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五日，看著面前的字繡，五人不由暗自鬆了口氣，將繡針放下，活動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轉頭看向門外，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日落西下。

  「剩下的明兒應該能繡完了吧？」旁氏接過素言遞過來的茶灌了杯，一下午忙著繡字，這會兒實在口渴。

  柏梓琬點點頭，起身向三人福了下，道，「這原本該是我自己的事，倒是讓嫂子跟兩妹妹受累了，剩下的我跟素言就可以了，嫂子跟兩位妹妹明兒個就不用過來了。」

  「喲，感情弟妹是過完河就拆橋，念完經就不要和尚了？我原本還想著明兒做完繡活讓你再做些冰淇淋吃，如今叫我如何開口？」

  柏梓琬一愣，趕忙道，「嫂子說的什麼話？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我這不是看著嫂子跟兩位妹妹為我辛苦幾日，才想著讓你們好生歇歇，不然累著你們，可就罪過了。安寧還好，怕只怕累著嫂子跟凝霜，四哥跟十一找我算帳，那我豈不可憐。」

  「四嫂，我可什麼都沒說，你怎麼反倒說起我來了？」薛凝霜將茶杯放下，舉止優雅。

  柏梓琬一笑，「我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薛凝霜也是忍俊不禁，拿手指指柏梓琬，「四嫂，安寧，你們瞧見沒有？今兒個我算是明白了，五嫂哪裡是大度，分明就是睚眥必報。往後我還是不要招惹五嫂的好。」

  幾人笑鬧了一會兒，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柏梓琬自是要留她們用了晚膳再走。

  旁氏道，「咱們離得這麼近，來你這還不容易嗎？今兒就算了，你若當真想謝我們，就多做些冰淇淋，給我們解解饞。」

  

  「總聽佩蓉叨念五弟妹的點心、飯菜做得如何好吃，特別是那什麼冰淇淋，聽得我都想嘗嘗了。」

  看到進來的人，幾人當即一愣，柏梓琬、安寧公主、薛凝霜連忙起身行禮，「見過四哥。」

  「自家屋裡，無須多禮，三位妹妹請起。」元弘禮道。

  「爺，您怎麼來這裡了？」旁氏過來道。

  「遲遲不見你跟卿卿回來，聽丫鬟們說你來了五弟這邊，所幸就過來了。」元弘禮環視屋內一圈，「卿卿呢？那丫頭怎麼不在？」

  「在對面屋跟蕭澤玩呢。」

  元弘毅撩起帘子，進來道，「鶯鶯，四哥說了，今晚一定要嘗嘗你做的飯菜。」

  「六哥，看來今兒個我們又有口福了。」元弘鈺轉頭看了元弘晉一眼，進來，目光在柏梓琬身上一落，隨後錯開。

  「六哥，十一哥？」安寧公主指了指兩人，「你們倆不會也跟四哥一樣，是來蹭飯的吧？」

  元弘鈺大咧咧走到桌前坐下，「你十一嫂在五嫂這忙活這麼久，早出晚歸的，我總得來看看怎麼回事吧？」

  安寧公主撲哧一笑，直接揭了他的底，「十一哥饞五嫂的飯菜直說便是，五嫂還能不給你？你何苦拿十一嫂子做擋箭牌，一點不光明磊落，更對不起『逍遙王』三個字。」

  眾人啼笑皆非。

  「你這丫頭，枉我從小疼你，居然當著哥哥嫂子們的面讓我難堪！」元弘鈺惱羞成怒的敲了安寧公主一下。

  「毅，你跟四哥他們說著話，我這就去準備晚膳。」說罷，收起桌上東西，往外屋外去。

  「我們去幫五嫂做菜。」安寧公主頑皮地沖元弘鈺，拽著旁氏跟薛凝霜往外面去。

  素言拉著柏梓琬在旁邊坐下，道，「小姐，您要做什麼，告訴我，我來做就好。」

  那幾爺平常吃膩了山珍海味，今兒個給他們換換口味。柏梓琬招招手，待素言附耳過去，她吩咐了幾句。素言點頭，轉身往廚房外面去，又突然停下，不放心地看著她。

  「你去吧，我會小心。」

  「這麼晚了素言去哪兒？」旁氏進來道。

  柏梓琬回答道，「這時候也來不及做別的，所以讓素言去秘香居看看有什麼買些回來，我在做幾個素菜，給屋裡那幾位爺清清腸胃，省的他們天天大魚大肉的把腸子堵住了。」

  「清清腸胃？把腸子堵住？五嫂說的話我怎麼一定不明白？」薛凝霜一臉茫然。

  柏梓琬笑笑，不再多言。

  用過晚膳，柏梓琬讓素言將早準備好的冰淇淋拿過來，給他們裝好，又叮囑他們如何保存，讓他們不要因為好吃貪嘴。待交代完畢，跟元弘毅親自送他們到門外。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柏梓琬攬著元弘毅腰肢，道，「我們也進去吧。」

  月華如水，輕盈灑下，將兩人影子拉的很長，親密的貼在一起，一如此時的他們。

  看到等在屋門口的何氏，兩人不由停住腳。柏梓琬慢慢收回手，往旁邊讓開一步。

  「妾身見過王爺，王妃。」何氏過來福身行禮。

  元弘毅皺眉，不悅道，「你來這邊做什麼？」

  「妾身……」

  柏梓琬笑著，「姐姐這時候來這，定是有要緊事。我就不打擾王爺跟姐姐了，先行回屋了。」

  元弘毅面色一變，盯著何氏，語氣森然，「你最好有要緊事。」說罷，轉身往院子外面去。

  何氏一愣，連忙跟上。

  「小姐，怎麼就你一個人，王爺呢？王爺是不是……」

  柏梓琬截斷她，道，「素言，將字繡取來。」拉過蕭澤，「澤兒，困不困？要不要回屋去？」

  蕭澤搖搖頭，「澤兒不困。」說罷，脫了柏梓琬的手，蹲在地上自顧玩著木頭汽車。

  「小姐，您還要繡嗎？時候不早了，我侍候您進去歇著吧？」素言拿著東西過來。

  「困了，自會告訴你。放心，我會拿自個兒身子開玩笑。」自己不疼自己，還有誰珍惜？

  六月十八，大吉。

  寧壽宮內裝飾一新，喜氣洋洋，寧嬤嬤正邊指揮著丫鬟們準備茶水點心，一邊吩咐內侍打掃院內。

  辰時，皇后、各宮妃子妃嬪，皇子公主、皇妃、王妃。命婦，陸陸續續拎著各自備好的賀禮進來。皇太后身著華服，面目含笑，端坐在上首，接受眾人的叩拜。

  各地官員也派人送來壽禮。

  「寧清王、寧清王妃、寧晉王爺道！」

  隨著內侍的通傳，屋內人紛紛朝門外看來。柏梓琬、元弘毅、元弘晉，不木些事，直徑走到皇太后跟前，跪下行禮道。

  「孫兒（孫兒媳）拜見皇祖母，祝皇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千歲千歲千千。」

  「快起來。」皇太后跟寧嬤嬤抬了下手，「阿寧，寧清王妃身子不便，趕緊扶她起來。」

  待三人起來，皇太后慈祥地看著柏梓琬，「鶯鶯，你身子重，往後就不用行禮了。」

  柏梓琬福身道，「謝皇祖母恩典。」

  目光一掃眾人，看到旁氏、安寧公主、薛凝霜三人，微微點了下頭，跟皇后、懿貴妃行禮後，在一旁坐下。

  「皇祖母，這是孫兒送給你的壽禮，您瞧瞧喜歡不喜歡？」元弘晉將錦盒打開送過去。

  皇太后自小喜歡元弘毅元弘晉兄弟二人，她又一心向佛，自是對元弘晉送的白玉觀音愛不釋手。

  「皇太后，老奴怎麼瞧著著觀音娘娘跟您有些想像。」西嬤嬤指著白玉觀音像道。

  聞言，眾人紛紛伸長脖頸朝這邊看來，這白玉觀音長得是慈眉善目，卻是按著皇太后的樣子雕刻的。

  「西嬤嬤說的不假，這觀音可不跟皇太后一模一樣。」一衣著華麗的婦人揚聲道。

  皇太后心下感動，道，「晉兒，皇祖母知道你的心意，可是這觀音……皇祖母如何能當？」

  「皇太后慈眉善目，又為國為民，可不就是觀音在世。」一穿著絳紅色衣裳的婦人道，眾人紛紛附和。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果真不假！

  「鶯鶯……」

  柏梓琬陡然回神，看到眾人都看著自己，什麼時候發呆不好，偏偏選這時候，肯定又要遭殃了。

  果然，聽到有人道，「寧清王妃愣著做什麼？皇太后可還等著你跟寧清王的壽禮呢。」

  柏梓琬不著痕跡地朝那邊看去，只是一眼便認出她是元弘桀的母妃，元弘毅的仇人，羅氏。因為元弘桀的眼睛跟她一模一樣。

  「方才聽西嬤嬤說六弟的觀音像是按皇祖母樣子刻的，又聽皇祖母說自己比不上觀音娘娘，鶯鶯忍不住便多看了一會兒，發現……」若無其事地將眾人一掃。

  「發現什麼？」皇太后表情期待，眼神卻帶著幾分凌厲。

  「自是發現皇祖母比觀音娘娘還要慈眉善目。」不理會眾人睜大眼的樣子，柏梓琬走到皇太后身側坐下，親昵地挽著她手臂，將壽禮遞過去，「這個是鶯鶯跟王爺送皇祖母的壽禮，小小心意，還請皇祖母喜歡。」

  「你這丫頭。」皇太后寵愛地戳了她額頭一下，轉手將畫軸遞給寧嬤嬤，跟她道，「身子可好？哀家送去的東西可都吃了？」

  柏梓琬點頭，起身行禮，「鶯鶯謝皇祖母掛記。」

  「行了，別行禮了，快坐下吧，不然有人該心疼了。」皇太后拉著柏梓琬在跟前坐下。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元弘毅，心照不宣一笑。唯有兩人，面上笑著，雙手扣緊椅子，眼睛閃爍著幾絲陰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