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和好如初

  「若你無法保證阿琬安然無恙，就及早放她離開。」梁如風的話突然在耳畔迴響，元弘毅皺起眉頭，凝視著昏迷中的人兒，阿琬，你當真想要離開，所以才不肯讓我知道嗎？

  心下一陣絞痛，元弘毅執起柏梓琬的手，緊皺的眉又加深幾分力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前的路有多艱辛，將有多少災難等著自己，但是對她放手，他如何做得到？

  

  淚，極快地順著柏梓琬的眼角滑落，原本平靜的臉霎時多了些不安，嘴巴張張合合，似在說些什麼。他俯身下去，卻又什麼都聽不到，只看到淚不斷落下，她表情中滿是痛苦。

  「阿琬……阿琬……」輕聲喚道，見她依舊閉著眼眉頭深鎖，元弘毅心頭頓時一慌，轉頭急切道，「阿琬似乎很難受，還請公孫先生給阿琬看看。」說著起身讓到一側。

  「主子怎麼了？」芸香將湯藥放在桌上，幾步走過去，伸頭一看，不由皺緊眉頭。

  「不用擔心。」放下柏梓琬的手，公孫良道，「阿琬只是做惡夢了，只要叫醒她就會沒事。」

  元弘毅聞言不由暗自鬆了口氣，側坐在床前邊，拍了拍柏梓琬的臉，輕聲道，「阿琬，阿琬你醒醒。」

  柏梓琬不安地搖了搖頭，無意識的「嗯」了一聲，而後幽幽張開眼，仍有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阿琬……」

  偏頭，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張擔憂且溫柔的眼，那一個名字呼之欲出，然而待看清他的臉，柏梓琬猛然住了口，苦澀一笑，原來剛剛的一切又是自己的夢而已。

  「阿琬，你怎麼樣了？」看到柏梓琬撐著手肘要起來，元弘毅連忙起身扶著她，「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公孫先生過來？」

  「我怎麼了？」柏梓琬茫然地看著守在床前的人，而後往外面看了眼，「很晚了，奶娘你們怎麼還沒回屋歇著？」

  「阿琬，您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奶娘端過湯藥攪了攪，在床沿另一側坐下。

  發生什麼事了嗎？下午發生的一幕從眼前掠過，撥開奶娘遞過來的湯藥，柏梓琬看著元弘毅，「青兒怎麼樣了？」

  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元弘毅端過湯藥，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送到柏梓琬嘴邊，「這藥芸香已經熱好幾回了，現在既然醒了，都說了，就趁熱將藥喝了。」

  偏頭躲開，柏梓琬固執道，「你到底把青兒怎麼了？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吃藥。」

  「阿琬。」看到她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元弘毅挫敗地嘆息一口，她還當真是他的克星。「我說過，即便是我也不許傷害你分毫，青兒害你摔倒，我自然不會輕饒……」

  看到他眼睛裡突然湧現的戾氣，柏梓琬直覺心下一慌，不由大聲道，「你到底把青兒怎麼了？」

  元弘毅皺眉，青兒將她絆倒，險些害她失去腹中的孩兒，這會兒她卻為了青兒對他大吼。心底划過一些苦澀，在她心裡，他這個夫君竟比不上一個丫鬟來的重要。

  看到他眼睛的受傷，柏梓琬頓時有些後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大聲，我只是……」只是擔心他會為了自己，因一時之氣要了青兒的命。

  「我沒對她怎樣。」似是知道柏梓琬要說什麼，元弘毅淡淡道，「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你摔倒是事實，我不能什麼都不做，所以叫人打了她三十板子，關到柴房裡去了。」

  事以至此，多說無益，柏梓琬點點頭，接過湯藥慢慢喝下。事實上她也不知道青兒是無心還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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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空蕩蕩的身側，柏梓琬有瞬間的失神，而後起身扯過放在一旁的衣裳穿上，下床，穿上鞋子走到梳妝檯前坐下。

  支起的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失去了往日裡的光澤。柏梓琬下意識抬起手摸了摸，唇角微揚，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一雙丹鳳眼卻是熠熠生輝。

  恰好，芸香端著熱水進來，柏梓琬自行洗了臉，復又坐到梳妝檯前，拿一木梳緩緩地，一下下梳著烏髮，仍用髮帶隨意束在腦後，然後打開胭脂盒，為自己雙頰抹上一抹紅暈，絳唇輕點暈開，讓病態的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蒼白無力，她滿意一笑，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你故意的是不是？」柏梓琬自己給自己倒了半碗茶喝了口，慢悠悠看向芸香。

  芸香目光一閃，避開柏梓琬的眼，「奴婢聽不懂主子在說什麼。」

  「現在屋裡就你我二人，你還對我藏著掖著？」柏梓琬道，「青兒挨打被關進柴房都是因為你吧。」

  「她被打關進柴房都是五皇子吩咐的，關奴婢什麼事？奴婢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就是看不慣紅衣裝模作樣的樣子，就是要以此讓紅衣知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正因為你一個字沒說，五皇才打了青兒，還將她關在柴房。」柏梓琬淡淡道。她自是知道芸香這麼做的目的，只是這樣一來，只怕會將事情弄得一發不可收拾。

  「阿琬……」元弘毅推門進來，將手裡端著的東西放在柏梓琬面前，「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是一碗粥。

  跟平常吃的粥有些不太一樣，粥面上浮這一些白色、紅色的東西，像花瓣，帶著些淡淡的清香。柏梓琬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舀起一勺粥送進嘴裡，細細咀嚼，稀稠正好，清香可口，齒頰留香。

  「這個白色紅色的，是紅梅和白梅花瓣嗎？」柏梓琬指了指粥，抬頭望著元弘毅。

  「你怎麼知道是梅花？」元弘毅詫異。

  好歹上一輩的她也是個小有名氣的美食家，若連梅花的味道都嘗不出來，豈非對不起上輩子的自己？柏梓琬一笑，「我聞到梅花的香味了。」說著又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裡。

  「主子，這粥可是五皇子親自給您熬的。」芸香端著銅盆過來偏頭說了句，而後徑直往外面去。

  柏梓琬一愣，送完嘴裡的勺子就那麼停在唇邊，粥一點點滑落碗中，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在對面坐下含笑注視自己的男子，「這個真的是你熬的？」她指了指了碗裡的粥。

  看到她眼睛裡的狐疑，元弘毅一笑，「是不是覺得我除了冷酷無情，風流成性以外，當真一無是處？」接著又道，「你猜的沒錯，這碗正是梅花粥，是我跟母后學的。」

  堂堂皇子竟親自為她下廚熬粥，不是沒有感動，然而想著他一身錦衣站在灶前洗手作羹湯的樣子，柏梓琬終是忍不住一笑，雖然很快止了笑，仍讓另一人頃刻冷下臉來。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很難想像堂堂五皇子會洗手作羹湯，你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嗎？」

  元弘毅淡淡道，「我從不在意別人如何說。」

  柏梓琬癟嘴，是了，他連元浩初的話都能當成耳旁風，哪裡會在意其他人如何說。許是當真餓了。梓琬三下五除二喝下梅花粥，取下腰間的帕子擦了擦嘴，慢條斯理道，「五皇子往後還是不要隨意進廚房的好。」

  「你不喜歡？」

  「不是。」柏梓琬搖頭，一本正經道，「我是怕你去了廚房後，其他人就該餓肚子了、」試問他在廚房裡做東西，誰還敢輕易去廚房？雖然這傢伙做的東西味道不錯，她卻不想因為自己讓別人挨餓。

  元弘毅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回想自己方才在廚房裡熬粥，鄭大幾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的樣子，忍不住一笑，接著道，「我讓人在院子裡另修一間廚房，往後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可好？」

  柏梓琬笑著揶揄道，「不是不好，只是堂堂五皇子每日為我洗手作羹湯，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你喜歡就好。」握住她的手，元弘毅認真道。

  屋門突兀的被敲響，蕭何推門進來，抱拳一握，「五爺，紅衣姑娘說有事想見您。」

  「讓她回去，我現在不想見他。」

  「等下。」喚住蕭何，柏梓琬反握住元弘毅的手，「不見紅衣不打緊，但是放青兒出來好不好？」

  元弘毅眼神突然一寒，「放她出來？你知不知道她害你差點……」一想到青兒差點害她失去腹中的孩子，他就恨不能將青兒碎屍萬段，現在她居然要他放了青兒。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是不是？」

  「如果不是青兒害你摔倒，你打算瞞我多久？你還在怪我那日對你做的事嗎？」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她，這些日子他一直盡力彌補，沒想到她恨他如此，有了身孕也不願告訴他？

  「對不起，我無心瞞你，只是……」突然頓住，柏梓琬合上眼，半晌才又睜開，一字一句道，「你該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對我來說，他的出現是個意外，而且有些事我還沒有想清楚，所以……」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猛然打斷她，握著她的手竟有些發抖，她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才故意瞞著他？

  柏梓琬低頭，右手貼著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是他強加給他的，她想離開就必須和有關他的一切斷的乾乾淨淨，她是想過不要這個孩子，甚至親自買了墮胎藥，臨了她卻下不了手。

  元弘毅不敢追問，深情緊張地看著柏梓琬，希望她開口回答他，又害怕她給出的答案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有些事我還沒有想清楚，你會給我時間嗎？」半晌，柏梓琬抬起頭看著元弘毅。

  元弘毅點頭，握住柏梓琬的手，「我會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只要你不要拿掉我們的孩子，不會離開我。」

  「那放了青兒好不好？」看到元弘毅突然又皺起的眉頭，柏梓琬拉著他的手貼著自己的小腹，「就當是為我們還未出世的孩子積德，何況她已經受到責罰，我現在也沒事，放她出來好不好？」

  元弘毅不語，盯著柏梓琬看了許久才轉頭吩咐蕭何，「蕭何，去把青兒放出來。」接著又補充道，「五皇子妃現在有了身孕，吩咐下去，叫府里所有人都小心著點。」

  蕭何抱拳答了聲是，轉身出去，剛毅地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五爺和主子總算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