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生所說的法子，就是以金針刺穴之法令腦中的血塊消散，再加上特意配製的草藥，外敷內用，三管齊下。只是，施針前他已經遲疑，怕治不好，她會失望。

  柏梓琬到沒他們想的那麼多，她已經失明，即便真的治不好也沒有別的損失，不過是維持原狀。

  

  第二日起，天生飯後便過來給她施針，一日三次。而宋嫣然，似是補償她一般，每日不僅變著花樣給她做可口的飯菜，還爭著搶著給她端茶倒水，侍候她洗漱。

  反倒讓元弘毅做了閒人。

  這日晚膳後，宋嫣然熬好藥給柏梓琬送去，因著元弘毅外出未歸，便留在屋裡陪她閒話家常。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宋嫣然偏頭朝屋外看了一眼，湊過去在柏梓琬耳畔說了一句，將頭一仰，避開她的手，呵呵一笑，端著藥碗出去。

  「元公子可算回來了，快進去吧，阿琬都等得著急了。」

  元弘毅看到宋嫣然臉上的笑容，愣了一瞬，待回進屋看到柏梓琬微微泛紅的臉頰，以為白日抱她去溪邊受了涼，連忙幾步不過去，「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說著，手探向她額際。

  「我沒事。」柏梓琬避開他的手，道，「你剛剛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

  「不告訴我沒關係，但是，毅，我要你記住，不管做什麼，安全小心為上。」

  這些日子，他們誰都沒有提起從前，提起和從前有關的人，也不擔心他們沒有他們的消息而擔心，就像那些事與自己無關一般。這裡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不擇手段，沒有你死我活，沒與世隔絕一般，讓人安寧舒心。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在這裡繼續住下去，沒有其他人的打擾，就她和毅兩人。可是，她同樣清楚自己的心愿不過是痴人說夢，毅有他身負的責任和使命，之所以留下，不過是為了她的眼睛。

  元弘毅知道柏梓琬誤會了，但是他並不解釋，將額際一縷碎發給她順到一邊，笑著道，「阿琬，你摸摸這是什麼？」他從腰間取下一物輕輕放在她掌心中。

  他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也想就這樣陪著她在這裡度過餘生，有她相伴，一定是世間最美的事。可是他卻不敢輕易給她承諾，因為他怕自己會做不到。

  柏梓琬摸了下，驚喜道，「蕭？」

  「對。」元弘毅道，「上回答應做蕭給你，一直沒能做成。今日問了宋姑娘，得知前面有片竹林，所以尋了竹子。阿琬你試試，看看音色如何，若是不好以後我再給你做。」

  原來他出去整天是為了給她做蕭，還以為他是……柏梓琬自顧笑了笑，試了試音，跟元弘毅道，「毅，謝謝你，我很喜歡。」接著又道，「我給你吹首曲子如何？」

  「好。」

  柏梓琬吹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曲音婉轉悠揚，因著簫的關係，曲音中多了些低沉。

  待柏梓琬停下，元弘毅好奇道，「這是什麼曲子？似乎與平常那些曲子不同，不過很是特別。」

  當然特別了。柏梓琬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微微笑道，「曲子的名字叫『月亮代表我的心』。」

  「月亮代表我的心，可有詞？」

  柏梓琬微微思忖了一下，朱唇輕啟，輕聲唱道，「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有多矯情多肉麻，他們死裡逃生，她愛他，不想再為了沒發生的事瞻前顧後畏手畏腳，不管他們能走多遠，他的承諾誓言能維持多久，她只想把握現在。

  額際輕輕落下一吻，柏梓琬下意識抬手摸著額頭，一頭霧水，「你做什麼？」

  元弘毅笑著，「是你說的，『輕輕一個吻』。」說著，將她攬進懷中，動情道，「阿琬，我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天生正要敲門，聽到柏梓琬的歌聲，不由收回手，慢慢退到一旁，靠著牆。阿琬……她到底是誰？他明明不認得她，為何聽到她對別人唱情歌，他會如此心痛？

  似是有什麼從腦中掠過，他還來不及看清，腦子驟然尖銳一疼，像是有隻大手在奮力拉扯一般。他輕哼一聲，抱著頭蹲下，面色慘白，而後他倏然抬起頭。

  「天生，你怎麼了？」宋嫣然開門出來，看到天生蹲在地上，連忙奔過來將他扶起。

  看到天生眼睛裡迷惑和茫然，宋嫣然心下一跳，著急道，「天生，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等著，我這就去屋裡喊爹過來。」說罷，轉身往屋裡去。

  「等下。」天生眼疾手快地抓住她，道，「只是突然有些頭疼，回屋歇會兒就沒事了。」

  宋嫣然半信半疑，看了他好一會兒，道，「那我扶你回屋躺。」說著，過去扶著他。

  「嫣兒，是你在外面嗎？有事嗎？」柏梓琬推了推元弘毅，「毅，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事？」

  聽到柏梓琬的說話，宋嫣然看了天生一眼，趕忙回答道，「沒事。元公子不用出來了。我跟天生出來走走，這就回屋了。時候不早了，阿琬你早些歇著，明兒過來與你說話。」

  到了屋內，宋嫣然扶天生在床邊坐下，像往常一樣替他脫衣裳，卻被天生避開。

  「天生，你怎麼了？」

  天生一愣，微微笑道，「沒事。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屋歇著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宋嫣然站著不動，不解地看著他，天生怎麼了？她怎麼覺得天生有些奇怪？

  「嫣兒……」

  聽到父親喊自己，宋嫣然答應了一聲，「爹，什麼事，我這就過來。」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轉頭道，「天生，你真的沒事嗎？」

  天生輕笑著搖搖頭，道，「我真的沒事。你快去吧，免得宋先生等得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