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想親他嗎？

  蘇禾得知前世所有的記憶，從小天魔鏡中甦醒過來。

  她在鏡中一呆就是四個月，甦醒後，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她挺著大肚子，坐在一個很像學院宿舍的院落，呆呆地出神。

  天魔死的樣子，一直在她腦海里盤旋，她的心已經麻木，人也好似變得麻木不仁。

  無情道還在，道心在天魔死的時候，有碎裂的跡象。如果那時候她的道心真的碎了，她就會死在小天魔鏡，這樣冥寂就贏了。

  她現在還好好地呆在小天魔鏡，全是因為肚子裡的魔胎。在親眼看到天魔身死，蘇禾的道心猛然間碎裂，她肚子裡的魔胎，及時修復了她的道心。

  

  這會的蘇禾，已經無法相信身邊任何人。

  以她在小天魔鏡里看到的一切，就連蘇寶珍都是太無天尊的人，她還能相信誰？

  這些圍繞在她身邊的凡人，他們信奉天道，信奉神權，他們帶著使命在對抗天魔。

  蘇禾只是他們一直要拉攏的一股勢力。

  蘇禾只要偏向他們，他們就有對付天魔的籌碼。

  「寶寶，你說，我該怎麼選？」蘇禾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她的眼睛現在能看見了，小天魔鏡陰沉灰敗的景色，被她盡收眼底。

  這裡跟她剛入天魔死境時看到的景色好像，沒有陽光，也沒有雲霞，色彩全無，到處都是灰撲撲的一片。

  小魔胎在她肚子裡蹬腿，熱情地跟她互動，這點動靜，是蘇禾現在唯一的慰藉。

  她懷的是天魔的孩子，等她闖過小天魔境，就能重新開啟天魔死境，到時候，她就能再次看到天魔。

  那時候孩子也應該出生了……

  但是，想闖過小天魔境，冥寂必須死。

  又是死，蘇禾痛苦地閉上眼，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蘇禾，」正當蘇禾痛苦糾結的時候，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蘇禾轉過頭去，看到一名身量頎長，俊逸邪魅的男子朝自己走來。

  他的頭髮是銀白色的，皮膚白嫩吹彈可破，雙眸燦若星辰，嘴唇水潤殷紅。既有少年的靈氣，又有成熟男人穩重的氣度。氣質超凡脫俗，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凡人。

  從發色來看，他應該是蘇禾那隻傻狗。

  「冥寂？」蘇禾試探性的叫他。

  男子唇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看來蘇禾是猜對了。

  蘇禾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他，眼神直白，看得冥寂都不好意思了。

  「你在看什麼？是我長得很奇怪嗎？」冥寂僵在原地不動，也低下頭，把自己周身掃視了一遍，想看看自己到底有何不妥。

  蘇禾搖頭：「並無不妥，我只是在想，他化身成五人，五人都高大俊逸，艷絕無雙，頗具男子氣概。可你們五人，卻沒有一個人長得像他自己。」

  冥寂雙眸沉寂下來，郁色頓現。

  「魔主他，對自己的長相不自信，他覺得你不會喜歡他本來的面目。所以我們五個的外形，才會各有千秋，卻都男子氣概十足。」冥寂側身靠著門框，高大的身影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蘇禾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道心碎了又碎，修復了一次又一次。

  她為天魔的感情動容，為天魔感到心疼。

  但是此時她的道心還在，這就意味著，她還是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感受情愛的滋味。

  這樣也好，少了很多痛苦。

  正因為不會被感情左右，蘇禾此時說出口的話才顯得更加客觀：「我覺得他本來的樣子最好看，他是破碎的，病嬌的，純情又天真，偶爾還會犯傻……很迷人。」

  蘇禾沒有意識到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有多痴迷。這一切卻全被冥寂看在了眼裡。

  這是小天魔鏡，現在裡面只有冥寂一個守陣人，和蘇禾這個闖陣人。

  不管蘇禾是否恢復記憶，這個陣都跟其他陣一樣，蘇禾想闖過小天魔境，必須殺了冥寂這個守陣人。

  而冥寂如果對蘇禾不信任，認為她闖過小天魔境會對魔主不利，他也可以在這裡把蘇禾殺了，守護住魔主。

  冥寂實力不濟，蘇禾的神力也被魔胎吸收完了。他們現在的實力不相上下，這是一場公平的對決。

  而冥寂跟其他天魔化身相比，他最大的優勢就是清醒，他知道他的使命，知道魔主跟蘇禾之間所有的恩怨。

  知道他如果放蘇禾闖過小天魔境，意味著什麼。

  他放棄守護魔主，就等於給了蘇禾第二次傷害魔主的機會。

  也給了他們第二次相愛的機會。

  他對蘇禾並沒有絕對的信任。

  但是此刻他看到蘇禾談及魔主時的神情，他竟開心相信，蘇禾闖過小天魔鏡，一定會好好跟魔主相愛。

  「你生的孩子，一定會很像他。」冥寂看向蘇禾的肚子，眼神變得無比溫柔，言語也隨之放緩了很多。

  好像生怕吵到蘇禾肚子裡的孩子。

  蘇禾：「他總是在我肚子裡動來動去，活潑得很，可不像他那麼安靜。」

  冥寂：「魔主也有活潑的一面，只是他孤單的太久了，那一面也被長久的寂寞磨滅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話題全跟天魔有關。

  蘇禾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她以為自己道心還在，她對天魔的感覺肯定還跟以前一樣，不會有什麼變化。

  可她現在不光說話的時候，話里話外全是說的跟天魔有關的事。就連她的腦海里，也一直盤旋著天魔的事。

  天魔占據了她的全部思緒，她卻以為自己不愛他。

  「這小天魔鏡為何灰撲撲的？跟天魔死境沒有日照的時候好像。」蘇禾又問出了跟死境有關的問題。

  冥寂耐心地回答她：「小天魔鏡能重現闖陣人的記憶。記憶結束，闖陣人還沒離開小天魔鏡。小天魔鏡就會重現闖陣人腦海中回想的最頻繁的場景，鏡中的色彩也跟闖陣人的心情有關。」

  「你的意思是，這些灰撲撲的景色，就是刻在我腦海中最深刻的景致？這些景致沒有色彩，也是因為我心情低落？」蘇禾不敢置信地問，她從不覺得自己心情差，也不覺得自己無法從死境中走出來。

  可是冥寂卻說這些黯淡的景致都跟她有關。

  「是」。冥寂勾唇淺笑，蘇禾不信他的話，他卻被她反駁自己的樣子可愛到了。

  她這樣深愛而不自知，正是冥寂想看到的。

  還有幾個問題，如果她全部都能通過，冥寂就會把生的機會讓給她。

  剛才那些看似無意義的閒聊，冥寂其實一直在測試蘇禾的真心。

  到目前為止，她都表現得很好，冥寂很滿意。

  他正倚在門框上，入迷地看著蘇禾。

  突然，他們所處的房間開始扭曲變形。門框變得彎曲不直。冥寂回頭一看，竟發現門框變成了石洞。

  他再轉頭看向蘇禾，竟發現蘇禾坐在了山洞裡的石床上。

  剛才類似學院的普通小院，眨眼間就變成了天魔的山洞。

  看來是蘇禾剛才刻意聯想到了天魔的山洞，他們的住處才會發生變化。

  這回蘇禾徹底信了冥寂的話。

  「原來你說的是真的。」蘇禾打量著熟悉的山洞，什麼都在，就是那個瘦弱的身影不在了。

  冥寂看她掃視完四周後，眼神隨即黯淡下去。探究地走到床邊，俯下身問她：「你是不是想到魔主了？」

  蘇禾沒有否認：「嗯，我那天看他買了很多東西回來裝扮山洞，最後那些東西都被商販毀了，他插花的罐子，和裝種子的罐子，也都被打碎了。還有他那些靈金靈石也全被偷了……」

  蘇禾越說越急，她沒有情根，感情缺失，情緒變得無法紓解。應該難受的時候，她卻只會著急。

  急得都快掉眼淚了。

  「我當時如果能幫他就好了，我如果能幫他，他就不會被那幫人欺負，就不會被燒傷。」蘇禾急急慌慌地抓著冥寂的手，再三向冥寂表示。

  冥寂看她神情不對，神志錯亂。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利用手心的溫度給予她安慰。

  「還有……如果在上官月明死的時候，我能告訴他真相……我能阻止朱昂……我能早點看清太無天尊的真面目，我能……我能……對他好一點……嗚嗚……」干坐了半天的蘇禾，以為自己道心沒破，跟以前一樣對天魔無情的蘇禾，說著說著，突然哽咽的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她不受控制地越哭越大聲，眼淚決堤而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冥寂眼角也泛起了淚花，他把蘇禾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沒事了，你只是在圍觀自己的回憶，過去已經發生了，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冥寂的安慰對蘇禾不起作用，她的哭聲收都收不住。直到哭累了，眼睛哭腫了，腦袋哭暈了，她才歪在冥寂的懷裡睡了過去。

  如果冥寂不信她，或者他還堅守著要剷除蘇禾，守護魔主的信念。那麼他大可以認為，蘇禾這一通操作，都是裝的。

  蘇禾能連闖四個上古殺陣，說明她聰明的很，每次闖陣，她都是知道通關秘訣的。

  而小天魔境就是要取得冥寂的信任，讓冥寂甘願犧牲自己，成全她。

  她哭得這麼凶，說的那些話，全是在迎合冥寂對她的期待。

  冥寂在測試她，她也在誆騙冥寂。

  這樣的她，實屬可怕。

  可當事人冥寂並不覺得蘇禾在演，可能從很早開始，從他認為蘇禾也有心那一刻開始，他就輸了。

  他信任蘇禾，蘇禾演或者沒演，都沒什麼重要的了。

  因為在他眼裡，蘇禾表現的一切都是由心而發，都是真的。

  蘇禾睡著後，冥寂一直陪在她身邊。給她準備了洗漱用的熱水，還給她做了可口的飯菜。

  他是天魔的化身，對天魔的山洞很熟悉，也感覺很親切。

  蘇禾醒後，他伺候蘇禾用餐，用餐結束，又給蘇禾準備了浴桶，打好熱水，讓她洗澡。

  蘇禾挺著個大肚子，行動非常吃力。浴桶的底又滑。

  她搓洗身體的時候，沒有以前靈活。

  冥寂很早就躲到山洞外面去了，蘇禾在浴桶里費勁的折騰半天后，累得她滿頭大汗，也洗不到後背。無奈之下，她出聲呼喚冥寂。

  「冥寂，你進來幫我搓一下後背。」在蘇禾看來，冥寂是天魔的化身，而她現在有了天魔的孩子，自然跟天魔的化身們，也都有了夫妻之實。

  喊冥寂搓一下後背，並不過分。

  可冥寂卻不這麼想，他進來的時候，竟在眼睛上蒙了一塊黑布。

  蘇禾看他摸索著從外面進來，一時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好似變成了她記憶中的樣子。

  冥寂小心翼翼的蹲在浴桶後面，拿著棉布，給蘇禾搓洗後背。

  蘇禾卻錯過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蘇禾這會才發現，其實她說錯了，他們五個，還是有地方像天魔的。

  比如冥寂，單看他的嘴唇，就跟天魔的嘴唇很像。唇形性感，唇色殷紅，就像染了口脂。

  冥寂眼睛雖然被蒙上了，可他卻仍舊能感受到蘇禾火熱的視線。

  他本就是天魔的化身，當然不會介意蘇禾把他當成天魔的替身。

  反而越是這樣，越能代表蘇禾對天魔有情，對他來說，越是天大的好事。

  他以前做傻狗的時候，幾乎每晚都會睡在蘇禾身旁。那時候的他無欲無求，每晚聞著蘇禾身上淡淡的清香，睡的踏實又深沉。

  現在變成了人……想法也多了。

  其他天魔化身經歷過的，他也想經歷。如果沒有經歷過那些事，就讓蘇禾闖了陣，他未免也太虧了。

  冥寂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理。

  手指觸碰蘇禾的肌膚，柔嫩光滑，引得他渾身就像著火了一般燥熱難受。

  他突然不想再忍，抬手想揭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可就在他有所動作的時候，蘇禾卻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揭開黑布。

  「就這樣，別動，」蘇禾只讓他別動，並沒有說明原因。

  冥寂卻猜到了大概，默默的把手放了下來。

  「我這樣很像魔主？」冥寂問。

  「嗯。」蘇禾答。

  「你想他了？」冥寂又問。

  蘇禾這次想了一會，最後仍是回答道：「嗯。」

  「你可以把我當成他，你想親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