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百毒先生

  房門突兀地響了兩聲，一將士握著佩劍進來，眼睛一掃屋內眾人，帶著些畏懼稟告道，「五皇子，外面來了一對夫婦，男的自稱百毒先生，可要將他們帶進來。」

  百毒先生。

  眾人臉上一喜，芸香更是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揪著他的衣領，「來人當真是百毒先生？」

  芸香的功夫他是親眼見識過的，這會兒見她攥著自己衣領，杏眼圓睜，不禁抖了抖身子，面上鎮靜道，「他是這麼說的。」

  太好了！她就知道老天不會如此對待主子。芸香眼睛赫然一亮，轉頭跟柳姨道，「柳姨，你在這裡守著主子，我出去看看。」說著鬆了手，推了將士一下，「帶我出去看看。」

  

  不多時，芸香領著一男一女進來，女子約莫四十來歲，穿著身湖水綠碎花羅裙，神色冷然。男子年紀與女子相反，穿著件月白色長袍，面色凝重，濃眉緊皺。

  柳姨面色一喜，不由放下心來，隨後又愧疚地低下頭。蕭何、元弘毅，梁如風，三人在看清兩人時不由吃了一驚，他們不是別人，正是柏梓琬以前的奶娘，還有與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公孫良。

  莫非……公孫先生就是傳聞中的百毒先生？迴響方才將士的話，三人均暗自鬆了口氣。

  「阿琬……」奶娘轉手將包袱遞給芸香，幾步走到床前，握住柏梓琬的手，輕聲道，「阿琬別怕，有奶娘在。」

  柏梓琬鎮靜而欣喜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兩人，嘴巴張張合合，卻因為疼痛無法發出一個聲音，待聽到奶娘的話，她笑著點點頭，淚溢出眼眶，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玉娘，讓我先看看阿琬如何了。」奶娘抹了下眼角，起身讓到一旁，公孫良上前查看了一番，輕鬆了口氣，「還好針還未移到心臟，除了玉娘，其他人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

  「不行！」元弘毅握住柏梓琬的手，「阿琬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守在她身旁。」

  現在知道認主子是妻子了？芸香強壓心底的怒氣道，「五皇子還是出去的好，免得流血而亡。」

  一句話頓時提醒了柏梓琬，她偏頭看向梁如風，嘴巴張張合合半晌，才艱難地喊出，「如風……」

  似是知道柏梓琬心中所想，梁如風走過去沖她安慰地點點頭，「有我在，他死不了。」又跟蕭何道，「蕭何，送五皇子去別的屋子。倘若他敢不聽，就直接將他敲暈。」

  「蕭何，你敢！」倏然轉頭，凌厲的眼神頓時讓蕭何止步。

  「蕭何不敢，我敢！」

  未等元弘毅反應過來，芸香身影一閃，一記手刀劈向元弘毅後脖頸。他悶哼一聲，似是不信般看了芸香一眼，眼睛一閉，便直接倒在地上。頸移動，極其緩慢，

  「阿柳，」待柳姨轉回身，奶娘道，「你在門口守著，芸香回來，叫她去廚房燒些熱水備上。」

  柳姨離開後，奶娘將柏梓琬扶起來，將她左邊衣裳退下一半，握著她肩膀穩住她虛弱的身子。

  「阿琬，公孫叔叔一定不會讓你有事，只是一會兒有點疼，你忍忍，一會兒就好。」公孫良那這塊類似石頭的物什和兩隻藥瓶，過來反身放在一側，坐在床邊道。

  一陣強過一陣的刺痛讓她將僅有的體力消失殆盡，只能用眼睛告訴公孫良，自己受得住。

  「先將這顆藥吃下去。」見柏梓琬嘴巴緊閉，眼睛一直往自己肚子看，神色急切擔憂，公孫良一頭霧水，「怎麼了？」

  柏梓琬微微搖了搖頭，張著嘴，斷斷續續發出了聲音，卻是字不成句。公孫良和奶娘對視一眼，隨後抬起梓琬右手臂，探向她脈搏，驚詫道，「阿琬，你有了身孕？」

  柏梓琬點頭。公孫良恍然，「你是擔心藥會傷到腹中的孩子？放心，這藥丸是為了幫你護住心脈，不會傷到孩子。」將藥丸放入她口中，合上她的嘴，微微將下顎一抬，藥丸便順著喉嚨滾了下去。

  「我現在替你取出奪魂針。」

  公孫良面色鎮靜地抬起柏梓琬左手臂，而後極快地從她右側肩胛骨用力推過去。柏梓琬啊的慘叫一聲，面色如紙。公孫良眼神一變，用力一按，在梓琬胸前幾處穴道一按，面不改色地繼續往左邊推。

  聽著柏梓琬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芸香死死咬著下唇，眼淚簌簌落下。上一回她在主子身邊，卻眼睜睜看著主子中箭，這一回又是如此。奪魂針。若不是公孫先生和奶娘恰巧來了這裡，主子……她狠狠甩了甩頭，抱著頭蹲下，無聲痛哭。

  「芸香……」柳姨慢慢蹲下，摟住芸香瑟瑟發抖的身子，一下下撫摸著，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為什麼？主子那麼好，為什麼那些人偏偏要對主子下手？」芸香慢慢抬起頭，淚流滿面，「柳姨，你告訴我，像主子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老天卻要主子遭受這麼多苦難？」

  柳姨輕嘆，「這是意外，你不要內疚。」

  「不，不是意外」芸香赫然站起身，抬手指著院外，「都是元弘毅，若不是元弘毅，主子也不遭受這麼多的磨難！」

  「芸香……」

  避開柳姨的手，芸香退開一步，胡亂擦了下臉，指天發誓，「我芸香在此發誓，不管是誰傷了主子，我芸香定讓他十倍百倍的還回來。」咬咬牙，恨不能立刻抓到那人將他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啊——」的一聲慘叫，疼痛驟然消失，柏梓琬仰頭倒在奶娘身上，渾身早被汗水打濕，鮮紅的血順著左手中指滴滴落下，在深藍色的被子上迅速劃開，開出一朵朵花，暗啞卻又觸目驚心。

  「主子……」芸香再也受不了了，一把將房門推開，奔到床前跪下，聲淚俱下，「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有保護好主子，求主子懲罰。」說著抬起柏梓琬的手一下下揮向自己的臉。

  「芸香……」疼痛雖然消失了，但說話仍舊艱難，無法，柏梓琬只得用眼神跟奶娘求救。

  奶娘道，「阿琬並沒有生你的氣，你先起來。」見芸香依舊跪著，奶娘扯開芸香的手，沉聲道，「要罰也等阿琬身子恢復了再說，你去打些熱水過來給阿琬擦擦身子，給她換身乾淨的衣裳。」

  芸香聞言卻是一愣，「奪魂針取出來了？」奶娘點頭，芸香又看向公孫良，「公孫先生，您當真將奪魂針替主子取出來了？」

  公孫良好笑地看著芸香，「你就算不相信公孫先生，也該相信百毒先生吧。」說著指了指自己。

  眼睛陡然睜大，芸香一笑，站起身，「主子，您等著，奴婢這就給您打水過來。」

  「還是我去吧。」柳姨拉住芸香，轉身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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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箭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是因為扯到心口還未癒合的傷口，而後又被芸香敲暈，一夜過去，元弘毅仍舊不見醒來，劍眉緊鎖，眉宇間似是鎖著一團怒氣。

  柏梓琬轉眸看向芸香，芸香誤以為梓琬要責備她對元弘毅動手，趕忙解釋道，「主子也知道五皇子的性子，若奴婢不那麼做，怎麼能讓五皇子乖乖讓梁大夫拔箭。」

  看到芸香明明擔心自己生氣，卻又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柏梓琬照著她額際戳了一下，「你當真是因為能讓如風好生拔箭才敲暈他？」這丫頭只怕殺死元弘毅的心都有了。

  芸香並不作答，回身擰了帕子遞過去，側頭皺眉看著元弘毅，抬起手那一瞬，她當真想殺了他替主子討回公道。

  「芸香，謝謝你。」柏梓琬輕聲說道，細細給元弘毅擦著臉，心下卻是心有餘悸，她知道芸香是因為她才手下留情。

  「主子，奴婢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讓你這麼嚴肅？我們之間難道還有什麼不能直說的嗎？」柏梓琬看了芸香一眼道。

  「如果……如果昨天晚上奴婢當真殺了五皇子，主子會如何對奴婢？會殺了奴婢替五皇子報仇嗎？」

  柏梓琬手裡動作一頓，轉頭看著芸香，認真道，「我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手下留情。」

  身後響起吱嘎一聲輕響，兩人同時回頭看去。紅衣一身火紅衣裳從外面進來，身後跟著青兒，手裡端著盅什麼。

  「姐姐來了。」將帕子遞給芸香，柏梓琬起身笑著，「昨晚……嚇到姐姐了吧？」

  「怎麼會？」紅衣過來道，「妹妹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受了傷該多休息才是。」

  「一點小傷，不礙事。」

  紅衣笑笑，朝床上看了一眼，「五皇子還沒有醒嗎？我熬了些紅棗枸杞雞湯，看來五皇子現在是喝不了了。」又跟柏梓琬道，「五皇子沒醒，妹妹要不要試試紅衣的手藝。」

  「下次再嘗姐姐的手藝。」柏梓琬笑著婉拒，「方才醒來才被奶娘逼著喝了兩碗雞湯，現在實在喝不下了。叫青兒將雞湯拿到廚房溫著，等弘毅一會兒醒了再喝不遲。」

  「如此，那我就不再勉強妹妹了。」說著吩咐青兒，「青兒，你將雞湯送到廚房讓他們溫著，五皇子醒了再送過來。」

  青兒答應著出去。

  見紅衣久久看著元弘毅不肯離開，柏梓琬輕輕一笑，「我有些乏了，就勞煩姐姐看著弘毅了。」

  紅衣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心下惱怒，面色卻笑著答應著。柏梓琬起身走下腳踏板，右手卻突然被另一隻手拉住。

  「阿……琬……」

  「你醒了？」柏梓琬退回去坐下，反握住元弘毅的手，俯身，輕聲道，「你覺得如何？要不要叫如風過來給你瞧瞧。」

  「不用。」元弘毅虛弱道，「阿琬，你……」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神色中寫滿擔憂。

  「奪魂針已經被公孫叔叔取出來了，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了。」柏梓琬說著，抬眼看著紅衣，「你先跟姐姐說說話，我一會兒再過來陪你。」說著就要起身。

  「別走。」元弘毅拉著她的手不放。

  「這……」

  「紅衣不打擾五皇子跟妹妹說話了，先行告退。」紅衣向兩人福了下，朝外面走去，慢慢放慢腳步，轉頭看向柏梓琬，原本含笑的丹鳳眼極快地閃過一抹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