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的英雄，逆光而來4

  五月初，趙墨言拿到了一個去京都參加網絡小說作者的見面會名額。

  周楚楚比她還激動，在她面前蹦噠來蹦噠去，到時候去見面會的有幾個她們網文界的大神，特別是趙墨言喜歡的北雁，她幾乎可以算是她的啟蒙老師，她看的第一本小說，就是她的。

  

  想想她已經踏入了這個環境，能夠見到自己當初崇拜的作者，她竟也稍稍有些激動。

  去京都的事情，她考慮了一下，還是跟邢執發信息說了一下。

  說來兩人的關係現在有些尷尬，她這樣覺得，不知道他是怎樣覺得的。

  那天從火場出來，他送她回家，她告別的時候，他突然朝她靠近猛地抱了她一下，抱完之後輕聲道了聲晚安。

  他風輕雲淡一般，她心裡波濤洶湧。

  一整晚，她翻來覆去躺在床上直到天亮才睡著。

  信息發過去，那邊沒什麼動靜，趙墨言等了一會，沒等到他回復，便起身去書房整理一下最近的患者檔案。

  她去京都要一個星期，哦，還要去看看蘇軟，那丫頭現在懷孕嬌氣的很，天天催著她去看她。

  趙墨言笑了笑，她有些不太能想想蘇軟懷孕會是什麼樣子，她本身看起來自己就是一個小丫頭，這轉眼間就要當媽媽了，她還有些不太能適應好友的角色轉換。

  將所有的資料整理好，安排好諮詢室的工作，打電話通知了一下自己的患者，將諮詢時間往後退或者幫他們預約其他的諮詢師。

  一切處理好之後天空已經微微有些暗了，趙墨言揉了揉疲倦的額角，手機驟然響了起來。

  她捏了捏脖子，艱難的伸手拿過電話，看到上面的備註，眼睛亮了亮，是邢執打來的。

  趙墨言假裝漫不經心地接過，「餵。」

  那邊他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什麼時候回來？」

  趙墨言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沒顧得回他的問話，眉心緊顰著，「你嗓子怎麼了？」

  邢執咳了幾聲，端起旁邊的水喝了幾口潤潤嗓子，前兩天訓練的有些猛了，訓練完之後路過消防隊旁邊的人工湖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個小姑娘落水，他跳下去救人，結果上來之後沖了個澡睡一覺，一覺醒來竟然發起了燒。

  他不輕易生病，但生起病來不太容易好，這燒起起退退燒了兩天都沒見好，反而連帶著聲音都啞了起來。

  但他並不願意讓她知道，不甚在意，「煙燻了一下，過兩天就好了。」

  趙墨言沒再問，空氣沉默的有些寂靜。

  半晌，他追問她，「還沒回答我什麼時候回來。」

  「一個星期左右。」

  趙墨言聽他嗓音嘶啞，自己的嗓子似乎也跟著不舒服了起來，走到客廳倒了杯水。

  趙墨言不是很會與人交流，她生性愚笨，特別是關於感情，死心眼的厲害。

  不然當初也不會一門心思撲到楚城身上，堅決相信自己可以打動他的心讓他愛上自己。

  現在想想，年少輕狂是多麼的可怕。

  趙墨言咬著唇，一句話差點溢出了喉嚨從，又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邢執站在宿舍的窗前，慵懶的站著，從褲袋裡摸了一支煙出來，咔噠一聲點燃，眯著眼睛吐出一口氣，喉嚨里溢出一聲輕笑，「你覺得我的職業如何？」

  趙墨言微愣，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

  她思考了好一會，「很好，是一個高危的職業，但同時，更是一個會令人感到自豪和崇拜的職業。」

  他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眸中晦暗莫名，「有人說，消防兵，是最差的一個兵種。」

  趙墨言抿唇，「等那些說這種話的人，被消防戰士們從危險中救出的時候他們就不會這樣說了。」

  他悶笑，「我也這樣覺得。」

  他緩緩將話題帶到他想要帶的地方，聲音極具誘惑力，「我什麼時候可以正名？」

  趙墨言驚，「什麼？」

  他眯眼，語氣有些危險，「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趙墨言半天沒敢吱聲，從那次相親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兩人相處默契，但誰都沒有提過關於戀愛和相親這個話題。

  現在他很明顯在挑破這層窗戶紙，趙墨言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從那天的那個擁抱開始。

  只是仍不免有些緊張。

  她緊抿著唇，磕磕巴巴的，「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年齡差很多嗎？」

  邢執輕嗤一聲，」五六歲而已，現在八十歲的都能和二十歲的結婚，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

  趙墨言被他到話逗笑，聽她笑了，他也跟著笑了笑，「需要多長時間考慮？」

  他把所有的話都說了，趙墨言反而只能跟著他的話走，「等我從京都回來行嗎？」

  邢執咳嗽了幾聲，丟掉了手裡的煙，嘴角不自覺的揚了揚，「行，回來那天告訴我，我去接你。」

  趙墨言嗯了一聲，趕緊找了個藉口掛斷了電話，這電話再打下去，她等會就要窒息了。

  到京都的第一天，趙墨言直接去了蘇軟家裡。

  去的時候沒通知她，按了門鈴站在外面等，等蘇軟打開門看到她時險些一蹦三尺高。

  趙墨言被她嚇得趕緊按住她，跟著她走進家裡，陸河並不在家，她促狹的朝著蘇軟看了一眼，「難得，我還以為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呢。」

  蘇軟嗔了她一眼，替她倒了杯橙汁遞給她，「公司要開會，再說，我只是懷孕而已，又不是快要生了，哪裡需要人這麼無時無刻的看著。」

  話是這這麼說，但趙墨言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幸福感，微凸的小腹讓她看起來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從蘇軟家出來，趙墨言臉上始終掛著笑。

  見面會上，她見到了她期待已久的北雁，並且上去打了招呼。

  北雁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全職寫作，出版的書都很有名，幾乎她每寫一本書就會火一本。

  她看起來是個女強人的樣子，但卻很友好，趙墨言跟她打招呼時她問了一下趙墨言的筆名，聽趙墨言說過之後她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形狀姣好的紅唇笑得恰到好處，「我很喜歡你的文風，原以為你是個寫青春文的，但你最近新出的那本心理刑偵類的書更的我的喜歡。」

  看到趙墨言眼裡的驚訝，她笑了笑解釋道：「我女兒很喜歡你的書，有一段時間一直追著看，我也跟著看了看，很不錯，繼續創作的話，我相信你會在網文界出名的。」

  趙墨言禮貌的頷首，「謝謝。」

  得到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作者的誇獎，趙墨言興奮了很長時間。

  在京都的這幾天，她很慎重的思考了她和邢執的關係。

  兩人本就是因為相親而重新認識的，除了那場大火之外，兩人並沒有交集。

  周楚楚說讓她別急著同意，等再多見一些人，多相幾次親之後，不會這麼容易被人忽悠走了之後再考慮要不要同意和他在一起。

  可她並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跟她合拍的人。

  找到一個能讓她感覺到相處的很舒適的人不容易，她也並不想繼續去參加所謂的相親然後去結識其他的男人。

  其實她心裡知道，她家樓下的那個擁抱之後，她就已經考慮好了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試一試，也無妨。

  她曾經被愛情傷的不輕，但現在在她心臟某個地方，好像有個東西正在慢慢起死回生。

  回京都的時間定下來，她告訴了邢執，他說會來接她。

  走出出站口的時候，她隔的遠遠的就看我前面站的筆直的男人，他有些招蜂引蝶，身邊圍著幾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蝴蝶一般在他身邊圍著。

  他面上有些不耐煩，但又不能直接把人家攆走，煩躁的低頭看了眼時間。

  趙墨言看著他那幾乎快要發飆的樣子，噗嗤笑了笑。

  手機驟然響了起來，邢執低頭接聽，是她帶著笑意的聲音，「抬頭。」

  邢執抬頭，眉眼柔和的姑娘，正站在他前面抿著唇朝著他輕笑。

  邢執彎唇，邁著大步朝著趙墨言走過來，輕而易舉的接過她身上的大包小包，拎在手裡，「吃過飯了嗎？」

  趙墨言搖頭。

  她不是很喜歡吃飛機餐，所以每次坐飛機都會餓著肚子，或者在坐飛機之前先墊墊肚子。

  她有些想吃火鍋，邢執帶著她找了一家距離比較近的，點好菜等菜的時候，兩人都很安靜的沒有說話。

  趙墨言有些心虛，她不說話是緊張，可他難道不應該問問她嗎？

  上菜速度很快，趙墨言也實在是餓了，沒有矜持，吃了不少東西。

  等她吃飽時候，邢執也放下筷子，其實他來的時候已經吃過飯了，這純屬是為了陪她一起吃的。

  見她吃好，邢執正經起來，目光炯炯的盯著她看，「考慮的如何了？」

  趙墨言被他那眼神盯得心臟發緊，咳了一聲，「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哦了一聲，尾音有些上揚，「結果如何？」

  趙墨言當初上學回答問題時也沒有感受過如此的緊張，咽了咽口水，「……我們，或許可以試一試。」

  邢執嘴角的笑咧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目光如炬。

  他的眼神看的她無比慌亂，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是冷靜，她輕咳一聲，「只是試一試而已，萬一到時候不合適……」

  他輕呵一聲，「你倒是想的很清楚。」

  趙墨言摸了摸鼻子。

  她確實想的很清楚，她已經過了那覺得愛情是唯一的青春年紀，不再是當初那個沒了愛情就要死要活的小姑娘，她現在可以很理智的，仿佛局外人一般思考她和邢執。

  她會很認真的對待，合適則繼續，不合適，那就一拍兩散。

  快餐式愛情她見得多了，也看開了不少。

  送她回家之後，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她沒再見過邢執。

  但他當然不會允許自己就這樣毫無存在感，簡訊和電話偶爾一通，甚至有幾次還打來了視頻電話。

  趙墨言一開始猶豫，手機響了好幾聲之後她才接通。

  她身上穿著粉白色的居家裙，他則是隊裡的訓練服，汗水沿著下頜流進衣領里，趙墨言看了兩眼移開視線，「怎麼不先洗個澡？」

  他毫不在意，一口白牙笑得亮眼，純純正正的低音炮勾的趙墨言有些晃神，「等會還要繼續訓練，休息一會。」

  趙墨言趴在桌上，將手機用支架定住，下巴墊在手臂上面看著他。

  他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過來幾個跟他一樣滿身汗液的小戰士，黑黝黝的臉上齜著牙笑，「呀，隊長躲在這裡嫂子開視頻吶！嫂子好！」

  一行人嬉皮笑臉的行了個軍禮，趙墨言臉紅了紅，隨即莞爾，「你們好。」

  她招呼剛打完，邢執立馬回頭陰森森的看向身後的一群毛頭小子，「我看你們是想加練了。」

  一瞬間，剛剛還咧著嘴笑得小戰士們嗖的一下跑的沒影。

  趙墨言彎著眼睛笑得溫柔，「他們都很怕你。」

  邢執說，「這點威嚴都沒有的話，還怎麼混下去。」

  他點了支煙，在指尖任由煙霧繚繞，趙墨言對於抽菸的男人並不討厭，但也說不上喜歡。

  只能說是無感，但偏偏他抽菸的樣子讓她心口撲通一下，煙霧從他唇齒間溢出，深邃的眉眼微眯，他是很標準的大雙眼皮，格外具有男人味的長相，不帶一絲女氣，一舉一動都充滿陽剛。

  趙墨言垂下眉眼喝了口水，不再盯著他看。

  沒聊幾句，他又要去訓練了，目光灼灼的看了眼她粉生生的小臉，指尖手機屏幕上她臉蛋的位置輕觸了觸，「訓練了，」他忽然有些煩躁起來，「這個月的假休完了，估計下個月才能去見你。」

  趙墨言嗯了一聲，看他好像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撲哧笑了一聲，「沒關係，剛好我這個月會很忙，去京都的時候把很多諮詢患者的日程往後排了排，現在回來了，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了。」

  邢執沒說什麼，將最後一口煙抽完，在地上捻了捻，撿起來丟進垃圾桶里，「訓練了。」

  趙墨言笑著看他，「再見。」

  他心頭滾燙，看她掛斷電話，低著頭笑了笑。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趙墨言跟邢執幾乎都是靠手機來聯繫的。

  邢執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輪到和那群毛頭小子一起搶休假的名額，以前他對於休假不休假從來沒什麼感覺，誰來跟他商量一下，他直接點頭答應，反正休假也無事做，還不如呆在隊裡。

  想當初他把休假讓出去，讓那些個小子去談戀愛，結果現在沒一個人肯讓他，邢執氣的一腳踹在那個叫的最歡的老黑身上，「滾一邊去！」

  老黑嘿嘿一笑，「隊長，俺這也沒辦法啊，我那女朋友，你是不知道，她不聽話啊，一段時間沒見著我就整天鬧著要分手，我這好不容易找了個女朋友，那還不哄著來嗎，隊長你沒對象你不知道我的苦惱……」

  邢執一腳直接又踹了過去踹完轉身就走。

  老黑一臉忿忿的看向旁邊的戰友，「你看這惱羞成怒了，沒對象就沒對象，有什麼的呀，誰當年還不是一條單身狗了。」

  旁邊一個那天見邢執和趙墨言視頻的小戰士，啪的一巴掌打在老黑後腦勺上，「你小子，隊長女朋友長的那叫一個漂亮，隊長當年那是不想找，就咱隊長這氣質，找對象那還不是把女朋友拿捏的死死地，你以為跟你一樣整天哄著女朋友。」

  老黑也不生氣，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直笑，「怪不得隊長這段時間看起來就春風得意。」

  趙墨言替面前男孩清理了下手臂的傷口，動作輕柔，語氣緩緩，「你對自己下手倒是挺狠的。」

  男孩大概十五六歲，垂著腦袋不吭聲，偶爾藥水碰到傷口，他會輕嘶一聲，趙墨言輕輕的在他傷口上吹了一下，「忍著點。」

  等上好藥，她坐在椅子上看著眼睛四處亂瞄就是不看她的男孩，「身上的傷怎麼來的？」

  她語氣平淡，沒有別的任何情緒，只是簡單的詢問。

  男孩梗著脖子不回答，趙墨言也不著急，「前幾天小雅來找我，說你這段時間老是往外跑，不回家。」

  她倒了兩杯溫水，一杯自己拿著，一杯遞給面前的男孩，「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的，能跟我說說嗎？」

  她不催不急，很有耐心，男孩手裡捧著她遞過來的溫水，肩膀一慫一慫的。

  趙墨言抿了唇，安靜的等他情緒緩和，偶爾抽過去兩張紙巾遞給他。

  男孩本就是宣洩，哭完整個人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趙墨言拍拍他的肩膀。

  男孩叫明輝，並不是她的患者，之所以會認識完全是她的惻隱心。

  明輝父親是個賭徒，母親丟下兩個孩子離家出走，明輝自己帶著剛剛七歲的妹妹生活，父親不但不會補貼他們的生活，甚至有時還會逼著明輝給他錢。

  趙墨言是偶然間遇見的明輝，那時他仿佛受傷的小獸一般在街角嗚咽，捂著手臂咬著牙抹眼淚。

  趙墨言走過去，他直接瞪一眼轉身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