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她忍氣吞聲、費盡心思，機關算盡，才走到今時今日，眼見著成功指日可待，卻被這老不朽和小不朽破壞。王氏一族，兩百多人，一夜間從皇親淪為階下囚，更成為百姓茶餘飯後間的笑話。

  所有人都以為元皓初顧念夫妻之情，才沒將她廢黜。先皇后被羅氏柳氏誣陷至死，卻是她暗中授意，還害得先皇后一族被滅。元皓初跟先皇后夫妻情深，早將他恨之入骨，留著她，不過是為了讓她看著自己一族衰落，折磨她，替先皇后報仇而已。

  看著他們笑語歡顏的樣子，想著王氏一族的慘狀，王皇后只覺自己的心猶如千萬根針在刺，錐心入骨。族人沒了又如何？剩下自己又如何？她絕不會輕易認輸。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何況……

  看到王皇后看向自己的眼神，柳妃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巧笑道，「寧晉王送了皇太后親自雕刻的玉佛作為壽禮，不知寧清王跟寧清王妃送了什麼？實在好奇的緊，不知……」

  在座之人除皇太后、皇后、柳妃、旁氏、安寧公主，薛凝霜外，其他人均沒有見過，對她之事卻是早有耳聞。一直好奇是怎樣的女子，在做出如此膽大妄為，不知羞恥之事，還能讓寧清王戀戀不忘，所以今日她們來這，一是為皇太后賀壽，而是看梓琬笑話。

  開始到現在，她始終鎮靜自如，沒有一絲愧色。女子最重視的便是名節，而她身為皇室中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室，她所作所為無疑是令皇室蒙羞。令人意外的卻是皇上並於追究，皇太后似乎也對她寵愛有加，並不介意，真真叫她們詫異。

  柏梓琬跟皇太后說著話，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是將所有人表情看在眼裡。

  聽到柳妃如此說，柏梓琬看了皇太后一眼，低頭小聲道，「鶯鶯的賀禮比不得六弟的貴重，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就不再各位娘娘，夫人，嫂嫂、妹妹面前獻醜。」

  羅妃笑道，「寧清王妃錯了。皇太后一向仁愛，不管你送了什麼，皇太后都會喜歡，皇太后看重的是你跟寧清王的孝心。喏，十八皇子就送了皇太后八個字，皇太后可是愛不釋手呢。」

  就那麼急切想看她送了什麼？柏梓琬抬起頭，望著皇太后，唇角邊噙著一抹淺笑。

  皇太后是什麼人，自是知道她們心中盤算，只不過未等她發話，便聽到元弘毅道，「鶯鶯，既然羅妃娘娘跟柳妃娘娘如此迫不及待，你便給大家看看。」

  柳妃？柏梓琬眼神微閃，隨著元弘毅目光看向坐在羅妃下手的婦人，而後若無其事地收回，起身微微行禮，應了聲是。

  「素言……」

  素言福身答應著，上前，雙手接過西嬤嬤手中布卷，退後幾步，將布卷慢慢展開。

  眾人紛紛伸長脖頸朝這邊看來，待看清畫卷中之物，不禁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噗之以鼻。紅色布卷之上，密密麻麻繡著壽字，毫無新意、粗俗之極，這樣的東西也敢拿來給皇太后賀壽，虧她拿得出手。

  看著看向自己的眾人，看到她們眼中神色，或驚訝，或疑惑，或嘲諷，或幸災樂禍。柏梓琬神色不變，不著痕跡地看向王皇后，果真看到她面色一驚，而羅妃、柳妃二人均也面色一白。

  「這……」

  柳妃道，「寧清王跟寧清王妃難不成就拿這個給皇太后作為壽禮？」笑容裡帶著些譏諷。

  皇太后聲音懶懶，慢條斯理道，「羅妃方才也說了，送什麼不打緊，重要的是你們一片孝心。哀家若沒看錯，這上面的壽字使用不同書法繡上去的。」看向柳妃的眼睛帶著幾分凌厲。

  見柳妃身軀一震，隨即低下頭，皇太后慈愛一笑，看向柏梓琬，道，「鶯鶯，告訴皇祖母，這上面有多少個壽字？都有那些書法？」

  柏梓琬福身，恭敬回答道，「回皇祖母的話，上面大大小小正好一千個壽字。有楷書、行書、狂草、魏碑、大篆、小篆……」

  皇太后聞言，扶著西嬤嬤手臂，從椅塌上下來，就近仔細瞧了瞧，自顧點了點頭，道，「果真如此。鶯鶯，你有心了。不過，你如今身懷有孕，繡著麼些字定是累壞了吧？毅兒，鶯鶯如此，你怎麼也不勸著點？若是累壞，動了胎氣如何是好？」

  皇太后的寵愛袒護令柏梓琬感動，又心生疑惑。趕忙道，「鶯鶯不敢居功，這布卷上的字並非鶯鶯一人所繡，四嫂、安寧妹妹、十一弟妹幫了鶯鶯不少。」反正她們時常在一起的事早傳開了，也不在乎他們知道。

  她話音剛落，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旁氏、安寧公主、薛凝霜，皆是一愣，沒想到柏梓琬會說出事情，待看到她看向她們的眼神，方才心安。

  「鶯鶯說的可是真的？」皇太后看向旁氏。

  旁氏起身道，「回皇祖母話，這些日子我跟安寧妹妹、十一弟妹時常過去叨擾五弟妹，得知她要給皇祖母準備壽禮，想著她有孕在身，不宜操勞，正巧我跟兩位妹妹懂些針線，就過去幫幫忙。」

  皇太后笑著，「還是你想的周到。」

  「老祖宗，五嬸做的點心和冰激凌可好吃。」卿卿撲過來抱著皇太后，眼睛晶亮地望著她。

  這小丫頭！

  「什麼靈？」皇太后看了柏梓琬一眼，看向卿卿，問道。

  「冰激凌。甜甜的，涼涼地，可好吃了……」忽然一頓，捂住嘴，卿卿小聲嘀咕了一句，「糟糕，嬸嬸叫我不許告訴別人的。」

  這小丫頭算是徹底將她出賣了。柏梓琬看到卿卿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啼笑皆非地搖搖頭。

  「鶯丫頭，卿卿說那……冰激凌是何點心？」

  柏梓琬點點點點卿卿小俏鼻，回答道，「是一種可解暑的甜點，皇祖母若喜歡，改日鶯鶯做好給您送來。」

  皇太后點點頭。

  王皇后看到眾人討論什麼冰激凌、點心，卻將布卷之事拋諸腦後，心下暗惱。不由對羅妃柳妃二人使了一記眼神。如今的她不同往昔，一切須得小心謹慎才是，否則一子錯滿盤皆輸。

  柳妃起身過來，拉著布卷細細看了一番，心下吃驚，面上卻道，「寧清王妃繡這麼多字，定費了不少時日吧？」

  柏梓琬恭敬道，「回柳妃娘娘的話，不多，正好五日。」她們還真是死心不改啊。

  「五日？難怪……」頓了頓，柳妃拉過元弘霖道，「十八皇子，下回你可得多寫幾個字給皇祖母才是。」

  將她比作七歲小孩，不過是想坐成她糊弄皇太后的事實。柏梓琬不語，笑著，眼睛裡卻多了幾分冷然。

  「柳妃娘娘……」

  元弘晉未來得及將話說完，便聽到外面內侍傳喚了一聲，屋裡都靜了下來，紛紛起身，跪著。

  「參見皇上……」

  「參見父皇……」

  「都起來吧。」元皓初步伐穩重地走到皇太后跟前，行禮道，「兒子來遲了，望母后見諒。」

  「皇上國事繁忙，哀家曉得。」看到站在屋外幾人，皇太后道，「皇上，他們是……」

  「下臣濮陽輕羽見過大周皇太后，祝皇太后福如東海長水流，壽比南山不老松。」濮陽輕羽單膝跪下，行了大禮。

  「原來是天旭國太子。快請起，看座。」

  柏梓琬赫然抬起頭，面露驚訝，他怎麼……是了，老六說他一個月後會出使大周。

  濮陽輕羽謝恩起身，拍了拍手。等在外面的八位婢女，低著頭，捧著手中之物進來，一字排開站在皇太后跟前。濮陽輕羽依次掀起覆在上面的紅綢，而後退開一步。

  微弓著身子，恭敬站著。道，「這些都是父王托我帶給皇太后的壽禮，望皇太后喜歡。」

  「哀家在此先謝過旭王。太子請坐。」皇太后看了寧嬤嬤一眼，立即有丫鬟上前將壽禮手下。

  抬眼，看到柏梓琬正看著自己，濮陽輕羽微微一愣，輕點了下頭，在一旁坐下。

  看到濮陽輕羽看柏梓琬的眼神，王皇后低眸一笑，眼神中閃著幾分算計。

  「母后，這是……」元皓初詫異地看著布卷。

  柳氏屈膝行禮，回答道，「回皇上的話，這是寧清王跟寧清王妃送皇太后的壽禮。」

  「壽禮？」元皓初皺眉。

  「敢問寧清王妃，這布卷上可是一千個壽字？」見柏梓琬點頭，濮陽輕羽點頭，「果真如此！」

  「一千個壽字？」元皓初詫異。

  濮陽輕羽點頭，道，「下臣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一種千壽圖，此圖上面用不同書法寫下一千個不同的壽字，而這些小的壽字又看拼成一個大的壽字。此圖極其難寫，繡出來更是不易。而且，據說得的千壽圖之人，不僅可保平安，還能延年益壽。」

  古籍？這傢伙！就算想幫她也不能這麼吹牛啊，要是沒有延年益壽，豈不是欺君？

  「寧清王妃所繡，莫非就是濮陽太子口中的千壽圖？」

  不止元皓初不敢相信，其他人更是驚詫不已。

  濮陽輕羽看了柏梓琬一眼，繼續道，「下臣若沒猜錯，寧清王妃這幅千壽圖還暗藏玄機。」

  眾人一頭霧水，什麼玄機，不就一千個壽字。即便是什麼千壽圖，也不過如此。

  是該揭開謎底的時候了。柏梓琬微微一笑，福了下，道，「皇祖母，能否讓人將門窗關上，拉下簾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