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如煙

  時界悠悠一嘆，將手中剛出去打的野味放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緊挨著時知夜，眼神蕭瑟，問道：「你真的想知道麼？」

  「想！」

  時知夜眼神堅定而執著，看著眼前這個落寞的中年男人，「老爹，我不是小孩子了，咱們這些年來為何要四處躲藏，還有老爹你修為不弱，為何卻會被區區冰魄獸所傷？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體內的星空七靈凰血脈究竟從何而來，是和我娘親有關嗎？」

  說到最後，時知夜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這麼多年了，今天終於有機會將心中的疑問盡數提出。

  「早知道你小子會問這些，也罷，小夜，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是時候告訴你了。」

  時界苦笑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壺酒，邊喝邊說了起來。

  「一切要從十六年前說起，也就是夢月曆667年，那一年夏天，我以十八歲的年紀踏入了玄道境，成為宗門百年一出的天才。我師父，也就是你太師父時天尊上，雪山劍宗的宗主，指定我為雪山劍宗下一任宗主，並派我下山歷練。那時的我，少年得志，英氣散發，更被列為帝國四大公子之一。」

  時界抿了一口酒，眼神迷離，追憶著那一切，「夢月帝國勢力紛雜，除皇室外，以『一谷，一宗，一宮，一樓台』最為出名，而我雪山劍宗，便是四大勢力中的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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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知夜神情震動，想不到老爹還有這樣的來頭，他熟讀典籍，自然了解這夢月帝國中的四大勢力。其中，一谷為炎谷，一宗為雪山劍宗，一宮為天冥宮，一樓台為近水樓台，這四大勢力各占夢月帝國三十六郡中的一郡，宛如封疆裂土的諸侯，實力極強。四大勢力中，天冥宮又隱隱居於首位，實力深不可測。時界身為雪山劍宗下一任宗主，身份之顯貴可想而知。

  「一路上，我行俠仗義，四處闖蕩遺蹟，實力進步頗快。又聽說沿海的東海郡境內有傳說中的神獸鳳凰出沒，我好奇心大起，連忙日夜兼程趕去。」

  說到此處，時界轉頭看著目光閃爍不定的時知夜，微微一笑，道：「沒錯，那隻鳳凰就是你娘！」

  猜測成真，時知夜登時被驚得目瞪口呆，原來自己的星空七靈凰血脈竟真的是從那素未謀面的娘親繼承而來！

  「當時我已是四階玄道境強者，卻連你娘的一隻羽毛都碰不到，更別說其他那些宵小之徒了。我年輕氣盛，不肯認輸，一路追著她不放，其他人早已放棄，只有我一直追到了東海海邊。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那隻星光瀰漫的凰鳥也不再飛，繞著我的頭頂盤旋幾圈後，數百丈的身軀竟化為一道絕美的倩影。」

  時界神情沉醉，回憶著那年夏天東海海邊的初次相見，鬢間稀稀拉拉的白髮也在此刻變得容光煥發,「你娘那時可美了，她落地之後，朝我嫣然一笑　。我年少得志，見過不少名門閨秀，師父也給我說過好幾次媒，我嫌麻煩，從來都是搪塞了事，但當我見到你娘的第一眼，就開始期待有一天能將她娶回家。」

  「我像傻了一樣，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她，足足半晌，你娘撲哧一笑，說我像個呆瓜，以後在一起時，也常常『呆瓜』『呆瓜』的叫我。現在想起，只怕那個時候你娘就看上了我，否則以她星空七靈凰真身的速度，全力施展下，我又豈能跟得上她？」

  「我和你娘在東海之濱私定終生，一起遊歷天下，一起烤魚吃，一起騎馬，一起暢想未來，那段時光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我甚至想著帶她上宗門去見師父，讓師父為我們賜婚。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們回山的途中，遇到了來自天冥宮的截殺！」

  時界臉上滿是痛苦，狠狠灌了一口烈酒，繼續說道，「我雪山劍宗與天冥宮乃是世仇，爭鬥了已經數百年了，截殺我這個下一任宗主也屬正常。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目標竟不是我，而是你的娘親，星兒！」

  「你娘真身是星空七靈凰的事只有我知曉，天冥宮不知又是從何處得到此消息，足足派了數十名玄王境以上的強者，我只是玄道境實力，一個照面便被打成重傷，你娘當時剛渡涅槃劫失敗，實力十不存一，很快被逼得險象環生，又見我受了重傷，心下著急，連忙現出真身，使用禁術，帶我拼死逃出重圍。」

  天冥宮！時知夜暗暗咬牙，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入心底，此仇不報非君子。

  「我們一路瘋狂逃亡，終於擺脫了天冥宮的追殺，而你娘也因使用禁術，陷入了虛弱期。我帶著你娘隱姓埋名，四處躲藏療傷，時家村便是我們居住的時間最長的一個地方。」

  時界溫柔的撫摸著石碑，「這些年帶你風餐露宿，居無定所，可誰又能知道，那些地方，都殘留著我和你娘的美好回憶啊！」

  「我們就這樣東躲西藏了一段日子，準備等你娘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再去尋找師父。可誰能想到，當我和你娘再次出來時，天冥宮竟公然宣布，說我勾結天妖一族妖女，背叛人族，襲殺了天冥宮的四名長老，並聯合炎谷等勢力，全帝國範圍內通緝我二人。」

  「星空七靈凰屬於天妖一族，這眾所周知，但星兒自幼流失在外，生活在東海，從未回過天妖王庭，生性淳樸，何來奸細一說。更何況，　夢月帝國地處偏僻，在星羅萬界之中屬貧瘠落後之地，又有什麼值得刺探的？哼，不過是因為星兒涅槃失敗，身受重傷，想趁機奪取靈凰真血罷了。」

  「我二人躲藏不出，天冥宮就聯合炎谷，甚至連夢月皇室也出動高手，將我雪山劍宗團團圍困，逼你太師父，也就是我師父時天尊上交人，否則便要滅了我雪山劍宗。四大勢力中，近水樓台雖與我雪山劍宗交好，但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保持中立，兩不相幫，避免引火燒身。」

  時界長嘆一聲，眼裡露出刻骨的仇恨，「聽到此消息後，我心裡一團亂麻，萬萬沒有自己的行為竟給師門引來如此大的禍患，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又豈能脫身事外。你娘看著我的反應，默默現出真身帶我以最快速度向師門趕去。我們到達時，師父已在敵人圍攻下受了不輕的傷，許多師兄弟也已戰死，師父看到我出現後，終於變了臉色，讓我趕緊走，永遠也不要回來。唉，我又豈能不知師父的良苦用心，但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當，怎會一走了之。」

  「你娘站在身後，緊緊握住我的手，義無反顧地支持我。因為我的一時衝動，卻將她陷入險境，我心下十分歉疚，下定決心就是自己粉身碎骨，也絕不讓他們傷你娘分毫。天冥宮緊接著便要求你太師父交出我和你娘，按你太師父的脾性，寧肯一死，也決計不會交出我們。」

  「握著星兒的手，我心中豪情萬丈，視死如歸，佳人在側，縱使前方群狼環繞，又有何懼？天冥宮圍困我宗門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星兒，另一方面，則是以此為藉口，順便滅掉我雪山劍宗。為了保全宗門，我做了一件大逆不道，但卻從未後悔的事！」

  說到此處，時界淚光閃爍，哽咽道：「在所有人面前，我宣布退出宗門，自此與雪山劍宗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