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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巧合

2024-05-30 16:07:33 作者: 尚淺w

  潭州城外。

  二人剛要進城,清遲忽然拉住了七月:「我在這兒再玩兩天,你先回去吧。」七月微微蹙眉:「主子不會同意的。」

  「她不同意的事多了,我不照樣活到現在了?安心吧,最多兩日我就回去。」那女子笑了笑,足尖一點,往西去了。七月看著那人瞬間消失,眼裡閃過一絲猶豫,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乾淨的雙手,若有所思;半晌,粉傘一張,整個人消失於城外。

  

  水月閣。

  「我得了消息便和無庸公子前去鎖妖塔查看,第七層封印全毀,前幾層更是慘不忍睹。但是依我們判斷,鎖妖塔外面的大封是在第七層封印毀掉之後才被破除的,這個順序......」白長空的聲音小了下去,沈長歌冷笑一聲:「還用想嗎,肯定是有人故意開啟封印,結果搬起石頭——」

  「別妄下定論。」白長空瞪了一眼師弟,後者吐了吐舌頭,捂住了嘴。無庸此時已經看過了屍體,眉頭微皺:「這些人身上都有些竹屑,莫非那妖王是只竹妖?」

  「花草一類的精魅修行極難,這妖王是只竹妖的還真是沒見過......」君落抿了抿唇,陷入思考。像是動物修成妖邪,實力要比什麼花妖草妖強上許多,修行速度也快得多,但若這竹子修成妖王的道行,只會更強更難對付,而不會更弱。一時大廳有些沉默,忽然一個藍衣弟子小心翼翼地開口了:「各位前輩、掌門人,我想到了些事。」

  三百回頭看去,只見這人她們見過,是那日益陽城衙門的弟子。她點點頭:「你說。」

  「草木化妖者,還是這般道行,若是混入自然之中,很難被察覺。既是竹妖,有封在衡山,那我猜它應該會躲到瀟湘去。」見眾人微微皺眉,祝賀連忙補了一句:「就是永州。」

  永州。竹林。

  水紅色的身影在林間穿梭,宛如夜行的紅衣鬼魅;濃稠如墨的黑夜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全無白日遊人如織的樣子。一攏攏翠竹搖曳著,竹葉窸窣作響,仿佛迎接著這並不受歡迎的客人。

  唰——側身閃過一片竹葉,清遲一手甩出一縷蛛絲,月光下閃爍著淡青色的光澤,可見毒性;竹葉越來越多,蛛絲幾乎布滿了這塊地方,只聽一聲輕笑,不辨男女,女子臉色一變剛要動作,脖子就被一隻手輕輕抓住——葉般若淡淡笑著,青色的指甲抵著清遲的咽喉,另一隻手看似親昵地攬在她腰上,卻能看見清遲後背被封住不能破出的蛛腿凸起。

  「老不死的果然沒死。」清遲勾了勾唇,花容卻是慘白。

  「真沒禮貌,竟然想毒我?」葉般若挑了挑眉,手指從那纖細的脖頸摸上清遲的下巴,狹長的眸子眯了眯,似笑非笑地調侃:「你和瀾長得真像,夫妻相那種像。」

  一把推開女子,葉般若的臉在遠處一株竹子上浮現:「你和人訂了血契,凌氏的人。」

  清遲攤開手:「我是被逼的。」

  葉般若笑了:「我信。」

  紅衣女子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只是看了看四周,眼裡有一絲眷戀一閃而過。這是她生長的地方,和她的師父瀾,還有這個老竹妖。那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很能打了,都是九百年的道行,在此聲名遠揚;就連黑蛟都沒有打過他們倆的念頭。清遲總是罵他們兩個老不死,因為他們倆天天折騰她,從小蜘蛛折騰到大姑娘,從自由身折騰到替人受劫。

  「他在哪兒?」

  葉般若抬了抬眼皮:「誰?」

  「那個王八蛋。」聽到葉般若跟她裝蒜,清遲咬牙罵道。竹妖撲哧一聲笑了,他從竹子裡走出來,青色的絲綢長袍同黑髮一起拖在地上:「他死了。」

  清遲看著葉般若沒有說話。後者搖搖頭,嘆了口氣:「真死了,死在驪山鎖妖塔,前不久的事。」

  「葉般若,你以為你在我這兒還有信用?」女子盯著那墨綠色的眸子,冷聲問。青衣男子學著她攤了攤手,目光無奈:「那你就不會問我。」

  「你被關在衡山,他被關在驪山?」見葉般若點頭,清遲冷冷笑了:「鎖妖塔的大陣封著,遠隔幾千里你都知道他死了?看來你也沒盼著他好過啊。」

  這丫頭一如既往的帶刺,仿佛被關入陣中近千年一點都沒有磨滅她的鋒芒,男子捉下發間的一隻小蟲,語氣有些悵然:「清遲,你並非像你以為的知道那麼多,瀾,我,還有我們之間。」

  此言一出,紅衣女子的瞳孔微微一縮,掐著胳膊的手仿佛要摳進肉里,她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葉般若,後者也回視她,直到那雙眸里有些許水光有褪去。清遲勾起唇嫣然一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以為用我替了他,他就能好好成就妖神?還不是被凌雲子抓進去了。」

  葉般若頗有感觸地點頭:「我也沒想到,那凌雲子能把我抓進去。他跑不掉正常,我跑不掉就太不正常了......」

  「自戀狂。」清遲翻了個白眼。

  「所以你感受到我氣息了?為什麼追過來?」

  這個問題清遲很不喜歡,她眼帘一垂剛要說話,男人就打斷了她:「別想著騙我,你踏上這片土地那刻起你就騙不了我了。」他的話顯然勾起了女子不太好的記憶,她咽了口唾沫,索性不回答:「那你已經知道了。」

  「你以為我和瀾在一起。」

  點頭。

  「來尋仇?」

  點頭。

  「真乖。」葉般若笑了「我騙你的。」

  青光擋下刺到眼前的蛛腿,男子眯了眯眼睛,清遲暗道不好,右肩就被一片竹葉劃了道口子——「這樣才知道。」鮮血在空中浮動,宛如紅線,輕輕纏上了清遲的脖子,一個新月形的血印顯露出來:「聽說凌家已經被滅門了,你是怎麼和凌家人立下血契的?嗯?」

  「你又不能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清遲繼續挑釁。

  葉般若端詳著那泛著銀藍光芒的血線,目光一瞬變得凌厲:「為什麼?因為就是這個人殺了瀾!」

  水月閣。

  「出什麼事了?」夏平崖快步走進大廳,連忙問道。他身上還有些淡淡的脂粉味,夏菡微微皺眉,君落抹了抹鼻子別過頭去,撞上三百厭惡的目光,在眾人看不見的時候撇了撇嘴。夏平崖風流是眾所周知的,只是這個節骨眼還能去秦樓楚館一醉溫柔鄉,實在是讓人......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些微不滿的神色。

  眼看著親爹走向屍體,夏菡輕咳了一聲:「昨日衡山來的消息,鎖妖塔失封,妖王跑了。今日在潭州城西發現了這些,都是死透了的修士,水月閣的弟子認了,這些人是在衡陽那邊的分堂的。應該是妖王做的。」

  「鎖妖塔第七層都失封了?水月閣是擺設?」夏平崖厲聲問。祝賀瑟縮了一下,肩上卻搭上一隻手,三百向他笑笑:「不用怕,夏家主只是著急了。你知道什麼就說,畢竟你是他們推選出來的新閣主。」

  狗屁推選。心中雖然這麼罵了一句,祝賀還是很感謝三百,腰杆也直了許多:「衡山鎖妖塔封印一直非常牢固,但是弟子也是每天都巡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我覺得,應該派人去查看一下。今日這麼多人聚在大廳,面對的也不過十幾具屍體——」

  「你的意思是屍體沒用?」韓榮眯了眯眼睛:「你算什麼東西?你除過妖?就算是去了衡山也不過是個空殼,能查到什麼?」

  祝賀神色一變,屈辱讓他漲紅了臉,梗著脖子就要同韓榮爭論,卻又因為心裡的懦弱不敢開口,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三百看了一眼無庸,後者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她指縫溢出淡淡金光,安撫著祝賀,白衣女子睨了一眼韓榮,似笑非笑:「韓掌門好大的口氣,能查到什麼?能查到這鎖妖塔到底是怎麼被破的!浪山劍派不願動,我生死台願動,祝閣主,麻煩你了。」

  三百的話像是在大廳里扔了顆炸彈,夏平崖眸光一動,看向無庸,後者只是搖著扇子,神情依舊淡漠。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新的水月閣,要站隊了。

  為什麼新閣主是祝賀?因為閣內各種勢力角逐,都想分一杯羹,最終沒有一個得手,於是選了這麼個沒背景沒實力的小子。說白了,他就是傀儡。

  可是就算是當一條狗,也應該選一個好主人。

  仿若未見眾人的目光,祝賀向三百行了一禮:「多謝無邪姑娘。」

  君落挑了挑眉,夏菡卻別過頭去,微帶怒容,也不知道是對誰。她倒是很驚訝,無庸的胃口可是不小,連水月閣都想吃,不過也好,反正比讓夏家搶走強。

  紅衣女子笑笑剛要開口,上官明復就一眼瞪了過來:「你要說什麼?」

  這一下君落反而成了焦點,她猶豫了一下,看著老爺子警告似的目光,求生欲爆棚:「此次之事,劍莊內部出了些問題,本座便不參與此事了,和老爺子回莊等著被問罪去了。」

  「夏家最愛挑大樑,此事還是讓夏家辦吧。」上官明復緩緩道,完全不在乎話有多難聽會得罪誰。

  夏平崖這一瞬間被打了兩次臉,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雖然不能當場發作,臉色卻也是鐵青。上官明復看都沒看就跟阿橙使了個眼色,阿橙立刻推著出去了,君落笑著和眾人道了別,也跟著阿紫一同去了。

  「哎,君劍主!」剛要出門,沈長歌卻叫住了她。君落回過頭,只見那白衣男子把手上一串銀鈴遞了過來:「你當日落在地牢里了,我幫你拿出來了。」

  看著手上精緻的銀鈴,君落扯了扯唇角,笑意三分悽然七分寡淡:「多謝你。若不是你,恐怕我真的死在那兒了。」

  紅衣女子輕輕抱了抱沈長歌,沖他笑笑,追著上官明復而去。

  沈長歌愣了許久,直到白長空拍他臉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君劍主抱我了......」

  白長空:「......別想了,想想你回去要受多久罰吧。」禁足偷跑下山,沈岩非得扒他一層皮。

  「君劍主抱我了!」白衣少年幾乎是跳了起來,扯著大師兄一陣晃,可是他心裡除了喜悅,還有另一些東西。

  他好像等這個擁抱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心裡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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