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蘇軟！

  寒冬過去，春天過了一半，盛夏即將來臨。

  空氣中瀰漫著讓人心焦的氣息，密密麻麻的，纏的人有些煩躁。

  即將高考的學生已經即將進入崩潰期，成敗全都在此一舉。

  高考是貧窮孩子的踏板，拼了這麼些年，個個都等著脫胎換骨。

  

  而富人的孩子也依舊沒有放鬆，家庭，身處的位置，都在逼著他們努力。

  蘇軟跟趙墨言放學一起回家。

  小口小口的舔著手裡的冰淇淋，眯著眼睛一臉滿足。

  趙墨言看蘇軟一眼，叮囑她，「你已經吃兩個冰淇淋了，不能再吃了。」

  蘇軟眨眨眼睛，漆黑瞳仁如同深夜裡微微閃光的夜明珠。

  「最後一個，吃完明天我就只能吃一個了。

  這種悶悶的有些令人犯困的天氣，冰淇淋是最好的提神法寶。

  趙墨言拿她沒辦法，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麼，被旁邊急匆匆跑過的人群打斷。

  「快，快！新港大廈有人要跳樓，別擋道啊！」

  蘇軟被撞的向後踉蹌了幾步，和趙墨言對視了一眼，也跟著人群往新港大廈的方向去。

  高聳的頂層，從下面往上觀看只能看到一個小小的單薄的身影。

  蘇軟看不清上面站著的人，僅能透過那隨風飄蕩的裙擺分辨出是個女人。

  趙墨言抿著唇看著上面小小的身影，眸光靜寂，當初的她，險些就走到了這一步。

  沒偏頭，只是用餘光靜靜的掃了一眼蘇軟，如果不是她出現，或許，她的結果不會比上面的這個女人好多少。

  無休止的欺凌，真的會摧毀人的信念，折斷活下去的勇氣，看不到一絲光明。

  因為不論你走到哪裡，哪怕別人只是淡淡的看你一眼，你也會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在嘲笑我，想著怎麼跟別人一起欺辱我？

  旁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蘇軟手裡的冰淇淋早就化了滿手。

  將冰淇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接過趙墨言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蘇軟眼神盯著上面的人看。

  她站的極其靠近邊緣，稍稍一動，就會粉身碎骨。

  蘇軟心臟揪的緊緊的，只覺得上面的人有些眼熟，但實在是看的不甚清楚。

  人群里吵鬧的不行，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能看清楚人心到底有多可怕。

  旁邊等著接孩子的大媽一臉不耐煩，聲音如雷貫耳，「這還跳不跳啊，都在這等了半個小時了，也沒見跳下來，這不逗人玩呢嗎？」

  周圍全都是舉著手機拍攝視頻發朋友圈的人，跟著附和道：「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吶，整天一點打擊都受不了，跑到這裡來嚇唬誰啊，要我說啊，這還是不想死，真想死在家裡找根繩不就吊死了嗎，至於跑到這裡來讓大家圍觀嗎！」

  有人不贊成這人說的話，頂回去，「誰家沒個孩子，要是上面站的是你孩子別人這麼說你怎麼想！還是個人嗎你！」

  爭執聲不絕於耳，拍視頻的人舉著拳頭對著剛剛說話的人，「我家孩子要是動不動就跳樓，那老子管都不管他，隨便他跳去！再說跟你有什麼關係，我說話礙著你了啊！」

  趙墨言指尖掐進肉里，徹骨的疼。

  這世間，寒涼如此！

  蘇軟看著一個個興奮的有些令人作嘔的嘴臉，遍體生寒。

  當真應了《笑場》中的一句話，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混在其中，比鬼還高興。

  有些人拿著手機直接做起了直播，攝像頭拉近，對著上面孤零零站立的女孩的臉。

  蘇軟無意中掃到，腦子轟隆一聲，抬腿就往上跑。

  趙墨言被她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也跟著她往上跑。

  早已經有人報了警，警察和消防員正對著上面的女孩規勸。

  旁邊一個消防員腰上綁著安全繩，被同伴拉著死死的貼在女孩所站的牆壁邊緣，隨時看著時機準備著救援。

  女孩死不透露自己的家人的聯繫方式，但下面的警察已經查到了她的家庭，並聯繫了她的家人。

  蘇軟朝上跑的時候，她的家人剛到。

  蘇軟一眼就認出那老實本分的夫妻和有些木納的男子。

  看到蘇軟，上面的夫妻顯然愣了一下，然後女人如同看到救命符一樣撲向蘇軟，「小軟，是小軟！你幫阿姨勸勸芹芹，這發生了什麼事情跟家裡人說啊！」

  女人泣不成聲，哭的險些背過氣。

  旁邊的警察對向蘇軟的視線，有些著急，「你跟她很熟？」

  蘇軟有些怔然，但時間不允許她多說任何話，只能點點頭，「熟。」

  芹芹的母親拽著警察的手，「警察同志，你讓小軟上去，她和我閨女關係好，我閨女就聽她的。」

  芹芹的哥哥是個很木納的人，眼裡滿是無助，呆呆的看著蘇軟，然後聲音有些哽咽，「拜託。」

  看到蘇軟的一瞬間，芹芹一直平淡無波的眸子溢上一絲不敢置信，嘴角撇了撇，看起來極其委屈。

  蘇軟一陣恍惚，她現在委屈的樣子像極了當年躲到她教室後面扁著嘴巴委屈的噙著眼淚的樣子。

  芹芹聲音有些破碎，「小軟姐。」

  蘇軟一步步走向她，在場的所有消防員和警察全都看著她，他們眼裡滿是期待，期待她能將芹芹從那高牆上領下來。

  蘇軟聲音輕柔，帶著安撫，「是不是又受什麼委屈了，跟我說說。」她故作俏皮的眨眨眼睛，「說不定小軟姐可以帶你去找讓你受委屈的人出氣呢。」

  芹芹哭著聽她的一番話，哭著哭著突然笑了，又哭又笑的臉上滿是眼淚鼻涕，有些狼狽。

  「不行的，這次跟以前不一樣的。」她用力搖著頭，一臉的痛苦，「不一樣的，我們鬥不過的。」

  蘇軟的視線定在她狼狽的臉上，沒在她的那句鬥不過上停留太久，朝前幾步走上芹芹所在的天台，趙墨言瞳孔一窒，張了張嘴，最終死死地咬著後牙槽閉上。

  蘇軟在芹芹所站的天台邊緣坐下，仰頭看她，笑著拍了拍自己旁邊，「坐。」

  下面匆忙趕到的陸河看到這一幕，險些沒閉過氣去。

  芹芹被蘇軟嚇到，慌亂的搖著頭，「你快回去，這裡危險，太危險了，快回去！」

  她不停的重複著這兩句話，眼裡的眼淚珠子一樣掉落。

  後面的芹芹父母看著蘇軟和芹芹的身影，不停的抹著眼淚。

  陸河盯著蘇軟的背影緊緊咬著牙，眼睛紅的像是滲了血。

  蘇軟！

  蘇軟極有耐心的等著芹芹鎮定下來，她的眼神柔和帶著一種莫名的令人安心的東西。

  芹芹心房漸漸打開，朝前進了一步，但僅僅只進了一步，下面的人群里傳來一聲扯著嗓子的喊叫，「跳不跳啊！不跳說一聲，別在這浪費大家的時間啊！」

  蘇軟恨不能將下面看熱鬧的人一個個掐死。

  一瞬間，芹芹臉上泛上死寂，輕扯了嘴角，笑得有些灑脫，「小軟姐，你有沒有覺得這世界噁心的讓人想吐啊？」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芹芹直接朝後一仰，臉上掛著灑脫的笑。

  蘇軟瘋了一樣往前一撲，堪堪碰到了她的一絲衣角。

  芹芹的家人瘋了一樣往這邊衝過來，陸河目眥俱裂，蘇軟一動時他就往這邊衝來，牙關咬的吱吱作響，但看著她那樣子又捨不得訓她。

  下面的消防員緊緊的拽著芹芹，臉上因用力憋出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