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又過去五日，兩人身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柏梓琬的眼睛也小有起色，能隱約看到一些光，但是沒有告訴元弘毅，想給他驚喜。

  天生照例每日飯後過來給柏梓琬施針、換藥，配合她不將眼睛的實情告訴元弘毅。然而，經過那晚頭疼時看到的畫面，想著她醒來當日喊出的名字，還她帶給他的熟悉，好幾次都想問問她是不是認識自己，因著元弘毅和宋嫣然在，不了了之。

  

  這日，天生過來給柏梓琬施針、換藥後，幾欲脫口的話礙於一旁的元弘毅，只得繼續而作罷。

  「阿琬的眼睛……」元弘毅輕攔著柏梓琬腰肢，絲毫沒有因為有人在而不自然，開口時卻有些遲疑。

  看到元弘毅眼睛裡的憂色，在看到另一雙『望向』自己的眼，天生想了想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醫治眼睛更是如此，不得有半分急切，元公子無需擔心，在下定竭力治好阿琬姑娘的眼睛。」

  元弘毅點頭言了謝，看向柏梓琬的眼依舊盛滿擔心，阿琬的眼睛如此美麗，流光溢彩，熠熠生輝，比陽光耀眼，比星辰奪目，若從此當真看不見，實在可惜。

  「謝謝你，天生。」柏梓琬沖天生感激一笑，二這一聲謝謝，更是一語雙關。

  天生道，「醫者本分，阿婉姑娘無需客氣。」接著又道，「我要去山上采些藥，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

  這時候，宋嫣然端著剛熬好的藥進來，聽到天生的話，連忙將碗放在桌上，捏了捏耳垂，過來道，「天生，你要去山上採藥？昨兒怎麼沒聽見你說起過。」

  天生目光微閃，道，「方才才發現給阿琬姑娘治眼睛的藥有幾味藥已經用完了，得上山采些回來才是。」

  「元公子不是總抱怨說嫣然搶了你的功勞，今日就由你親自給阿琬餵藥好了。」宋嫣然端過藥往元弘毅手裡一放，跟天生道，「天生你等等，我這就去準備。」

  「等等，」天生一把拉住宋嫣然，待她轉過頭，便立即鬆開手，道，「我一個人就行了。」

  「天生……」宋嫣然不解地看著天生，半年來，每每天生要山上採藥必會讓她跟著一起，並且會提前告訴她，她好準備好上山所需的物品，可是這次，他隻字不提，現在還拒絕她。

  回想那晚天生突然的頭痛，還有這幾日他對自己的冷淡和疏離，此時的拒絕，宋嫣然只覺心一點點往下沉，像墜入無底深淵一般，沒有盡頭，隱約覺得天生有什麼事瞞著她。

  天生看到宋嫣然眼睛裡受傷，心有不忍，於是道，「宋先生染了風寒，你留在家裡多個照應。我不走遠，要采的藥前面不遠的山頭上就有，下次你在跟我一塊去，可好？」

  宋嫣然心下不安，但聽到天生如此說，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天生頷首，跟元弘毅道，「我大概中午便能回來，不會耽誤給阿琬姑娘施針。」說罷，拎著醫藥箱往外面去。

  「路上當心。」柏梓琬猶疑了一瞬，終究還是開了口。

  天生腳步當即一頓，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拉開門，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宋嫣然性子直爽，灑脫，不拘小節，天生的拒絕已讓她難過，在看到天生臨去時最後看向柏梓琬那一眼，整個人如置身冰天雪地一般，也沒有說話的興致，待柏梓琬喝完藥便拿著碗出去了。

  元弘毅將一切看在眼裡，自是氣惱，怒瞪著懷中的人兒，元弘鈺和濮陽輕羽對她虎視眈眈也就罷了，這梁如風，他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嗎，怎麼還對阿琬念念不忘？不行，元弘鈺也好，濮陽輕羽也好，梁如風也罷，不管他們對阿琬有多好，阿琬只能是他元弘毅妻子！他們誰也別想將阿琬從他什麼帶走！

  圈著自己的手臂驀然一緊，柏梓琬皺眉喊了聲痛，偏頭埋怨道，「你弄疼我了。」

  元弘毅猛地回過神，鬆了手，仍將她圈在懷中，「對不起。」聲音暗啞，夾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落寞，說罷，俯低頭埋進她頸窩裡。

  「怎麼了？」察覺他聲音里異樣，柏梓琬反手撫著他後腦，輕聲問道，「毅，怎麼了？」

  「沒事。」元弘毅搖搖頭，聲音依舊暗啞、

  沒事？真當她眼瞎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嗎？柏梓琬秀眉微蹩，強迫地扯開他的手，轉身捧著他的臉，「毅，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和坦誠。告訴我，你怎麼了？」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悲傷氣息令她惴惴不安。

  「我……」望著她沒有一絲光亮的雙眼，他要如何告訴她，他在害怕。害怕她現在留下，終有一日還是會離開。十一說過，她最嚮往的生活便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嗯？」到底什麼事讓他如此猶豫不決難以啟齒？柏梓琬皺眉，恨自己為何失明。

  元弘毅看到柏梓琬表情中的狐疑，怕她胡思亂想，便小聲道，「阿琬，我害怕。」

  「害怕？」柏梓琬驚詫，心下更是一慌，隨即著急道，「毅，告訴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說過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都由我陪著你。」面對生死他都能淡然處之，這會兒竟跟她說『我害怕』。

  「我……」元弘毅仍舊遲疑，想他身邊女子無數，燕肥環瘦，從未將她們放在眼裡，如今，卻因為一個女子而害怕。半晌，才道，「阿琬，我怕我會留不住你。」

  「什麼？」柏梓琬越發糊塗起來。

  元弘毅閉了閉眼，心下一橫，快速說道，「十一三番四次說要帶你走，這回他若是知道你因為我被元弘桀推下懸崖，定會立即將你帶走，還有濮陽輕羽，他……我怕自己爭不過他，還有，還有梁如風……比起他們對你的好，我真的……」

  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呢，就為這個？感情她說的那些話都被他當成耳旁風了。柏梓琬有心逗逗他，輕拍了拍他的臉，笑著小聲道，「吃醋了？你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公然違抗聖旨，我以為你當真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原來你也會怕啊。」

  他不怕父皇降罪，不怕流言蜚語，不怕受屈辱，更將生死置之度外，唯一害怕的卻是面前的小女人離開自己。

  久久不見元弘毅回答，柏梓琬暗自沉沉嘆息一口，鄙視道，「也不知道前些日子誰說我不論生死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妻子，我都答應他甘苦與共了，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阿琬！」元弘毅眼睛一亮，似是不相信一般，道，「阿琬，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柏梓琬眼睛一翻，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也不例外，比女人更甚！她還沒擔心他妻妾成群始亂終棄，他反倒先害怕起來的。心下卻是暖暖的，因著在意，才會害怕。

  「阿琬，告訴我，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心下已有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道，只為自己心安。

  柏梓琬點頭，認真道，「那日說的話句句出自真心，即便你將來趕我我也不會離開。」

  元弘毅狂喜，低頭，狠狠覆上柏梓琬嬌艷欲滴的唇，輾轉吮吸，留戀不止。

  吻，一路而下，停在她脖頸。她身上的馨香一下下刺激刺激著他每個感官，直覺一股熱氣快速朝某個地方涌去。他驀然停下來，望著她，他很想要了她，可是現在不行。

  元弘毅閉了閉眼，忍下身體裡的衝動，扯過一旁的衣裳給柏梓琬穿上，「阿琬，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她又何嘗不想要他，不管她與別的女子如何不同，終歸是女子，那些話如何啟齒？

  元弘毅呵呵輕笑出聲，湊到她耳畔，學著她的口吻，道，「天機不可泄露。」說罷，攔腰將她抱起。

  柏梓琬一愣，隨即拍拍元弘毅肩膀，一本正經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你們要出去嗎？」宋嫣然正往這邊來，看到元弘毅抱著柏梓琬出來，不由問道。

  「毅說帶我出去走走。嫣兒，有事嗎？」

  宋嫣然搖搖頭，待想起柏梓琬看不見，連忙道，「屋裡悶的慌，想過來跟你說說話，既然你要跟元公子出去，那就算了，等你們回來我再過來。」說罷，不等柏梓琬開口，轉身往回走。

  柏梓琬茫然地眨了眨眼，今兒是怎麼了？先是毅怪怪的，這會兒嫣兒也心事重重，還有如風……好像也有些不對勁兒。

  行了一段，柏梓琬道，「我是不是很重？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的。」這些日子她吃了睡睡了吃，不然就躺著，整個人胖了一圈，腰上都有贅肉了，毅抱著她走了這麼久，肯定累了。

  「不重。」元弘毅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我想抱著你。」若可以，他真想就這樣抱著她一輩子。

  柏梓琬點點頭，臉貼著他胸膛，笑得極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