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垂死掙扎雷無水

  倒地戰馬的嘶鳴，亂舞於空中的血肉內臟，殺人與被殺士兵所發出各怪異悽厲的喊叫，以及左墨離都富有節奏的震天鼙鼓，所有這些聲響，匯聚成了籠罩在敦化大道上空的恐怖且震撼的戰爭樂曲！

  而雷無水則在這樂曲中愈發的不安和焦躁。

  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想辦法活著逃出去！

  但是，路在何方？！

  敦化大道前後兩處出口已經被杜慎言完全堵死。

  左右兩邊，則是高大的坊牆。

  這些坊牆，分別屬於昌明坊和道德坊，由蒸土反覆夯實堆砌而成。

  高達三丈的厚實牆壁，本就是按照軍事防禦的設計初衷築成，刀砍槍刺不能破，堅固異常，且光滑陡峭，難以攀爬。

  

  壁虎游牆功、梯雲縱等輕功，在這光滑陡峭的牆壁上，根本沒有借力施展的空間！

  前後左右，均是死路，無法逾越。

  隨著左墨離都的前後兩開花，執戟司的陣列正迅速地被蠶食，越來越小，眼看就要被盡數殲滅！

  形式對於雷無水而言，正迅速惡化。

  但雷無水向來就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他自幼混跡於生存狀態最為險惡的市井江湖，那是一個吞噬生命如若兒戲的弱肉強食社會。

  他卻能夠許多次在陷入絕境、將要丟掉性命之時，憑藉著自己天生敏銳的嗅覺和過人的膽識，再加上一點點運氣，一次次化險為夷！

  所以他相信這一次遇到絕境時，自己同樣能夠逃出生天。

  在周遭所有執戟司騎兵都陷入絕望和頹廢，呆立不動、停止抵抗、等待死亡的時候，唯有雷無水還在拼命的尋找著生的道路。

  雖然當前整個戰場的環境愈發惡化，但這並不妨礙他集中所有精力進行觀察、思索和謀劃，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

  終於，一棵離他大概十五步遠的槐樹，進入了他的視線。

  借著微弱的月光，雷無水發現這可槐樹正好長在昌明坊坊牆的旁邊，彎曲的樹幹離坊牆大概只有兩步的距離。

  而樹幹上部則長著由無數長且粗壯的樹枝構成的傘狀樹冠。

  樹冠中的一部分樹枝斜向上一直延伸到坊牆內。

  這棵槐樹，正是雷無水苦苦探尋的求生通道！

  行隨意動，雷無水一邊迅速脫掉厚重的明光鎧，一邊策馬疾速向那顆槐樹沖將過去。

  待到戰馬衝到離槐樹只有五步的距離時，雷無水將手中一丈八尺長的馬槊向地上狠狠地一插，槊鋒登時斜著深插入黃土。

  在戰馬巨大的衝擊力，以及雷無水剛猛的黃級內勁的雙重作用下，整根長槊被壓成了誇張的半月形。

  而後，如同一把巨大彈弓，將雷無水朝著槐樹樹冠飛速彈射而去。

  在空中，雷無水雙臂前伸，雙掌閉合，雙腿登直，整個身體呈現平直狀態，任由自己在馬槊的彈射力道作用下疾速飛掠。

  飛行了約二丈距離之後，雷無水已經飛到了槐樹上層的樹冠中。

  他將雙腳穩穩地落在樹冠中的一根枝幹上，借著尚未窮盡的彈射力道，快速沿著斜向上伸展的枝幹越過坊牆，輕輕一躍，便從枝幹上落到昌明坊內！

  從縱馬衝刺，到插槊借力，再到彈射上樹，雷無水的這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總共只用了約三個呼吸的時間！

  雖然暗夜中的月光微弱，四周黑暗。

  但杜慎言天生視力極好，而昨日意外獲得的灼熱內勁，更讓他的態勢感知能力大幅提升，耳目清明。

  所以，他將雷無水借樹逃遁的過程一點不落的看在眼裡。

  「這手逃遁功夫使得好俊，但是想在我面前就這樣溜走，未免有點過於天真。」

  杜慎言心中冷笑。

  他非常了解神策軍的高層。

  雖然雷無水沒文化，但他的綜合能力已經是神策軍高階將領中的頂尖。

  把他留在這裡，就等於折斷了仇士良的重要臂膀，這對杜慎言順利實施後續作戰計劃至關重要！

  意念通達，便不會有絲毫停滯。

  杜慎言也如雷無水般迅速地脫下身上厚重的明光鎧，疾速策馬奔向大道一旁的昌明坊坊牆。

  他必須儘快翻越坊牆，趕在雷無水消失在坊內七彎八繞的如迷宮般的坊巷和錯綜複雜的民居院落之前，死死地咬住其蹤跡，直至將其截獲。

  這是他將雷無水留在這裡的唯一機會！

  為了將翻牆的時間縮短至最小，杜慎言沒有選擇那棵高大槐樹，而是選擇離自己二十餘步的正對麵坊牆。

  雖然沒有任何物體可以藉助攀爬，但杜慎言卻顯得十分從容。

  他有自己的底牌，那便是體內洶湧澎湃的灼熱內勁！

  這是脫離了基礎品階，躋身黃級的強大內勁。

  而且，杜慎言自己都感到，自己的灼熱內勁，即使在黃級中，也絕對屬於拔尖的層次。

  頂階的黃級內勁，已經可以讓杜慎言不藉助任何外力，輕鬆翻閱高達三丈如刀削般陡峭的坊牆！

  而雷無水普通的黃級內勁，卻是做不到這一點。

  武道一途，就是如此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當杜慎言以極快的身法衝刺到離坊牆約四步的距離時，猛然調動全身所有的內勁灌注於雙腿。

  內勁沿著雙腿以線性的方式迅速向下爆發，整個人瞬間騰空。

  在騰空的瞬間，杜慎言靈巧的將身體調整為「一」字形，藉助著原先身體衝刺的力道，斜向上迅速地朝著坊牆飛去！

  在整個身體即將撞上坊牆時，杜慎言猛地伸張四肢，將身體從「一」字形變為「大」字形，任憑整個身體如同一張餅一般貼到了坊牆上離地面一丈五尺的地方。

  他在手和腳接觸到坊牆表面的一瞬間，趁著身體尚未滑落，再次發動內勁，雙手和雙腳上的龐大內勁，沿著坊牆向下釋放出去。

  坊牆回彈的巨大力道，將他貼著坊牆直直地向上拋起約六尺高度。

  接著便是再次貼牆，再此發力，再次跳躍……

  如此交替幾次，杜慎言便翻越了坊牆，在空中非常瀟灑（裝X）地翻了一個跟斗後，穩穩地落在了昌明坊坊內的地面上。

  杜慎言翻牆的整套動作完全憑藉著自身強到變態的內勁，省去了藉助外物的麻煩，故而雖然啟動的比雷無水稍晚，卻幾乎是與雷無水同步落在坊牆的地面。

  兩者落地的距離相差約有五十步！

  雷無水在落地時，也察覺到了身後杜慎言的存在。

  出於武人強烈地防衛意識，雷無水迅速地回頭望向杜慎言。

  雖然月光微弱，但雷無水依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昔日的老部下。

  「很好，後生可謂，但可惜，你今日碰上了我雷無水！」

  雷無水用極其沉重的語氣一字一句的說道，內勁催動下，渾身上下的衣衫微微鼓起，獵獵作響。

  此時，誰都不敢輕視他在困獸之鬥的境遇下所爆發出的驚世戰力！

  面對這種駭人的氣勢，杜慎言卻沒有絲毫慌亂，只是把手中的陌刀握得更緊，臉色輕鬆的對著雷無水淡然一笑，這笑意充滿了輕蔑，似是要故意激怒對方。

  「今日，你休想活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