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行程
2024-05-30 12:25:47
作者: 頁瑟
幾個婆子愣了愣,再次動起了手,幾個人繞著柱子弄得一團亂。這條街雖還算情景,但免不了還是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往來,見到這樣的場面,不由得便會駐足多看幾眼,議論兩句。
風遙玦不忍看到幾個婆子這樣強行拉拽李翩兒,怕她磕著碰著,於是揮手示意她們先進了府。自己走過去,耐心的勸說著:「翩兒,乖,不要鬧了。開封是你的家啊,哪有人不願意回家的。我可以向你保證,那裡比錢塘更好玩,你不是喜歡逛街嗎?到時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去的。」
「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香港,在三亞!你們知不知道,去開封就是去送死的,我不走,我也不許你們走,留下吧,聽我一次好嗎?」李翩兒有些過激,一手抱著柱子,一手拽住了風遙玦的袖子,語氣甚至變成了哀求。
她雖不知道這段歷史的詳細過程,但開封城破的這件大事,她是清楚的。當初抱著看兩個皇帝笑話的心態,專門查了這段歷史,卻沒想到,如今變作了現實,這令她怎能不害怕。
風遙玦又當她在胡言亂語,握住了她那隻拽他袖口的手:「你說什麼傻話,這樣的話可不許再胡言了。開封乃是國都,太平安穩,又怎麼會有危險。你想多了,北方雖在打仗,但這危及不到國都的。」
「我求你了,和我一起留下好嗎?我將一切都毫不保留的給了你,對你死心塌地,你難道就不願信我一次嗎?我說的都是真的。」李翩兒急得跳腳,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就這樣去送死,她要留下,同時她更要風遙玦留下。
李翩兒中間的那句話就像一根刺,扎的不是風遙玦,而是狠狠地刺痛了風隅玿的心。想到李翩兒如今已經與風遙玦有了肌膚之親,並且還願意對風遙玦死心塌地,他有些難以承受這樣的突變。
街對面看熱鬧的行人越聚越多,風遙玦卻不在意這些異樣的目光,如今當務之急是盡力說動李翩兒,帶她上馬車。他儘量將話音變得溫柔:「這不是信不信你的問題,而是我們必須要回去了,那裡有我們的家人,你難道就不想你娘嗎?
就算真的有戰亂,那我們也不能拋棄家人不是嗎?況且,你說的根本就不會發生,別忘了開封可是我大宋國的中心所在,定不會如此不堪一擊,你要相信那些與金人作戰的將士。」
「這麼說,你還是不信我!那裡沒有的家人!我實話告訴你吧,就在明年四月,北宋就亡了。其實我不是什麼李翩兒,我叫……」李翩兒情急之下,已顧不得許多,一咬牙決定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來,結果話說了一半,就被匆忙走來的風隅玿劈暈了過去,整個身子倒在了風隅玿懷裡,自己的身世終究又藏了回去。
風遙玦對於風隅玿這種粗魯的做法很是不滿:「大哥,你這是做什麼?翩兒的身子本就弱,經不起你這樣對她。」說著便伸出了手,欲將李翩兒從風隅玿懷裡抱過來。
風隅玿面無表情,毫不猶豫地擋去了風遙玦的手,將李翩兒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向後面那輛馬車走去,走了幾步後才開口道:「我不想傷害她。只是她的情緒太過激動,滿口胡言。時辰也不早了,上路吧。我同她一輛馬車,以免醒了無法控制她的情緒,傷到你。」
風隅玿也算是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此,眾目睽睽之下,風遙玦也不好再多加阻攔。為了一個女人,兩兄弟在街上發生爭執,傳出去的確不好聽,他們可都是要顏面的人,做事有分寸,風遙玦只能暫且保持著默然,獨自坐上了一輛馬車。
李翩兒在府內雖與風遙玦鬧騰得厲害,但始終沒有將自己不是李翩兒的事實說出來,只是堅決反對去開封,沒有說出不想去的任何原因。而現在事情已是迫在眉睫,她不得不說,然而有風隅玿在場,最終用簡單粗暴的方式阻止了她的衝動行為。
風隅玿只想保護她,不想讓她的秘密暴露在眾人面前,畢竟剛剛看熱鬧的人不在少數。而對於李翩兒說開封將會城破的事,他半信半疑,懷疑多過相信。李翩兒曾告訴過他,她的歷史一直學得不好,常常將兩個不同朝代的東西混作一團,而且她給他講了很多未來的事,可唯獨沒有向他提起過大宋的將來,想來她也是不知道的。
轆轆車輪向街的拐角駛去,很快便淹沒在了人流中,看熱鬧的行人相繼散去,就連風府的大門也陷入了沉寂的緊閉。
馬車內,昏睡的李翩兒安靜的斜躺在風隅玿的懷裡,髮絲鋪了風隅玿滿腿。
風隅玿帶著滿臉的憐惜望著李翩兒那張平靜的臉,抬起溫熱的手輕輕觸動著她的面頰,獨自低語:「戀戀,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會護你周全。這次沒有依著你,你一定很生氣吧?我實屬無奈,我不能拋下整個家不管,我想你會理解的。」
車外人聲嘈雜,馬車裡的兩人一路搖搖晃晃,風隅玿說完這些,緩緩俯下腦袋在李翩兒額頭落下了一吻,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仿佛只要他一鬆手,李翩兒便會遠去一般,只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李翩兒真真實實的是在他的懷裡。他害怕失去她,可是他知道,如今他已經失去了她。
「戀戀,是因為那件事,你才說出那些話的吧?你說你對遙玦已經是死心塌地,可是你可知,你在說這話時,我的心又有多痛……,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促使遙玦對你做了那樣無恥的事,承受了不該你這個年紀所承受的一切。」風隅玿的話說到最後,逐漸變得哽咽,沒人能體會到他如今是一種怎樣心緒。
李翩兒醒來時已是晚上,而這時他們已經乘船在隋唐大運河上行駛了大半日,早已出了錢塘。
「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睡過去了,脖子好痛啊!」李翩兒從床上翻身坐起,第一感覺便是後頸隱隱作痛。
細釵將剛從外面拿進來的食盒放在了桌上,為李翩兒端了一杯水過去:「李夫人,口渴了吧?先喝杯水。」
「我這是怎麼了?轉眼間怎麼就到了床上?還有啊,我脖子怎麼回事?」李翩兒抬手揉了揉後頸,後接過細釵遞來的水,一口氣喝了個乾淨,頓時覺得嗓子舒服多了。
細釵猶豫片刻,不知該不該說,她擔心李翩兒知道後要去找她家大官人算帳。但經不住李翩兒的第二次發問,只能如實說道:「是大官人,見你遲遲不肯上馬車,出手打暈了你。」
李翩兒用鼻孔狠狠地哼了一聲,嘟嘴道:「臭大公雞,竟敢暗算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李翩兒頓了頓,看著細釵問道:「這是在哪?怎麼感覺外面天都黑了。」
「現在差不多已經二更天了,我們乘船,如今已經出了錢塘。你這麼長時間沒吃東西了,還是先吃飯吧。」細釵去了桌邊,將食盒裡的飯菜一一給拿了出來。
李翩兒滿臉的驚訝,急著跳下了床:「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我不要去開封,我要帶著相公與質兒下船,相公呢?他在哪?」
「二官人在外屋讀書,李夫人,你冷靜點,船已出發這樣久了,是不可能再回去的。」細釵用身子攔著她,講述著一個事實,船已經無法回頭了。
李翩兒此時哪還聽得進去細釵的話,直接推開了細釵,向外屋而去。細釵被她推了一個踉蹌,扶著桌子穩住身形後急忙追了出去。
外屋的風遙玦對燭而坐,手握一本遊記在品讀,抬頭間李翩兒正急匆匆朝他而來,於是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書,關切的問道:「可有哪不舒服?」
「沒有,相公,你讓他們停船好嗎?開封是一個危險的地方,不能去啊,我沒有騙你。我們帶著質兒回錢塘,我不想失去你們。」李翩兒緊緊拉著風遙玦的手,身子在不停的顫抖,顯然她太過激動。
風遙玦摟著她顫抖的身子,溫聲細語的安慰道:「翩兒,冷靜點,我不知道你為何這樣害怕開封,又為什麼會這樣堅信開封會發生戰亂。但我可以向你承諾,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你。」
風遙玦顯然是將話說得太滿了,歷經兩世的他何曾真正面對過戰亂的摧殘,他根本就無法想像真正的戰亂是多麼的可怕,只怪前一世的他生在了太平盛世,百姓的日子過得安逸富足。而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他並不完全相信李翩兒的話,他甚至不知道李翩兒為何會知道這些還未發生的事。
當然,李翩兒也未曾經歷過這些,同樣生在了一個比風遙玦前世還要好的時代。不過她卻比風遙玦有自知之明,畢竟那些歷史數據擺在她面前過,對于靖康之難的嚴重性很清楚。
「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肯信我一次呢?這不是兒戲,這關乎性命!恐怕到時你保護不了我吧,呵呵,別說是你,就算是現在的那兩個皇帝,當災難來臨之時,不是同樣沒有護住他們的妃子嗎?最後連他們自己都被捉了去。你?你用什麼來保護我?你們不回去,我自己回去,行了吧!我們從此一刀兩斷!」李翩兒在風遙玦眼中沒有找到一絲他信任她的痕跡,這使她心都涼了一半,一股寒意陡然從背脊生起,冷到了骨髓,原來她所喜歡的人都不願相信她,這怎能不讓她難過。
她在激烈的情緒下掙脫出了風遙玦的懷抱,結果用力過猛,手臂向一旁揮去,打翻了燭台,灼熱的燭火觸碰到了風遙玦那隻被她力道甩出去的手上,留下了一小片殷紅的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