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聲東擊西

  蘇淇正萬分著急中，聽到熟悉的喘息聲來到樹下，她顧不得許多，強壓著嗓音喊：「鬼子不到二百米了……我下不來呀……」聲音中帶著哭腔。

  谷成氣喘吁吁地以手扶樹，抬頭看了看黑黢黢的樹冠，嘆了口氣：「來不及了！你靜靜待在樹上，我們先把鬼子引開，找機會接你。」

  陳川林也道：「把自己栓好，一定接你！」說話的語氣很急：「快跑，鬼子轉眼就到！」

  倆人不再多說，繼續向前跑去。

  「一定來接啊！」蘇淇小聲說，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見，抱著樹杈看他們跑遠，腦袋垂在樹枝上無聲地哭了。

  這幾天她歷的險不算少，有大夥在跟前，心裡不管怎樣總是踏實的。這會兒，第一次感到無比的孤獨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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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子共有六人追過來。

  夜雖然黑得根本看不見人往哪兒跑，但寂靜的深山裡聲音傳的很遠。他們從離青檀樹幾十米的左側經過，依稀分辨著前面一百多米的微小響聲一路直追。有個偽軍甚至撞在樹上，弄得滿臉是血。

  陳川林從谷成的呼吸聲中聽出，他已經快筋疲力盡，想了個辦法：

  「你往左側跑，可以跑慢點，儘量不弄出聲音。我去右邊，打幾槍再拐過來。」

  說完也不管谷成咋說，朝右跑去。

  谷成知道陳川林的意思，自己確實百米跑的速度堅持將近五百米快不行了，見陳川林拐彎，自己拐向另一邊。放慢腳步跑出幾十米，乾脆鑽進草叢，趴在裡面喘息。

  沒過多久，陳川林跑的方向傳來清脆的槍聲，幾秒鐘之後，更遠一點又一聲槍響。

  身後遠處鬼子用日語喊：「那邊，快……混蛋！」不一會兒，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從剛才谷成與陳川林拐彎的地方經過，向陳川林開槍的方位響去。

  從腳步聲聽出，追他們的人也已疲憊不堪，從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跑過去，之間足足拉開五、六十米的距離。

  谷成從鬼子宿營的方位推測：和陳川林偷襲的營地基本居中，剛才過去的在左側，右側至少還有一組。如果現在悄悄回跑，對追他們的鬼子來說絕對是出其不意。

  想到這，谷成趴在草叢中安心休息，等待陳川林。

  陳川林連續開了兩槍不再向前跑，而是輕手輕腳折回來，怕看不清周邊的樹木雜草，一不小心弄出響動，趴在地下爬行。鬼子快到時停下一動不動。

  黑天對追逃者十分不利，對逃跑者卻非常有利。鬼子只能循聲而去，陳川林則可以反循鬼子的聲音找最佳的方位躲避。

  前面的鬼子追出很遠，陳川林正想站起來跑的時候，又有腳步聲過來。如果按照這些天的經驗，陳川林已經數了過去的人，正好五個，一組。腳步聲提醒了他：沒被他殺掉反而壞事的鬼子逃到了這組。落在最後面的一定是個偽軍，鬼子戰鬥力確實比偽軍強的多，從說話聽出跑在前面的幾個都是鬼子。

  陳川林突然有個想法：此刻站起來走過去這個偽軍一定以為是自己人，趁機殺他應該易如反掌。正想這麼做又猶豫了：已經誘使鬼子追到錯誤方向，幹掉這個雖然痛快，但極有可能前功盡棄，鬼子追著追著發現少個人，馬上會發現上當往回搜。

  偽軍跑遠了陳川林才站起來繼續走，依然輕手輕腳。走走學幾聲蟬鳴——這是他們之前早商量好的個人暗號。不久，前面響起兩聲蛙鼓——谷成的暗號。

  見面後，谷成把回跑的想法告訴陳川林，說完補充道：「一舉兩得，回跑既出其不意，又救下蘇淇。一個人在樹上呆久了這姑娘會發瘋的。」

  陳川林當然知道這主意不錯，要不然總被鬼子在屁股後面追著，夜裡尚容易逃，天亮可就不易了，鬼子完全有可能在十公里之外用望遠鏡偶然發現他們，調動大量人馬圍追堵截，使他們疲於奔命。

  來到青檀樹下，蘇淇十分高興，把栓在樹上的包和水壺一個個解下往下扔。

  「這麼大聲音想把鬼子招來啊？」谷成擔心。

  「放心，鬼子跑很遠了，右邊一組也遠了，你不是想找理由把本小姐繼續扔在樹上吧？」

  「怎麼敢？我現在就上去英雄救美。」

  陳川林不言不語從扔在地下的包里翻出繩子，已然爬上樹。他把繩子系在在蘇淇腰上，讓她抱著樹大膽往下爬，上面帶著力，下面有谷成接著。

  蘇淇下來後，首先集中精力聽了很久回走的範圍，說起碼一公里內非常安全。

  幾人帶上東西往回走。

  谷成問蘇淇時間，蘇淇看看表，說四點半，取下手錶遞給谷成。谷成說：

  「再過一個多小時天就要亮了，我們得快些。趕到山洞明天中午了，得先找個隱蔽的地方睡一會兒。」

  陳川林打了個哈欠，笑道：「是啊，今天這個早床也起的太早了點。」

  追擊谷成他們的這組組長木村曹長跑過谷成和陳川林各自拐彎的地方，又向前跑了百多米，感覺不對勁：槍響之前無論前面聲音多麼細微，總是能察覺草木和疑似腳步沿線規律性地運動，現在追過槍響之處，反而失去了動靜？

  是不是他們不再跑動利用夜幕藏起來了？或者開槍是聲東擊西？

  對，聲東擊西！開槍本身是很可疑的舉動，逃跑的人恨不得藏匿最微小的響聲，讓追捕的人失去線索，而他們在看不清目標的情況下開槍，明顯是故意暴露行蹤，目的只有一個，聲東擊西！

  他停下腳步，命令趕到他身邊的人向周圍開槍，他想用開槍的方式驚嚇隱藏的人弄出點動靜。

  但一陣槍響過後，樹林裡更安靜了，原本鳴叫的各種昆蟲停止了鳴叫。

  遠處有日本兵喊叫：「抓住了嗎？」是右側一組趕到。

  「沒有，你們繼續向前搜查，我們左轉！」木村喊。

  不能不說，木村這傢伙有點頭腦。

  木村對最後一個跑來的偽軍訓斥了幾句。偽軍聽不懂日語，只知道太君不滿自己行動緩慢，嚇得連連鞠躬：「對不起太君，對不起太君。」

  木村沒再管他，帶著人左轉，向不久前陳川林尋找谷成的方向跑去。

  這傢伙太狡猾，跑不遠，突然站下，靜聽了一會兒，讓一個鬼子帶兩個偽軍向青鬃山山根追，追到山前再拐向虎頭山；自己帶另一個日本兵和偽軍回追。

  他覺得敵人回頭逃跑的可能性很大！

  聽死裡逃生的永井講敵人只有兩個，因此他認為三個對兩個力量已經很懸殊了。交代沿山搜索的三個人邊追邊開槍召集其他小隊，招來人後待天亮重點搜索這片區域，並分出兵力協助回搜。

  谷成他們找到一處高坡，幾人爬到上面躺下，想趁天不亮睡會。

  剛躺下不久，蘇淇聽到走過來的地方有人來。剛才只顧聽前方的動靜，沒想到後面竟然有人。仔細聽，只有三個人的腳步聲，距離不到五百米。

  谷成聽說三個人，對陳川林說：

  「你的小把戲鬼子有所察覺，回山洞這條路不行了。繼續跑的話這個距離鬼子能感覺點聲音……聽見沒？好像有動靜！」

  「可不，剛好像是石頭滾動。」陳川林也聽到了。

  蘇淇緊張地拽拽谷成：「快四百米啦！他們跑得很快。」

  谷成拿起槍：「老讓他們跟在後面天一亮很危險，趁黑打掉！」

  「行，找好地方隱蔽起來，你左我右，各打自己一邊的，剩一個一起打，如果剩的那個逃跑，追出去！」

  三人立即行動，翻到高坡後面支好槍等待鬼子。

  谷成為了讓鬼子進入他們的射程，故意把聲音弄得響一些。

  蘇淇拿出刺刀趴在谷成身邊。

  鬼子很快來到坡底，剛上到半坡，谷成和陳川林幾乎同時開槍，兩邊的黑影應聲而倒，居中的正是木村，他聽到槍聲的瞬間撲在地上，接著快速往坡下翻滾。

  陳川林第一個衝出去，邊拉槍栓邊不顧一切地沖向翻滾的人影，谷成緊跟衝出去。

  木村動作極快，翻滾到坡下身體還沒停穩就把槍移出來。蘇淇看得很清楚，急得大喊：

  「小心！」

  陳川林和谷成應急反應很快，分別斜撲出去。

  「砰。」鬼子的槍響了，子彈從兩人中間穿過，打在坡頂石頭上發出一聲尖嘯不知飛向了何方。

  木村打出一槍，從地上蹦起來，轉身就跑。

  這回，谷成和陳川林沒讓木村像偷襲營地的鬼子那樣跑掉，那時沒拿槍，現在手裡端著子彈上了膛的槍，斜跳落地的第一時間打出子彈。

  儘管在運動中沒練過打槍，但鬼子是翻滾著下坡，倆人卻是衝下來的，因此離木村非常近，幾乎只有幾步遠。這兩槍一槍打在頭上，一槍打在腰上。倆人打完槍沒停腳步，幾乎在木村倒地的瞬間槍*托已經砸在他身上。

  蘇淇見倆人已經不再有任何危險，趕緊看先前打倒的人。一個一動不動，一個正在掙扎著朝起爬。她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跳起來衝下去，按申月華教的動作，一刀刺向鬼子後背。

  這是個偽軍，剛爬起來一半被蘇淇刺中肩胛又伏下去，他嚎叫著還想起來。蘇淇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刀扎在偽軍的背上忘了拔，只顧「谷成谷成」地大叫。

  谷成聽到蘇淇喊叫才意識到自己過分慌張，鬼子都快被砸爛了還不顧一切地砸，趕忙轉身朝蘇淇跑去。

  人在瀕死時是十分頑強的。

  偽軍先是胸部中彈，後背又挨一刀，掙扎中一把抓住蘇淇的腳腕，儘管力道已經不足，但他使出最大力氣死握住不放。

  蘇淇嚇壞了，本能地又踢又蹬想掙脫，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幸好谷成及時跑到，一槍*托砸在偽軍頭上。

  緊急中谷成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竟然把偽軍腦袋砸爆了，蘇淇離的近，被濺了一臉粘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