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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殃及池魚

2024-05-30 09:43:28 作者: 白鷺未雙

  樓似玉躲在馬車的帘子後頭,愁眉苦臉地看著這場景,沒敢下車。宋立言冷眼瞧著,揶揄道:「不是有兩全之法?」

  「您瞧瞧他們這砸得,奴家怎麼去兩全吶?」樓似玉很委屈,「那雕花大門今年才上的漆呢,給他們砸掉了,奴家又得多花錢。您看那頭那個人,還趁機搬走門口的花盆兒。大人,這算是明搶啊,您也不管管?」

  

  「管?」宋立言搖頭,「曹家夫人已經上書至知州衙門,說本官沉迷美色,包庇客棧掌柜殺人。要是再管,怕是又多一條以權謀私。」

  樓似玉很是不能接受:「說大人沉迷美色奴家還想得通,可客棧掌柜怎麼就殺人了?曹府之事分明是那些個蛇妖所為,與奴家有什麼關係?」

  宋立言也很是不能接受:「首先,這裡沒有美色可以令本官沉迷。其次,行兇的是蛇妖,那放走蛇妖的人是誰?」

  微微一噎,樓似玉打著哈哈看向別處:「這事兒真的有些複雜。」

  但凡她留下一隻蛇妖,今日這禍患都不至於落在她頭上,可她偏偏不顧後果地都放了,怪得了別人不成?宋立言搖頭,開口再欲言,卻聽得馬車旁有人喊了一聲:「樓掌柜。」

  樓似玉臉色微變,分外心虛地將車簾捂住,只將自個兒的腦袋伸了出去,看著那人問:「你怎麼來了?」

  木掌柜看起來恢復了不少,但臉色依舊青白,咳嗽著朝她拱手:「掌燈客棧遭此橫禍,小老兒應擔些罪責。梨花他們已經都到當鋪里避風頭了,特讓小老兒來知會掌柜的一聲。」

  「好。」樓似玉縮回車廂里,一本正經地道,「大人,奴家先去將客棧里的人都安頓好。」

  「外頭那是誰?」宋立言問。

  「隔壁當鋪的掌柜,一個普通的老人家。」

  「普通?」意味深長地打量她,宋立言好笑地道,「他若當真普通,你把帘子捂那麼緊幹什麼?」

  「奴家這不是怕外頭風大,吹著大人了麼?」樓似玉諂媚地道,「您最近本來就多傷多痛的,再給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深以為然地點頭,宋立言起身過去,將她的手溫柔而強硬地掰開,掀起帘子就下了車。樓似玉一愣,慌忙跟上,小手放在腰側使勁擺動,示意木羲快走。

  木掌柜也想走啊,可人都到面前了,他躲也躲不開,只好硬著頭皮杵著。

  「不是要去安頓人?」宋立言打量了這人兩眼,又回頭看樓似玉,「走,本官隨你一道去。」

  樓似玉垮著臉嘀咕:「吃飽了沒事做了……」

  「你說什麼?」

  「奴家是說,自個兒早上沒吃飽,眼下還有事兒要做,太慘了!」硬生生將話扭過來,她咧嘴朝他笑,又有點可憐巴巴地揉了揉肚子。

  宋立言冷笑,大步往前走,沒走兩步一個急停,後頭跟著的人毫不意外地撞上了他的背。

  樓似玉摸著被撞扁的鼻子眼淚汪汪地抬頭看他,心想也就是這個人了,換成別人,就算是她不小心撞上去的,那也得把他給大卸八塊了!會不會好好走路!

  「喏。」他轉身,漫不經心地將個東西塞到了她手裡,然後漠然地回頭,繼續往前走。

  什麼玩意兒?她納悶地低頭,結果就瞧見自己手裡躺著一枚酥餅。

  這酥餅很眼熟,她在他屋裡的桌上看見過,想拿但沒來得及。

  樓似玉怔愣地托著它繼續往前走,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他為什麼要把酥餅帶在身上?啥時候帶的?帶了多少個?

  於是,宋立言跨進廣進當鋪的時候,轉身就看見後頭的人在發呆,本來該被吃掉的酥餅被捧在雙手之中,完好無損。

  這架勢,活像是要去上供。

  沒好氣地將酥餅捏起來塞她嘴裡,宋立言眯眼問:「不好吃?」

  樓似玉有點臉紅,嚼著餅含糊點頭:「好……好吃。」

  「那你捧著幹什麼?」

  「有……有點捨不得。」她吃得滿口餅渣,真誠地望著他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宋立言:「……」

  旁邊憋著沒敢出聲的眾人里,終於有個勇士看不下去了,「嘔」了一嗓子,聲音響亮,瞬間打破沉默。

  宋立言和樓似玉回神,齊齊看過去,就見李小二和般春還有錢廚子正一人一隻手,將林梨花的嘴捂了個死緊。林梨花被捂得直翻白眼,手腳亂蹬。

  「做什麼呢你們?」同他們說話,樓似玉就恢復了正常,手往小腰上一掐,斥道,「趕緊把人給我鬆開。」

  幾個人慌忙收手,乖巧站好。林梨花咳嗽著跑到她身側,抓著她的衣袖道:「掌柜的您是想急死我們吶,這麼久了都沒回來。」

  還一回來就帶個討厭鬼!

  斜眼看了看宋立言,林梨花渾身不舒坦,毛都要炸起來了。

  樓似玉戳了戳她的腦門:「我還不能有事要忙了?你們幾個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還得我成天看著不成?」

  「可是掌柜的,您看咱們那客棧。」梨花很委屈,「裡頭都沒法住了,半夜還有人砸門。」

  「是啊掌柜的,小的連出去買菜都被人堵路。」錢廚子愁眉苦臉。

  般春也嘆息:「之前幾家訂好的酒宴全退了單,近日是不會有客敢上門了。霍捕頭倒是幫了忙,帶人替咱們守著,沒讓人打砸得太厲害,但……唉。」

  愁雲慘澹的一片,抬眼瞧過去,每個人頭上都頂著烏雲。樓似玉請了宋立言坐去旁邊的茶座,轉過身來就罵:「都跟了我多少年了,還這麼一驚一乍的?最近出了事客棧開不了,那你們就給我回老家去休息,等事情過去了繼續回來做事即可,又不是天塌了,天塌了也還有我給你們頂著呢。」

  錢廚子一喜,搓著手問:「回老家有工錢嗎?」

  樓似玉大方一笑:「沒有。」

  眾人齊齊哀嚎,聲音之悽慘,聽得宋立言都有些不忍:「你怎麼這麼摳門?」

  「這能叫摳門嗎?客棧沒生意,奴家拿什麼給他們發工錢?」樓似玉唏噓,「大人一看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不知人間疾苦,更不曉得柴米油鹽貴。他們的工錢加起來一個月得要十貫呢。」

  才十貫?宋立言想了想:「那本官替你給了。」

  「青天大老爺啊!」錢廚子朝著他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您這真是父母官啊,實打實的父母官,為民除害!」

  「什麼?」樓似玉掏了掏耳朵,眯眼。

  「那叫為民請命!」李小二拍了錢廚子一掌,連連作揖行禮,「咱們廚子沒念過書,大人見諒啊。」

  樓似玉氣極反笑:「瞧瞧這齣息!」說完又扭頭看著宋立言,認真地道:「大人,奴家覺得您也該嘗嘗這人間煙火,錢財來之不易,要勤儉持家,花錢不能大手大腳的。」

  一個妖怪,竟然要教人去嘗人間煙火?宋立言心情複雜,他打小就沒為錢發過愁,自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十貫錢而已,能擺平眼前這一片烏雲,他覺得挺划算。

  當鋪大堂里一片歡騰,有人趁著不注意,想往二樓上溜。

  「掌柜的留步。」宋立言開口,看向佝僂著身子的木羲,「本官還有事想請教。」

  木羲一僵,樓似玉也是心頭一跳,眾人安靜下來,見勢不對,連忙都往樓上撤退。木羲僵了片刻,還是笑盈盈地回去行禮:「先前不知是大人,多有怠慢。」

  微微頷首,宋立言拿出了袖袋裡的滅靈鼎:「掌柜的認得這個吧?」

  一見這東西就後退了幾大步,木羲拱手,將腦袋埋在袖子後頭道:「鋪子裡出去的東西,小老兒都認得,這個銅鼎是個有些年頭的古董了。」

  「古董?」宋立言玩味地重複這詞,問他,「那掌柜的是從何處得來的?」

  「這……大人恕罪,典當鋪子的規矩就是東西不問來處也不問去處。」

  「那本官換個問題。」將滅靈鼎遞過去,他輕笑,「你既然能出這古董,那現在可否拿著再看看?」

  木羲背上冷汗直流,下意識地看了樓似玉一眼。先前他能拿,是因為滅靈鼎破損,不足為懼。可現在這法器完好無損,他再拿,豈不是上趕著祭鼎?

  樓似玉不敢吭聲,她知道這人的餘光一直瞥著她呢,一旦輕舉妄動,那就是主動認了嫌疑。可她不說話,木羲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沉默。

  「怎麼?」宋立言輕笑,「怕拿不動嗎?那本官幫你一把。」

  話落音,滅靈鼎飛上他頭頂,白光登時傾泄下來。

  樓似玉倒吸一口涼氣,飛撲上去就將木掌柜給撞開,護著他滾了兩滾,半跪起身將他攔在身後。

  眼神沉了沉,宋立言緩緩抬手給她鼓掌:「掌柜的好身手。」

  「大人,您有話好好問,怎麼突然就把這寶貝放出來?」樓似玉臉色不好看,勉強笑了笑,「誤傷了無辜就不好了。」

  「先前問,你們不是不肯說麼?眼下是肯說了?」宋立言點頭,「那本官再問一遍——這鼎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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