物呢?」
「這......」獄卒看了一眼韓尚圭,後者臉也拉了下來,清了清嗓子:「魏大人,證人乃是——」
「老朽不管你證人是誰,既然陛下讓我與韓大人一同審查此事,證人、證詞和證物,這些老朽未曾見過的都要見一見。」魏坤淡淡道,語氣里透著不容反駁。韓尚圭不怒反笑:「魏大人說的對,只是這證人乃是軍中士兵,如今正在操練,不如明日大人再來?來人,把證詞證物給魏大人呈上來。」
「不必了。那般可以造假的東西,不看也罷。」魏坤瞥了一眼韓尚圭,拂袖而去。眼看著那年老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獄卒忍不住有些陰陽怪氣:「不就是倚老賣老么,陛下給他些臉,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大人,您不必同這老傢伙生氣,如今裕王都稱病在府中,他一個老傢伙反倒出來跳來跳去,可笑。」
韓尚圭哈哈一笑:「他魏坤算什麼東西?劉斌貪污乃是鐵證如山,他再怎麼跳,陛下想除掉劉斌,他能逆著聖心得手?不過就是跳樑小丑,看他自命清高,倒也有意思。對了,劉斌怎麼樣了?」
「都聽您的,照顧著呢。」獄卒連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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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伶俐。」韓尚圭冷笑一聲,抬手一拍獄卒的腦袋。那小卒連忙點頭:「那是自然,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寵愛麗妃娘娘、寵信韓大人,這宰相一位遲早是您的!那裕王雖說是先皇后的嫡長子,這些年哪比得上四殿下戰功赫赫?在我等眼中,這東宮之位,早就沒有爭議了......」
「哎。」韓尚圭頗為受用,卻還是搖了搖指頭:「此話不能亂講。行了,你繼續看守吧,本官要回府了。接著。」那獄卒接住一錠金子,連連行禮:「大人一路走好,小的一定照辦!」
朝元殿。
齊興看著前線發回的戰報,揉了揉皺起的眉心。齊禎攻打回鶻,恰逢回鶻王薨,結果回鶻王室竟然聯合吐蕃、西夏,同心協力,營造一出空城計,如今大軍被困在回鶻王都,再過幾日便要斷糧了。
早知如此,當日邊該聽吳裘的......齊禎也是,平日帶兵作戰從不莽撞,如何這次就中了空城計?還是年輕,心性不夠沉穩啊......這麼想著,齊興長嘆了一口氣,把摺子推到一邊。
李公公見皇上一臉倦意,連忙上前:「陛下,您可要去哪位娘娘宮中歇息?」
「麗妃宮裡來過人了?」齊興微微皺眉。
「清風殿的容彩姑娘剛剛來過,說是娘娘親手做了些小糕點讓送來,老奴看陛下看得入神,便一直放在小廚房,陛下現在可要嘗嘗?」
「罷了。」齊興擺了擺手:「朕實在是不願見她,就放著吧。」
李公公連忙應下,給身後的宮女遞了個眼色,宮女立刻會意退下傳旨去了。齊興看著袖邊的硯台,神情有些恍惚:「自從阿棠去後,朕再也沒能找到一個替朕分憂的女子......麗妃美貌有餘,卻有些驕橫,聰明不足,一時覺得天真活潑,一時又嫌她眼光短淺。」李公公跟他時間久了,自然知道齊興的心思,寬慰道:「恕老奴多嘴:陛下這些年獨寵麗妃娘娘,連帶著也寵愛韓大人,這已是天賜殊榮;如今麗妃娘娘的貼身宮女玩弄壓勝之術,陛下未曾遷怒娘娘已經是格外開恩,娘娘卻還步步緊逼,帶著討好意味,確實有些......再者,老奴瞧見了那容霞做的小人,龍袍黃衫,可不就是——」
「好了!」齊興喝了一聲,李公公立刻閉嘴:「此事不必再說,朕心中自有定奪。對了,聽聞裕兒今日抱恙,可曾有太醫去看過?」
「裕王殿下的脾氣您最清楚,何曾因為小病找過太醫?不過這已經兩日未曾上朝,恐怕......」
「你還在這兒恐怕什麼?快宣太醫去裕王府!」
「是!」
御花園。
沈長歌走到井邊,果見那紅衣女子坐在井沿上,正看著那口枯井。昨日那女子走後,這枯井已經沒了半點鬼氣,也不知道君落在看什麼那麼入神,待沈長歌走進了才發現,她只是在看著井底出神。
那井底隱約可見褐色血痕,想也知道那女子曾受過什麼苦。白衣少年在她身旁站定,君落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卻有些疲態:「你來了。」沈長歌點點頭:「昨日那壓勝之術一事,我已經告知了皇上。」
君落沉默了一下,抬頭道:「你同我講做什麼?」
那白衣少年眼裡掠過一絲糾結,忽而一陣風起,他看了看遠處的宮殿飛檐,淡聲問:「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麗妃玩弄壓勝之術,並且......」
那壓勝之術還真的起了作用。
「長歌,在你的眼裡,我應該知道嗎?」紅衣女子並未回答,而是反問道。沈長歌微微皺眉,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見那女子輕笑一聲,低下了頭,輕輕撫過井邊枯萎的青苔:「是,我從一開始便知道,只是我不確定,囚牛的出現,是否和麗妃玩弄壓勝之術有關。」
「囚牛?」沈長歌愣了一下:「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君落點點頭:「她說她是龍王長女,雖然不知真假,但她確實很強。不過很奇怪,她為什麼不對你動手?」女子好似喃喃自語,沈長歌卻也是一樣的迷惑:這個名字格外的熟悉,卻不是止於聽說過的熟悉,而是和君落一樣,好像跨越了很久很久......
「不論如何,我能感覺得到她還在宮裡,她已經為禍世間,理應被收服。這是天道。」
天道麼......那一刻,看著少年堅定正派的神情,君落特別想問,那天道會如何處置她呢?
天庭。女媧宮。
仙樂陣陣,幽香縷縷,身著淡紫長裙的女神坐在寶座上,正在小憩。她身側,因果冊散發著熠熠光輝,其中一行行字跡,記得便是世間萬物的生生世世。往日的女媧宮總是熱鬧的,但自從白矖走後,螣蛇一個人也熱鬧不起來,慣常守著因果冊出神,幾次玉帝叫他去冥界鎮壓惡鬼也都推了不去,不知道這因果冊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天庭誰人不知螣蛇將軍最是寵愛自己的妹妹,如今白矖姑姑下凡,他自然是最牽腸掛肚的,只是不說罷了。
「娘娘,龍王來了!」童子通報導,女媧輕輕『嗯』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請進來吧。」
「是。」
螣蛇顯然也聽到了,回過神來,微微皺眉:「他來幹什麼?」
女媧無奈地輕笑一聲:「你忘了?囚牛被貶五百年,如今期限已到,該回天庭了。」
「這種事情自有人接引,找到女媧宮來幹什麼?」螣蛇對龍王的怨念不是一星半點的大,依舊句句冰冷。女媧知他脾氣,只是搖了搖頭,就見龍王走進了門來,一身絳紫色龍袍,好不精神:「拜見女媧娘娘。螣蛇將軍也在啊。」
女媧笑了笑:「龍王不必多禮,想來是為了囚牛的事前來吧?」
龍王輕咳一聲:「果真萬事瞞不過娘娘的法眼,正是此事。小女五百年前與北斗星君相戀,醉酒誤殺了青華大帝座下的白象,被判剜去雙眼打落人間。如今五百年已到,只是還差一位接引之人......」
見龍王看了過來,螣蛇冷笑一聲:「本座公務繁忙,龍王另請高明。」
「螣蛇將軍不必如此。北斗星君當年替囚牛挨了天雷,又了封印小女,早已神魂消散,而北斗星君與將軍私交頗深,將軍是最好不過的接引人了。」早猜到螣蛇的反應,龍王也不惱,只是皮笑肉不笑,心中暗暗叫苦。他這龍宮怎麼就非和女媧宮裡這兩尊大神過不去了呢?
螣蛇看向女媧,女媧娘娘含笑點頭,見狀,後者頗為不情願地應了下來:「何時?」
「人間還差一天,將軍此時下凡,正能趕上。」
「本座知道了。」螣蛇淡淡應了一句,神情依舊淡漠。龍王又說了兩句客套話才離開,待他走後,女媧看了看螣蛇,目光有些無奈:「你答應的倒是痛快,以為誰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守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個見她的機會了。」
螣蛇輕咳一聲:「娘娘說笑了,之前那丫頭誤入混沌,我便見過她一次。」
「如何?」
「......」螣蛇沉默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心疼:「雖知道是塵世浮雲,卻還是不願她經受那些,變成那般模樣。」
女媧輕輕嘆息一聲:「若非當年那人以命相搏,改寫了因果冊,你見她時,她早就和當年入了心魔的你一個樣子了。」
「世人時常覺得無力,兜兜轉轉,逃不開那個結局,他們稱之為因果宿命......實則不然。真正的宿命是,你以為你改變了,實則你的掙扎都一筆一筆寫在了這因果冊上,總有人以為自己高的過天,可哪怕是我或是伏羲,我們都要活在天命之下。」
黑衣男子微微垂眸,看著自己布滿老繭的手掌,微微出神:「可是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呢?」
「當然有。」女媧笑了,有些無奈,又有些苦澀:「你以為的,永遠不是最終的。螣蛇,你們以後都會明白的,在我們身死之後。」
你知道有一個結局,和你真正到達一個結局,天地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