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鬧劇
2024-05-30 12:25:49
作者: 頁瑟
蠟燭滾落在地,瞬間熄了,只留下了幾縷斷斷續續的青煙,空氣隨著李翩兒的呆愣而瞬間凝結,她兩眼發直,驚得說不出話來。她雖然心頭燃燒著怒火,但她從未想過要傷害風遙玦。
這樣的意外始料未及,李翩兒想要跑出去的衝動瞬間沒了,心中的火氣漸漸被眼前之景淹沒,吞噬得一絲都不剩,漸漸取而代之的是心疼與後悔,她不該如此肆意妄為的。
細釵踩著小腳一路追著李翩兒而出,但速度還是慢了李翩兒很多,待她來到近前時,那一幕剛好發生在了她眼前。她瞪大了一雙眼睛,有片刻的失神,之後叫道:「二官人,你的手!」
「無礙,你先出去吧。」風遙玦忍著手背上的灼痛感,鎮定地向細釵揮手示意她出去。
淚水從李翩兒的眼眶中滾落而下,浸入了衣襟中,瞬間韻開兩點斑駁,在粉色羅衫上突兀異常。她緊張的拉起了風遙玦那隻被燙傷的手,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相公,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細釵,趕緊去找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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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這就去!」細釵應了句便匆匆走了出去,由於走得著急,身子搖晃得厲害。
風遙玦忍著痛,面帶淺笑的抬起另一隻手為李翩兒拭去了淚痕,搖頭道:「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不要哭。」
「都這樣了,怎能叫做沒事?都是我不好,做事總是不計後果,相公,你一定很疼,我先給你吹吹。」李翩兒拉著風遙玦坐下,將他的手放在了嘴邊,極其認真地為他吹著。
兩人已無暇顧及那滾落在地的蠟燭,風遙玦抬眼望著李翩兒,心頭一暖,嘴角洋溢出發自內心的笑,溫聲問道:「不生氣了?」
「誰說我不生氣了,我還氣著呢!我氣你不信任我,哼。」李翩兒嘴上雖這樣說,但她此時的表現已經出賣了她,將她的真實內心在風遙玦面前暴露無遺。
細釵很快就去而復返,拿著藥來到了他們身前。
李翩兒急切地將藥拿了過去,用棉團沾著為風遙玦小心翼翼的塗抹:「你忍著點,我儘量輕輕的。」
「沒事,不疼只要你消氣了,我受點傷也算值了。」風遙玦神情淡淡的望著李翩兒手上的動作,話語平淡。
李翩兒將用過後的棉團隨意往桌上一扔,蹙了蹙那兩道秀眉,兩隻腳在地上敲得咚咚作響,仿佛是在掙扎著做一個艱難的決定,說道:「算了,隨你去開封吧。誰讓如今我已是你的人了呢,今生是註定逃不出你的手心了。既然無法阻止你,那便與你共進退吧。」
「這樣就對了,翩兒,你要記住,事情不要總是往壞處想。還有,你生氣要打要罵都可以,但不要再說出要與我一刀兩斷,再無瓜葛這樣的話了,我是你相公,你又怎麼能與我斷了關係呢?」風遙玦握著李翩兒的手,言辭懇切。
經過這一場意外之後,李翩兒是徹底沉下了心緒,決定踏踏實實的陪在風遙玦身邊,不管以後將要面臨的是什麼,她都堅信自己不會後悔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之後在船上的日子,李翩兒變得安靜了許多,時常一人趴在船窗處,望著外面水波陣陣的河面發呆,視線渙散得如同一個永遠失去了光明的人。她明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卻還是踏了上去,她知道,她無法改變歷史的發展趨勢,如今她祈禱的只是有奇蹟發生,也許史書上的記載是錯的。
她陰鬱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船在開封靠岸之時,見到碼頭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她瞬間感覺心情舒暢了許多,她是遠離熱鬧太久了,如今看到這些,內心莫名有了點踏實感。這裡的繁華是真實的,也許是她想錯了,這裡根本就不會淪為地獄一般的戰亂之地,而她與風遙玦也可以永遠無憂無慮的相守在一起。她似乎很喜歡這種掩飾在繁華中的假象,這種假象讓她心安。
開封城內酒樓林立,茶肆接踵綿連,商鋪雲集,各色貨攤擺滿長街兩旁,街上行人如織,往來不息,嘈雜聲不絕如縷。他們乘坐的馬車穿梭在人群中,行駛緩慢。
李翩兒掀起窗簾將腦袋探了出去,視線瞟過人層,落入眼中的是一片花花綠綠,男子們頭插鮮花,女子亦是頭飾鮮亮紛繁。李翩兒忍不住感慨道:「這裡的人還真不少呢,只是我覺得太搞笑了,好妖嬈嫵媚啊,一個個大男人,非要學鄉下村姑那樣插一朵大花,怪俗氣的,真不知他們怎麼想的。」
「風氣如此,翩兒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到無妨,可別當著他人的面說,易得罪人。」風遙玦的話音平平,小心提醒著李翩兒,怕她心直口快剛回開封就得罪人,這裡是天子腳下,權貴雲集之地,說話做事自是需謹慎些才好。
李翩兒聞言放下了帘子,指了指風遙玦的發冠:「還好你不戴,不然我可受不了,八成還會將你當做人妖對待。」
「我中原國男兒豈會有這種有傷風化的癖好,我雖生在大宋,但所秉持的思想理念不會因身處環境的變化而改變。」風遙玦其實更偏向他上一世的世界。
「相公,沒看出來啊,你文文弱弱的一白面書生,還有這樣的骨氣,我看好你喲!」李翩兒湊過去抱住了風遙玦的胳膊,將腦袋在風遙玦臂膀上蹭了蹭。
馬車穿街過巷地走了很久,最終在一條人流較少的街上越走越緩,在一處氣派的朱漆府門前停了下來。
台階上早已有一群人在此等候了,那是府里的下人與風隅玿那七個妻妾,那七個燕瘦環肥的俏麗女子擁有著各不相同的面容與性格,但年齡都不大,最小的只稍比李翩兒年長一歲,而最大的也不過與風隅玿同歲——他的正妻楊氏。
楊氏站在眾人前端莊大方,舉止得體,面容稍顯沉靜,見風隅玿他們走來,她翩然行了一禮,對這個一年多未見面的丈夫,她並沒有顯示出多少熱絡,而是過於平淡,帶著一種自然的疏離,就連抬眸那一瞬看他的眼神都藏著隱隱的冷淡,他們的夫妻情意仿佛薄如蟬翼。
風隅玿對楊氏雖沒有愛意,但多少不至於太過冷漠。他走上前去微微握著她的臂膀將她扶起,語氣平淡:「起來吧,府中可一切安好?娘的身體如何了?」
「安好,娘的身體已漸有好轉,此刻正在等著官人,還是快進去吧。」楊氏一臉的平靜,絲毫沒有因風隅玿對她的攙扶而流露感激之情。
楊氏的話剛落,眾人正準備轉身進府,然而一道嬌細的聲音在人群里響了起來,顯得格外突兀:「相公這次回來,怎麼不見西夏那個小妖精了?」
這話使站在風遙玦身旁的李翩兒噗嗤一笑,後旁若無人般的大聲對風遙玦問道:「相公,這嬌滴滴的小娘子是誰啊?說話好有個性,一般人還真學不來。相公你喜歡聽嗎?我跟她學一學算了。」
這兩人前後出口的話搭配的異常怪異,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各異,別提場面有多尷尬了。
一向溫潤沉著的風遙玦此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答李翩兒的話。細釵看出了她家二官人的窘迫,於是打著膽子覆在李翩兒耳邊說道:「這是張夫人,最受大官人寵愛的一個……」
「哈哈,大公雞,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怪我不厚道的笑了。」細釵的話還未說完,李翩兒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豪爽的笑了起來。
在張氏那一道聲音響過之後,風隅玿的臉色就變了,如今更是讓李翩兒火上澆了一桶油。他臉色一黑,冷冷地瞪了一眼站在楊氏身後的人,張氏瞬間嚇得縮了縮脖子,大氣都不敢再出一下。
風隅玿哪是寵愛張氏,只是忽視不想管罷了,只要不做出過分的事,他根本懶得理會,平日裡商鋪的事就夠他忙了。而張氏,一直便是如此,仗著自己有一副好樣貌,平日裡風隅玿又很少管她,她便以為風隅玿寵愛她,總是在眾妾室中高看她自己一眼,說話做事隨性得很,一副嬌媚模樣,但實際上卻是膽小如鼠,逾矩之事她也不敢做。因此,看在下人眼裡,她仿佛就是最受寵的那個。
不過,今日張氏算是踩到了釘子,竟不偏不倚,開口就提到了令風隅玿最覺臉上無光的事,在錢塘時,這件事當時除了李翩兒,府里的人都知道,下人們還議論了好久。
風隅玿的那個通房丫鬟竟然趁他出海期間逃跑了,府里人四處尋找了好久,一無所獲。他回來後似乎是忘了這個人,倒是管家殷勤,頂著尷尬的表情向他稟報了這事,他這才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一個通房丫頭跟著的。好面子的他當時憤怒不已,因此無人敢提。
然而那個張氏並不知道這些,出於嫉妒才會如此說。當初他們去錢塘時,見風遙玦都帶著李翩兒去了,於是她眼紅,也想讓風隅玿帶上她,結果風隅玿卻只帶上了一個通房丫頭。如今發現那通房丫頭並不在風隅玿身邊,以為是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