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致命的紕漏

  長安城春明門大道，太極宮正門。

  火紅中略帶金色的冬日朝陽，此時已經有了幾分暖意。

  陽光透過早晨乾冷清爽的空氣，灑落在了杜慎言的明光鎧上，把明晃晃的鎧甲，照得一片通紅。

  甚至還發射出一片紅色的光暈，讓他籠罩在一片奇異光芒中。這讓杜慎言的形象，在整個左墨離都中更加宛若神跡！

  此時，杜慎言正指揮著左墨離都，有條不紊地攻擊著太極宮正門。

  雲梯、攻城錘等重型器械，都是從劉泰倫的神策軍處繳獲的；壓制城頭敵軍的箭矢，由於前三場殲滅戰中繳獲頗多，亦是用之不竭。

  明光鎧的巨大優勢開始顯現！

  魏仲卿的御劍都，頂著箭雨艱難射出的臂張弩箭矢，卻在觸碰到左墨離都的明光鎧時，十之八九都被彈開。

  

  就算極少數箭矢能射穿盔甲，力道也被吸收了大部分，對左墨離都將士的身體傷害微乎其微，並不影響繼續作戰。

  甚至有個別左墨離都將士，還將刺入鎧甲的箭矢拔出，朝著城頭的御劍都將士揮舞，放肆嘲笑。

  攻城十分順利，僅過了半個時辰，魏仲卿的御劍都已然死傷過半，眼看不支。

  李昂、白居易等南衙高層，今日跟隨在左墨離都城後面，連著看了四場戰鬥。

  每過一場，就對杜慎言的軍事才能更敬佩一分。

  現下，這些人都對杜慎言能夠取得長安之戰的最終勝利毫無不懷疑。

  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憧憬，戰後如何清算北司、削除強藩、任用賢能、重整朝綱，直至恢復大唐全盛時的赫赫聲威！

  他們的臉上，已經不自覺得顯露出輕鬆而興奮的顏色。

  「嗚～～～」

  就在一片形式大好的時候，一陣低沉而悠揚的管弦樂器發出的鳴叫聲，從西面傳來！

  這一聲悠揚的鳴叫，打破了籠罩在左墨離都上空的輕鬆愉悅氛圍。

  所有人都是心中泛起莫名的顫動，直覺告訴他們，這一聲鳴叫，對左墨離都很不利！

  最先警覺的是杜慎言，同期辨物能力的加持下，他知道這聲鳴叫，是胡笳所發出的獨特低鳴。

  以胡笳傳訊，歷來是吐蕃、回鶻、契丹、奚等遊牧部族軍隊慣用手段，卻不是大唐部伍的傳訊方式，大唐部伍傳訊，從來用得都是金鼓。

  也就是說，現下出現在左墨離都西面的，並非是神策軍，或者是大唐的其他什麼軍隊，而是一支遊牧部族的騎兵！

  「這支遊牧部族軍隊，一定是回鶻人！難道回鶻人得到了《海內華夷圖》？否則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刻出現在長安城？」

  杜慎言眉頭緊鎖，暗自思忖，卻沒有想明白其中的緣由。

  對他而言，自從獲得同期辨物能力之後，像現在這般疑惑不解的時刻，實在是少見。

  這只能說明，同期辨物雖然是一種神奇造化，但其神通也有限度，並不能讓擁有者獲得全知全能的能力，只能是讓其的認知超越普通人。

  杜慎言曾經知道，《海內華夷圖》可以通天徹地、再造山河，將一支大軍瞬息移動。但他不知道的是，《海內華夷圖》施展瞬移神通的具體方式。

  實際上，該圖已被一分為二，均可生成碧落之門，兩扇門之間可以構建傳送通道，實現人員物資的瞬息移動。

  回鶻和仇士良各自擁有此畫的二分之一。

  由於開闢傳送通道，需要兩幅二分之一畫的雙方持有者同時開啟碧落之門，故而只要有一方不願開啟，這傳送通道就無法連通。

  同時，掌握兩幅二分之一畫的任一方，可以隨時關閉自己所開啟的碧落之門！

  因此，北司得到《海內華夷圖》副本之後，便是掌握了將萬里之外的回鶻人瞬移至長安的鑰匙！

  北司之前之所以遲遲不聯合回鶻，動手竊取大唐國祚，所等候的，正是此圖遺落於大唐的二分之一部分。

  雖然大唐皇室和南衙已經虛弱不堪，但仇士良等北司高層，忌憚勾結外族、引狼入室會引起滔天民憤，進而眾叛輕離，甚至遭到地方藩鎮的聯合圍剿，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需要《海內華夷圖》的神通，為聯合回鶻竊取大唐國祚，增添數倍的保障！現在，這樣的時機終於到來！

  這些情況，杜慎言並不知曉，所以他之前的謀劃里，並沒有算到此時回鶻軍隊會出現在長安！

  但這是一項致命的紕漏！生死一線的戰場，統帥的運籌帷幄，向來都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杜慎言雖然還沒有具體知道這紕漏，但一股發自潛意識深處的強烈不安，讓他在這場長安之戰中，很難得的變得有些焦躁！

  「全軍停止進攻太極宮正門，向西列長槊陣！」

  憑著自己的直覺，杜慎言果斷下達了軍令。

  上至李昂、白居易、張議潮，下至所有左墨離都士卒，都對杜慎言的軍令感到詫異。

  但是今日所經歷的一切，已經培養起了他們對杜慎言所有軍令的毫無懷疑的絕對信任。

  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左墨離都對太極宮正門的攻擊便已全部停止，十排一百二十列的長槊陣在太極宮正門前的春明門大道上展開。

  竄鈴和馬蹄聲，沿著春明門大道，自西面由遠及近傳來。

  一團沙塵，在春明門大道的西面揚起。隨著時間推移，這團塵沙逐漸變大，離左墨離都的陣列越來越近。

  一方巨大的繡著白色禿鷲的黑色旌旗，這團沙塵中顯得格外醒目！

  隨著旌旗在空中肆意狂舞，旗上的禿鷲仿佛活物一般呲牙咧嘴，凶光畢露，彰顯著所代表軍隊的猙獰殘暴！

  呼！呼！呼！

  震天的嚎叫聲也從西面那支遊牧部族軍隊中傳來，魔氣亂舞，氣焰滔天，倒是和他們旌旗上那張牙舞爪的禿鷲十分般配。

  杜慎言看到這禿鷲的第一時間，就知道，回鶻人，真的來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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