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女巫的心思

  眾人望著兩女向小河邊走去，心情都不太好。

  原希望沙沙能信誓旦旦地說，能治好，他們也好放心一些，哪想到這個外星女說得那麼喪氣，原本緊張的心現在更緊張了，好好的事哪想到橫出這一檔事來，臉色變得死灰一般，恨不得現在就撤得遠遠的，剛才被吊著的死樣兒還沒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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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的心情也不好，原以為到了地球很簡單，找到叔叔，弄清地址，完成使命，與叔叔遨遊太空，然後回仙女星，從此，自己也有個親人可以說話，不會孤單，哪想到出來個基因人和獵狗星人，叔叔的生死也不明，結識了那麼多地球人，搞出了那麼多事，也不知最終會怎麼樣。

  王今芬背著個大包跟在後面，心裡萬分緊張，萬一治不好怎麼辦，沐浴後得跟陸戰隊員在一起，她可不想再來一遍，這個曾想當模特的女人，可不想成為神的妻子，在這恐怖的叢林裡生兒育女，她情願讓烏鴉帶走靈魂，哪怕千痛萬苦也在所不辭。

  兩人來到河邊，夕陽西沉，河上籠罩著殷紅的暮靄，萬籟俱寂。

  兩人洗好澡，但心情沒見好。

  王今芬在岸邊按沙沙的要求，把沙沙耳上的髮絲編成細辮垂下，遮住雙耳，把腦後的長髮梳成髻，用藍色的絲網網住，套上白色的長袍，戴上她們剛才編的花環，沙沙打扮好後在河邊一站。

  我的天哪！王今芬看著沙沙這身打扮，太神奇了，簡直就像一個降世的仙女，難道真是仙女？

  沙沙讓王今芬也戴上花環，她本來身高就高，一身海軍陸戰隊軍服，頭戴花環，簡直像戰神，王今芬對自己的體形本來就滿意，知道不賴。

  「老媽，」沙沙說；「待會兒治病，你就站在我旁邊，當我們仙女星的戰神。」

  我的天哪，要我站在她旁邊，不能和馬建國他們一起撤退了，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但隨即想到，我們是來幫助她完成任務的，要是貪生怕死不去，她會高興嗎，一定會小瞧我們，再說，讓她一個人去，我們都躲得遠遠的，這像話嗎，所有的人都會恥笑我們，而且沙沙還老是老媽老媽地喊我，要真是我女兒，我會讓她一個人去嗎，一定會用生命來保護她，對，一定要用生命來保護她，顯出我們的誠意，不能讓她小瞧我們地球人。

  於是，王今芬把自己的衣服前後拉拉：

  「我陪你去，做你的戰神！」

  沙沙像看透了她心思，笑了笑說：

  「有這樣的精神，才像戰神，我們去吧。」

  像你個鬼頭啊，讓老媽去送死。

  營地前面的半個足球場大的空地，四周已燃著一堆堆小篝火，成一個大火圈圍住空地，當中是一堆一人多高的大篝火，大篝火旁邊搭了一張樹枝床，床上鋪著乾草和獸皮，四周點著大油燈。

  篝火熊熊燃燒，群星璀燦。

  酋長拿著圖騰杖，站在大火圈外，祭司在他背後，兩旁各一排持弓箭和持矛的勇士。

  沙沙一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所有的人都一怔，那形象跟洞壁上的神一模一樣。

  白袍、赤足、花環，仿佛從遠古的洞壁上走了下來。

  撤至外圍的陸戰隊員們也是大吃一驚，這打扮，簡直就像希臘神話里的神。

  端莊嚴肅。

  一身軍服的王今芬，頭戴花環，也讓他們大吃一驚，要是手拿長矛寶劍，簡直就是希臘神話里的戰神。

  整個營地一片寂靜。

  酋長看到沙沙像神一樣，脫口而出：

  「拉——丁——米——亞——」

  手握圖騰杖，單膝下跪，祭司，土著全都在震驚中單膝下跪。

  沙沙徐徐走到酋長跟前，雙手微微向上一抬說：

  「請起。」

  酋長和土著齊刷刷站起。

  「準備妥當了嗎？」沙沙說。

  「準備妥當了。」

  「好，把她們抬上來。」

  旁邊大帳蓬低垂的門帘，被兩旁勇士分開，兩具擔架上，兩個洗得乾乾淨淨的病人，都是一身色彩濃艷的新衣，蓋著白床單，夫人在前，女巫在後，被八個人高舉著抬出來。

  他們高舉著兩個病人，對準大火圈裡的床大喊一聲：

  「拉——丁——米——亞——」

  接著跨進火圈，把兩人並排放在大床上。

  沙沙看了一眼酋長說：

  「所有人往後退！」

  酋長、祭司、土著勇士，有序地躬身後退五步，站定。

  篝越來越旺，沙沙嚴肅地說：

  「從現在開始，無論看到什麼景象，都要禁聲，以免驚撓神靈！」

  「是！」

  「好！」

  沙沙在眾人注視下，帶著王今芳跨進火圈，逕自走到床頭——兩個病人並頭的這一邊，夫人仰面躺著，閉眼，駝背的女巫，側躺，臉朝夫人。

  沙沙抬頭嚴肅地看了一下星空，然後向下看著兩人說：

  「待會兒，你們會感到身體異樣，像植物一般生長，莫害怕，就當自己在夢境，現在安心地在拉丁米亞的關懷下，在這靜靜的夜晚，酣睡在美麗的宇宙下吧。」

  女巫心想，裝神弄鬼嗎，我－－

  可頭一歪，和旁邊的夫人一起沉沉入睡。

  但女巫覺得自己並沒入睡。

  她看見自己蜷縮在一個玻璃球里，看到外面的藍天、太陽、山巒，看見一串紫葡萄，兩片綠葉連著它，她咂巴著嘴，流口水，她餓呀，渴呀，她伸手去摘，可手怎麼也伸不出去，那玻璃球柔柔地，隨著她的手收縮膨脹，就是拿不到葡萄，她氣得亂蹬腿，一不小心，一條腿蹬出去了，她想收回來，收不回來，另一條腿也蹬出去了，嚇得用手去幫忙，可一使勁，手也伸出去了，嚇得尖叫起來，因為她看到自己成了一個玻璃球人，手腳叉開在外面，身體是玻璃球，她恨得要把沙沙下巫鍋，怎麼把她變成了怪人，她想爬起來，可一翻身，玻璃球滾動起來，撞上一塊石頭蹦跳了幾下，迅速向山坡下的懸崖落去。

  她嚇得撕心裂肺地尖叫，她看見了黑森森的谷底，她在半空中哭喊，接著身子一輕，一隻大烏鴉飛來，叼著她飛翔在峽谷里。

  夫人卻沉沉入睡。

  自從她摔斷腰椎，從來沒真正意義上睡著，總被突然的刺痛驚醒，看著黑夜裡的帳頂，聽著別人的鼾聲，在一陣陣劇痛中忍受著孤獨。

  現在，她覺得睡得很香甜，就像嬰兒睡在晃著的搖籃里，白雲在山谷里的藍天飛過，微風輕拂她的身子，她仿佛躺在天國里。

  眾人緊張地看著。

  沙沙在火圈裡垂臂，雙掌分貼兩女的腦頂。

  眾人看著。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兩個病人絲毫沒動靜，一動不動躺著。

  但眾人漸漸瞪大了眼睛。

  沙沙周身漸漸散發出一種淡藍色的光，這種藍盈盈的光從病人的頭頂開始，緩慢向前移動，把兩個病人籠罩在裡面，躺著的病人在光暈里非常美麗，仿佛會有奇蹟誕生。

  酋長帶著眾土著不自覺地跪下，向裡面頂禮膜拜。

  沙沙將手慢慢後移，光暈隨著後移。

  沙沙手垂下。

  光暈消失。

  沙沙俯身在兩女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睡夢中的兩女，像在清晨里聽到風的聲音，讓自己起來。

  女巫看見自己被烏鴉扔在花叢里。

  夫人卻像在仙境中醒來。

  兩女雖然醒來，但心靈仿佛非常留戀仙境，慵懶地睜開眼睛，感覺自己還在仙境中一般，因為眼睛看到的篝火、星星、帳蓬、五顏六色的眾人、是那麼明亮、而且那些人大張嘴看自己，沒有一點聲音，篝火噗噗響著。

  女巫是那樣慵懶地把腿放下床，站了起來。

  眾人卻看得瞪大了眼，嚇了一大跳，因為這破破爛爛的女巫，現在變得非常艷麗，而且年青漂亮，不過整個形象就像淒涼墓地里爬出來的一個艷麗的女鬼，在轉著圈看自己，看上上下下的變化，摸自己挺直的後背，然後抬頭望向眾人。

  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樣艷美的女巫他們從來沒見過，似乎今後也不會見到，臉還是那樣的臉，衣服還是那樣的衣服，但要命的是女巫的氣息沒有散去，一種妖艷的氣息在篝火中掠過來，土著們，確切地說，即使那些不做夢的土著，今後也要做惡艷夢了。

  夫人徐徐起身，盈盈站起來，赤足站在地上，覺得土地柔軟，暖和，這暖意沿著她的身體上升，一種突如其來的力量支撐著，她穩穩地站住，年青、端莊、純潔、祥和。

  眾人目瞪口呆。

  酋長看得張大了嘴，成了Ｏ形，憔悴的妻子變得如此年青美麗，就像第一次在溪邊見到那樣，現在的圖景與那時的圖景重疊在一起，又一次讓自己產生那種心神搖曳的感覺。

  當陸戰隊員看到沙沙走進火圈，原以為沙沙只是為她倆揉揉掐掐拉拉，讓她倆暫時舒服一點，事後還是那樣，他們這種擒拿格鬥慣了的戰士，在訓練中經常碰到，可能沙沙比那些培訓過的按摩師更優秀一些，維持的時間更長一點，但看到沙沙把手掌貼上她們的腦頂，覺得有點好，玩抱著看稀奇的心態，而且隨時準備撤退，但看到沙沙周身放出藍光，並且籠罩她倆時，震驚無比。

  馬建國和上校也震驚無比，馬建國感到過沙沙的氣勢，上校看到過那盒子的能量，但沙沙會發出能量，他們根本沒想到。

  王今芬更是震驚無比，她也感到被藍光籠罩，她感自己身體發生了奇異的變化，覺得自己能活兩百歲，一使勁能跳到遠處的樹上去，當看到夫人和女巫完美地站立時，她驟然清醒過來，她是這個小分隊最弱的一個，沙沙讓她跟著來，用這種方式提升她的力量，讓她保護自己，這乖女用心良苦，卻又調皮地不告訴她，讓她自己去琢磨，這乘女有點壞啊，待會到沒人的地方得好好掐她兩下，親她兩下。

  震驚中的突擊隊，想到可以順利地完成任務，不覺萬分高興。仿佛沙沙也治好了他們的恐懼症。

  震驚中，酋長巍巍顫顫地喊道：

  「拉－－丁－－米－－亞－－」

  隨即上千個土著同時喊出拉丁米亞。

  這上千人的聲音，如同雷鳴般震撼大地，震撼雨林，迴響在高山峽谷。

  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