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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2024-05-30 11:31:57 作者: 墨鈺

  柏梓琬扶著冷靈的手從轎子裡出來,便看到唐妃牽著晗晗,領著另外幾個側妃、侍妾等在府門口。梓琬一愣,隨即瞭然的笑笑,過去受了她們的禮,這才發現不見何妃。

  似是看出柏梓琬心中所想,唐妃解釋說何妃前兩日受了暑氣,所以才沒有出來迎她。

  柏梓琬向來不在意這些虛禮,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面上尊敬,背地裡卻想著如何置對方於死地,她寧可那人活得真實一些,而不是虛與委蛇,所以笑笑,說無事。

  被簇擁著回到屋內,隨意說了會兒話,唐妃說王妃剛回來,不打擾她歇息,行禮,牽著晗晗離開。母女二人一走,其他幾人也相繼離開。柏梓琬望著屋外耀陽的陽光,吩咐素言拿些藥材給何妃送去。

  不多時,旁氏跟薛凝霜領著卿卿過來了,看到柏梓琬平安無事,神色中並無什麼不妥,旁氏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薛凝霜笑笑,一言不發地在桌前坐下,卻是心思複雜。

  

  兩人待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便離開了,想著薛凝霜時不時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眼神,還有她眼睛裡的空寂,柏梓琬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隱約覺得薛凝霜有話要跟她說,只不過礙於旁氏,所以才沒說。而且,直覺告訴她,薛凝霜要說的話給她有極大的關係。

  「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柏梓琬搖搖頭,吩咐素言道,「素言,把上回皇太后送來的人參取兩支包好。」

  「小姐要出去?」

  柏梓琬點頭,道,「是啊,我回來了,也是時候去看看芸香那丫頭,免得蕭何搞不定她。」

  「芸香是誰?」春蘭梅竹四位姑娘她已經見過,芸香,是小姐的朋友?還是跟春蘭梅竹四位姑娘一樣?

  素言看到冷靈眼中的疑惑,解釋道,「芸香跟我們一樣,都是小姐的丫鬟。不同的是,芸香是小姐從小的貼身丫鬟,也會武功。」

  芸香算來也是風雨山莊的人,冷靈不可能不知道啊。轉念一想,芸香從小跟她在一起,雖是風雨山莊的人,卻從來沒有回去過。而冷靈自小在風雨山莊長大,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她是我貼身丫鬟,卻也是個嘮叨到不行的丫鬟。」柏梓琬笑著,「一會兒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小姐是要現在去看芸香?」見柏梓琬看向自己,冷靈道,「小姐剛從宮裡回來,現在出去我的覺得不妥。而且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先休息,明兒再過去看她不遲。」

  柏梓琬想了一瞬,便明白了冷靈的話外之音,於是道,「如此,今兒先休息,明兒再去。」已經過去幾日,也不在乎多耽擱幾個時辰,再說,芸香再霸道也不敢胡亂。

  屋裡放著盆冰,那股子悶熱之氣依舊揮之不去,柏梓琬向來怕熱,這不才一會兒,額頭、鼻尖、鼻子兩側浸出細密汗珠,背上濡濕,衣裳貼著背,不止身上難受,心下也莫名煩躁。

  換了乾淨的衣裳出來,看到木頭樁似的守在屋門口的冷爍,柏梓琬忍不住嘆息,道,「靈兒,你出去告訴你哥哥,他是進來也好回自己屋也罷,總之不要待在門外就行。」

  「小姐……」

  柏梓琬打斷冷靈,道,「我知道你們從小在山莊長大,雖是江湖兒女,卻也是聽命行事。你們以前怎樣我不知道,也不想多說。但是,現在你們既然答應舅舅跟在我身邊,那麼你們就得按著我的規矩來做。」

  「靈兒,小姐怎麼說,就怎麼做吧。」待冷靈出去,素言笑笑道,「小姐當真是我見過最好的主子,不但不苛責下人,還是事為下人著想。」

  「少拍馬屁,仔細拍到馬腿上。」柏梓琬失笑,道,「我是最好的主子,那大哥呢?你的意思是說大哥是苛責下人的主子嗎?好啊,你居然背著大哥說他壞話,看我不告訴大哥。」

  素言聞言險些一口水噴出來,隨即趕忙道,「我可沒說主人壞話。主人自然是極好的,可是,主人終歸是男子,有些事不如小姐想的周到。」

  「行了,別解釋了。」看到進來的兩人,柏梓琬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既然進來了,就別站著,坐吧。」

  待冷爍冷靈兄妹二人坐下,柏梓琬道,「我不在這幾日,府里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冷爍道,「小姐失蹤第二日曾有黑衣人來過,彩衣早就回屋歇著,張合在院子裡睡著了,我去了茅房,回來時看到她從小姐屋裡出來,未等我動手,她就跑了。」

  「那你有沒有追出去?有沒有看到黑衣人的樣子?那黑衣人是不是女的?」素言截斷他,心急地問道。

  「為何這樣問?難道你見過那個黑衣人?」冷爍看向素言問道。

  素言點頭,道,「你跟靈兒沒來之前,曾有黑衣人潛進小姐屋子過,我擔心中了她調虎離山計,就沒有追出去,不過從她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女子,而且武功不弱。」

  冷爍聞言凝神沉思一瞬,道,「我沒有看到黑衣人的樣子,不知道是男是女,不過我發現了另一件事。」

  「什麼?」三人齊聲道。

  冷爍道,「那黑衣人輕功極好,不在我之下,而且似乎對寧清王府極為熟悉……」

  「你是說,那黑衣人極有可能是府里的人?」柏梓琬道,「你說你發現了一件事,就是這個?」

  「不是。」冷爍否認道。而後看著柏梓琬,道,「小姐猜猜看,那黑衣人去了什麼地方?」

  柏梓琬一愣,他以為她知道?還是以為她該知道?「行了,別打馬虎眼了,那人去了哪裡?」

  「唐妃院子。」

  「什麼?那人去了……」聲音陡然拔高,隨即一頓,素言壓低聲音道,「那人去了唐妃院子?那你的意思是,那黑衣人是唐妃?不對啊。我是試探過唐妃,她並沒有武功。」

  「我並沒有說那人是唐妃,但是她確實是在唐妃院子裡消失的。」冷爍道,「不管那人是不是唐妃,唐妃都脫不了關係。小姐,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要不要我……」

  柏梓琬抬起手打斷冷爍,低眸沉吟一瞬,道,「暫時什麼都不要做,仔細留意就好。」又跟冷靈道,「靈兒,你出去看看凝蘭姐姐她們可在,若是在,讓她們進來一下。小心些,別讓彩衣跟張合發現。」

  早知道元弘毅不是以怨報德之人,卻沒想到他竟將元弘桀砍去手腳,拔去舌頭,做成人彘。難怪……難怪羅妃要親手殺死自己兒子,難怪羅妃知道王皇后用她給自己頂罪,她心甘情願。

  原來如此!

  第二日用過早膳不久,柏梓琬跟素言冷靈一塊兒往芸香那邊去。她才從車裡下來,便聽到裡面傳來素言的怒吼聲,伴著一些嬰孩啼哭聲。

  柏梓琬愣了一下,透過門縫往裡面看去。素言跟冷靈對視一眼,有樣學樣,透過門縫往裡面看。

  蕭澤緊緊抱著懷中嬰孩,站在一旁,張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對立而站的兩人,好奇、不解、卻沒有絲毫害怕。

  芸香揪著蕭何衣領,指著他鼻子道,「蕭何,你鐵了心不讓我出去是不是?信不信我……」

  蕭何握住她的手,臉上難得露出些柔情道,「凝蘭不是早送來消息說主子沒事了嗎?而且昨天主子已經回到王府,你就算擔心主子,也先給穎兒餵了奶再去不遲。穎兒哭了那麼久,你當真一點沒聽到嗎?」

  聽蕭何如此說,柏梓琬心情複雜,不知該開心芸香對自己的在意,還是氣她為了她不顧自己出生不久的女兒。

  芸香理虧,鬆了手,看了小臉哭的通紅的女兒,隨即道,「廚房裡不是有米湯嗎?你給穎兒餵點米湯,我去看看主子,回來再餵穎兒吃奶。」說罷,推開蕭何朝外面去。

  「主子……」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院門口的柏梓琬,芸香一愣,隨即幾步過去,道,「主子,您沒事吧?」

  「姑姑!」蕭澤大喊一聲,咧嘴笑著。

  柏梓琬淡淡看了芸香一眼,過去把小冰穎抱在懷中輕輕哄著,而後吩咐蕭何道,「蕭何,拿些米湯出來。」又跟素言道,「素言,一會兒出去問問有沒有奶娘,請一個回來。」

  芸香見柏梓琬先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現在又這樣說,很明顯聽到她跟蕭何的話。

  她走過去嘿嘿一笑,道,「奴婢奶水足,主子不用再請奶娘了。」伸手去抱小冰穎。

  側身一避,柏梓琬冷颼颼地看了芸香一眼,接過蕭何手中的米湯,邊哄小冰穎,邊給她一點點把米湯餵下。喝了半碗米湯,小冰穎慢慢停止哭泣,張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梓琬,胖乎乎小手一下下揮舞著,長長眼睫毛上猶自掛著晶瑩的淚珠,嘴咧著嘴笑著,一張一合,吐著泡泡,煞是可愛。

  柏梓琬將碗遞給蕭何,素言跟冷靈被小冰穎可愛的模樣吸引,過來逗弄著她,小冰穎開心得手足舞蹈,咯咯直笑。

  「你來了,看來我得寫信讓大哥把玄衣也給我才是。」見素言茫然地看著自己,柏梓琬道,「不能讓你們夫妻二人兩地分居才是。對不對啊,小冰穎?」她撥了撥小冰穎粉嫩嫩的臉。

  「小姐!」

  看到素言臉紅的像布,柏梓琬道,「害什麼臊?我還等著你跟玄衣也生個孩子給我玩呢。」

  「素言也成親了?」

  「怎麼,你也想成親?」柏梓琬笑看著冷靈,不等她回答,柏梓琬又道,「你要是還沒許配人家,而且信的過你家小姐我,趕明兒我也好好給你物色一個如意郎君。」

  「小姐,您胡說什麼呢?」冷靈滿面緋紅,心下卻有些期待。世間女子,誰不想有一個男子疼愛自己,為自己擋風遮雨?

  見柏梓琬只顧著跟素言和冷靈說話,完全不看自己,芸香試探地拉著她衣裳,小心翼翼喊了聲,「主子。」

  柏梓琬將衣裳一扯,盯著芸香,沉聲喝道,「你給我跪下!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

  芸香依言跪下。柏梓琬道,「你現在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了是不是?」

  「芸香不敢。」

  「不敢?」柏梓琬眼睛一瞪,道,「你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要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啊!」

  芸香正準備耍賴,看到柏梓琬眼神中的惱怒不像裝出來的,不由暗自咽了咽口水。

  「你口口聲聲說把我當主子,結果呢?你一次又一次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原本我擔心蕭何對你不好,如今看來,倒是我看走了眼!如果蕭何、澤兒和冰穎對你無關緊要,當初是我做主讓你跟蕭何成親,今天我也能做主替蕭何休了你。」

  「主子……」

  「你閉嘴!」柏梓琬瞪了蕭何一眼,道,「你也一樣,我的話當耳旁風。疼愛妻子的男人是好男人,但也要有個度。你呢,身為男子,卻管不住自己妻子,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見柏梓琬動怒了,芸香心下一慌,連忙道,「主子,您別生氣,免得動了胎氣。」

  「別叫我主子,我沒你這樣心口不一的丫鬟。」柏梓琬扯開芸香的手,道,「反正你的賣身契已經被我撕了……」

  「主子,我錯了,我不敢不顧蕭何,不該不管冰穎,可是……」她如何能知道主子危險而置之不理。

  蕭何也跪下道,「主子,您就不要怪芸香了。她也是擔心您的安危,心裡著急才會這樣。」

  她又何嘗不知道芸香是為了她?可是……柏梓琬嘆氣,扶起芸香,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幸福家庭要經營,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忽略自己的家,我是她你主子,可是蕭何、澤兒、冰穎他們才是你生命中的最重要的部分,你明白嗎?」

  素言含淚點頭。

  柏梓琬又看向素言跟冷靈,道,「你們也記住,我不是你們的全部,跟你白頭到老的那個人還是你們的全部,明白嗎?」

  兩人點頭。而冷靈,發自內心的感激莊主將她給了小姐。別的主子想到都是如何讓丫鬟下人對自己死心塌地效忠,只有小姐,會告訴她們,她不是她們生命的全部。

  突然想吃麻辣兔頭和酸梅湯,三人從芸香家裡出來後,直接去了秘香居。柏梓琬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冷靈守在一旁,素言則進去買麻辣兔頭跟酸梅湯。

  買好東西,三人正準備離開,卻看到阿力從二樓下來,過來道,「阿力見過柏小姐。」

  「不必多禮。」柏梓琬朝二樓看了一眼,道,「你家公子是不是在樓上?」

  「是。」阿力道,「公子讓阿力下來請柏小姐上去,柏小姐請。」

  三人跟著阿力上樓,到了芙蓉居門口。阿力推開門回稟了一聲,柏梓琬看了一眼素言冷靈,抬腳進去。

  「寧清王妃。」遲君瑞起身行禮道。

  柏梓琬一避,直徑走到桌前坐下,「既然出來了,就沒有什麼寧清王妃。公子若不嫌棄,喊我阿琬就好。」

  「阿琬?你不是柏鶯鶯嗎?怎麼又叫阿琬?」遲君瑞詫異道。

  柏梓琬一愣,接過濮陽輕羽遞過來的茶,淡淡道,「不過一個稱呼而已,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就像濮陽太子,也有另外一個名字不是嗎?」

  這回換遲君瑞一愣,呵呵一笑,看向濮陽輕羽道,「羽,可記得我們初相遇時,那時的你說過跟阿琬一模一樣的話。」又看向柏梓琬,「如此看來,你跟羽當真有幾分相似,難怪羽……」

  濮陽輕羽咳嗽一聲,打斷遲君瑞,看向柏梓琬,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只當什麼都不知道,柏梓琬聳肩一笑,道,「不知道。」

  「阿琬……」

  「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是不是?所以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沒有發生的事情上,不如好好享受今日難得的寧靜。」柏梓琬道,「你無需擔心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笑得雲淡風輕,而他,卻不自知地皺起眉頭。

  柏梓琬端起茶碗,跟遲君瑞道,「我與遲公子素昧平生,遲公子卻冒險進宮,今日我以茶代酒,敬遲公子。」

  遲君瑞慢條斯理道,「你不必如此,我那晚去皇宮一是擔心羽,二是因為好奇,所以你不必謝我。」

  「不管你是好奇還是其他,我都感激在心。我先干為敬。」柏梓琬抬手一舉,將茶一飲而盡。

  遲君瑞將碗中茶水一飲而盡,看著柏梓琬的眼睛多了一抹欣賞。不為其他,只為她身上那股子瀟灑之氣。只是……他還是不明白她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讓羽如此。

  「你什麼時候回去?」看到濮陽輕羽微微皺起的眉頭,柏梓琬趕忙道,「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只是想在你臨走前給你踐行。」

  眉頭舒展,心下依舊落寞。濮陽輕羽微微笑著道,「兩日後我會進宮跟皇上辭行,然後離開。」

  「那好,兩日後依舊在這裡,我給你和遲公子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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