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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2024-05-30 15:58:34 作者: 南鳶浪人

  諾大的子虛東宮突然多了幾個人自然是會引人注目,沒過幾日太子帶一名女子回到東宮的消息就傳進了皇宮裡。誰都知道太子以前不惜為了一個女人與陛下鬧僵,可想而知太子是多麼重視凌月,如今不過短短兩年難道就愛慕了其他的女人?陛下不解,派人到東宮下旨宣太子攜我入宮。

  太子原本想以我身體欠安為由推了這聖旨,雖然有些唐突但皇命不可違,況且若是因為我太子再與陛下發生爭執就不好了。

  太子接下聖旨,臉色卻不開顏,見他如此想必也是為我煩憂,我說道,「殿下,皇命不可違,既然陛下已經下旨,我且隨你入宮一趟。況且我是第一次到子虛,沒有人會認識我更想不到我的身份。」

  太子將聖旨收在手裡:「若是只有子虛人本太子大可輕鬆接下這道聖旨。」

  我不解,神思著,「殿下的意思是……有其他人?」

  「明日是祭祀大典,各國使臣皆會到場,陛下想必就是借著這個時機宣你入宮。」

  各國使臣?那麼天越也會派人到達子虛,若是他們知道我還沒死的話一定會回去稟告楚韓淵,那麼楚韓淵一定又會利用我威脅楚牧修。

  我蹙眉道:「殿下是說……陛下想要試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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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排除這個可能。」

  「可是聖旨已接,不可推脫,該如何是好?」

  「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說實話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夜裡叫墨兒到藥鋪買了藥,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只能吃瀉藥瞞天過海了。

  早上打水洗臉的侍女端著一套新衣服,衣服上疊著一塊細紗布,那侍女把衣服放在桌子上,恭敬地說道,「姑娘,這是太子殿下吩咐奴婢為你準備的衣物,另外殿下特意交代姑娘一定要蒙上紗布。」

  我點頭表示感謝,拿過紗布看了看,這不失是一個好計謀,而以我的腦子卻只能想到吃瀉藥。我不禁有些自嘲,就是因為連那麼簡單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所以才會把自己活得那麼狼狽,就連出門都要蒙著紗布。

  太子準備的衣裳不免有些太過華麗,料子軟,金絲絨,說來也是,這是要進宮面見聖上,是絕對不能馬虎的。

  東宮門口已經準備好了馬車,車夫一吼那馬便立馬跑起來。我不知道此次天越所派何人都子虛,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是想看看我到底是死是活。

  殿下與我同坐一輛馬車,看我有些驚慌失措,竟是一絲笑意,「其實你也不用過多緊張,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本太子定會保你周全。」

  「多謝殿下。」

  子虛的皇后其實和天越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奢華,不同的是這裡居然給人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我們進入大殿,兩邊的案台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各種吃食,一邊是子虛朝廷大臣,一邊是各國使臣,中間隔出很寬的一條走道,足夠四五人一齊走過來。

  我仔細看了左側的使臣賓客,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天越大臣都沒有。

  我與太子跪著拜見了陛下,我側頭明顯感覺大家的視線都在我身上,準確地說應該在我臉上的紗布上。

  後面有人暗道,「你說這太子帶回這女子為何要蒙著面紗?」

  「是不是長得太醜了不敢見人吶!」

  朝下湧起一陣小聲的喧譁,陛下眉頭皺了皺,「不知道我子虛的菜品和不和眾使臣的口味?」

  大家都是聰明人,陛下這樣一說他們就明白了,閉上嘴巴再也不敢多嘴。

  陛下命我們起來,太子帶著我入座案台。坐我們旁邊的是八皇子,我恭敬地朝他點頭,他也對著我笑了笑,轉頭扯著太子的衣襟小聲道,「四哥,這女子遮著面紗一定是個大美人,四哥你也真是小氣既然都已經抱得美人歸了也不捨得讓我們飽飽眼福。」

  太子面無表情,冷冷地轉頭把眼睛定在八皇子的臉上,一直轉移都那隻抓著自己衣襟的手上。

  八皇子也是個識相的貨,吞吞口水笑呵呵地立刻就把手放開了。

  屁股還沒坐熱,陛下便扭頭問我,「姑娘為何蒙面入宮?」

  我持手在小腹微微低頭道:「回陛下,民女名喚玉宛原本是青州重陽人,幼時家中不幸遭遇大火,雖僥倖撿回一條命但是臉被大火灼傷,面相極度醜陋,怕污了陛下的眼。」

  陛下恍然大悟般點頭:「原來如此,重陽是古琴發源地,想必姑娘對琴藝一定頗有造詣。」繼而又問,「姑娘家中還剩什麼人?」

  「回陛下,幼時家中遭遇的火勢太強,父母都葬身火海中,除我之外無一人生還。」

  陛下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太子,似乎欲言又止,搖著頭說,「想來也是個可憐人。」

  我用餘光掃了一眼太子,他始終是這樣面無表情,面對自己一年多未見的父親也不過是這樣。

  我僚著面紗小心翼翼地喝起茶來,杯子裡依然是梅子茶,而且這梅子茶與嬤嬤贈我喝的味道一模一樣。以前聽說過子虛盛產梅子,百姓喜愛釀梅子酒,泡梅子茶,卻沒想到皇宮這樣地方亦是如此與百姓同樂。

  我正小口抿著茶,忽然殿外有人大聲傳道,「天越使臣覲見!」

  我猛地回神,手中的茶杯還未來得及放下便將目光鎖定在即將進來的天越人身上,他是誰?他會不會認出我?

  隨即見公公帶著兩人進來,公公橫在面前擋住那人的面容,我只能看見公公身後那忽的頭冠,我雖然極度想看卻又不能那樣明顯地探出頭去,只得假裝平靜的等著。再走走近一點那人衣著墨青色段稠錦衣,頭髮緊密的豎著,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腰間那玉佩通透明亮,一看就是絕世好玉。

  那樣熟悉的身影,那樣熟悉的氣息,這衣著打扮像是在哪裡見過,我瞧得越發出了神,待公公側身那人的臉便毫無遮藏地顯示在大家的面前。

  茶杯從我手中滑落,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會是楚牧修?為什麼會是他?難道那日我在大街上看到的人就是他,為什麼我總是逃脫不了他的手掌?

  茶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仍無神,太子木訥地瞧我一眼,問道,「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望著站在我眼前那人,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凝視,腦袋一轉便對上我的眼,煞氣中混淆著一絲犀利,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這樣熟悉的眼神必定是他。他眯著眼睛望我,一眼比一眼深沉,直到讓我覺得頭皮發麻,我害怕楚牧修認出我於是立即低頭,下意識地把面紗扯得牢固些,太子隨即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楚牧修,似乎看出了什麼但一句話都沒說。

  楚牧修朝太子會意點頭,便走上前俯首彎腰道,「天越禮部尚書余正臨拜見子虛陛下。」

  禮部尚書余正臨余大人早已辭官還鄉,楚牧修為何不以自己親王的身份面見子虛陛下?況且他應該知道若是有人查出他不是余大人這可是欺君的大死罪,他到底要幹什麼?

  人太多子虛陛下也並無察覺,只是請楚牧修起來然後派人給他賜坐。他就坐在我對面,我一抬頭便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任何一個動作。他拿起案台上的酒杯,反覆磨砂著杯身,卻遲遲不肯入口,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我不敢抬頭,因為楚牧修的眼睛利得很,一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楚牧修的到來算是個小插曲,眾大臣並沒有為此掃了興致反倒更加歡悅起來。

  陛下見眾人興致高得很,只是總覺得殿內有些空蕩,於是側頭對我說:「方才姑娘說自己的青州重陽人,自小便深受古琴薰陶,琴藝恐怕早就爐火純青,今日與使臣們相處歡快,不知姑娘能否贈琴一曲為朕助助興呢?」

  「陛下言重了,爐火純青談不上,不過是生在重陽耳濡目染罷了,今日能為陛下撫琴一曲實為小女榮幸。」

  陛下笑著命令下面的人:「來人吶,賜琴。」

  玉琴端在我面前,這無疑是把好琴,我正要以手撫琴,太子稍微拉了我一把,眼神中似乎帶著些疑慮,叫我不要妄自有所行動。

  我輕拍太子的手,小聲道,「殿下不必擔心,不過一首曲子,玉宛還應付得過來。」

  陛下此舉無疑為我找了個台階下,以前的南宴燭別說彈得一手好琴了就是碰一下琴弦都覺得扎手,這樣一來不僅可以贏得陛下的信任同時可以消除楚牧修的猜忌與不安,果真一舉兩得。

  隨著手指在琴弦上不斷地滑動,一陣陣清悅悠揚的琴聲灌入人耳,時不時微微抬頭偷望一眼楚牧修,他原先眼裡的期待顯然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疑惑不解,眉眼中居然透露著一股刮目相看。 也是啊,以前的南宴燭一無是處,就連天越女子倒背如流的女戒都不曾完全通讀下來,若說現在坐在殿中如此優雅的撫琴女子是我,恐怕沒有人會相信。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盯著我不放,那犀利的眼神似乎能看穿我的心,難道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他憑什麼抓著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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