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命休矣」

  門前的柿子樹上掛著零零落落的紅柿。柿子早已從桔紅變為暗紅。這個時候的柿子蜜甜可口，撕破一點皮，往嘴裡吸溜汁液，那滋味，別提多爽！

  爬上樹，坐在樹枝上，伸手去夠紅柿，指間剛剛挨到冰涼的柿子皮，騎坐的枝條突然斷裂，緊接著便摔下來……

  痛啊，那個痛，錐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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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凡聽見自己「哎哎呀呀」的呻*吟聲……免強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

  「那不是小時候的事麼，怎麼……」肖凡糊塗了：自己早已長大，大學畢業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暫時以送快遞為生……

  「好像剛才是一場夢，怎麼真的像從柿子樹摔下來，躺在咯人的地下，渾身刺痛刺痛的……」

  他索性再次閉上眼睛，想弄清楚到底在做夢還是怎麼回事……

  終於想起來了：他點開了一款遊戲，選擇506角色，角色的任務是開彊拓土……

  開彊拓土？對，他帶領一大群原始人去打黑山部落……

  完了，任務失敗，四面八方殺出許多人，他的人一鬨而散，他自己被黑豹摔了個七葷八素……

  全想起來了。

  肖凡悲哀地睜開眼睛。

  從接近中午到現在——現在是天剛黑還是半夜或者黎明前，不知道，反正至少自己已經在這兒昏迷了大半天……

  時間不是一般的長，是很長啊！

  不是昏迷，是昏死！

  也就是說，黑豹幾乎把他摔死……不，準確說是自己滾下陡坡，石頭啦樹幹啦磕磕碰碰，差點碰死！

  肖凡活動活動身體——這讓他想起進入遊戲之前，在床上活動身體的情景——那之前他下班回出租屋，不小心掉到溝里，他醒來後活動身體看是不是腰或者腿摔傷了……

  對了，進入石器時代兩個來月了，現實中那個自己早就餓死了吧？

  跟玩家阿來和賀遠慶聊天時忘了問：他們進入遊戲好些天現實中的身體如何……

  呸！真笨！

  如果有事，他們還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玩這個遊戲！

  一定沒事。

  不用耽心現實中的他餓死，肖凡長長鬆了口氣。

  一口氣松完，心緊跟著又繃緊了：不用耽心現實中的自己，可是角色不行啊，剛才活動身體時，感覺哪哪都痛，而且痛得刺骨錐心。

  阿來不是說角色死去或者受傷，現實中也受懲罰嗎？

  現在，肖凡開始認真體會身體的狀況——天黑看不見，只有用心去體會。

  頭，悶悶的有些痛。搖搖，還好，感覺沒大事，只是滾落中受到了磕碰；

  胳膊、腿，除了痛疼似乎無大礙；

  小心翼翼往起爬……非常好，竟然能站立起來。

  沒有傷筋動骨！

  痛疼好像盡皆皮外傷——那麼高的地方滾下來，地上全是咯人的石子，又在石塊上、樹幹上撞來撞去，不碰破些地方那是見了鬼！

  體會完身體，肖凡這回算真正鬆了口氣。

  沒傷得躺著不能動就好！

  在密林里東躲西藏苟且活到遊戲結束，總比阿來他們的部落被滅扣分，遊戲結束系統又來個差評強，比那個可憐的瘦猴又扣分又死亡強不知好多少倍！

  還算運氣：初冬季節天氣寒冷，動物不是遷徙就是不願多出門，要不然躺在這野外，一身肉早就被啃光了！

  夜裡很冷。

  要是能生堆火該有多好。

  黑燈瞎火的，柴草不好找，更不可能找到鑽木取火的工具。

  他徹底放棄了這一奢望。

  高光運、陳晨這場埋伏戰打得很漂亮。

  雖然打死和俘虜的人數不多——打死十一人，俘虜八人，但是在他們看來，一舉擊潰了來犯之敵。

  自己的人只損失四人。

  打掃戰場時撿了三十多支木矛和一張野豬皮。

  唯一不如意的：沒繳獲到食物。

  六十多人每天消耗的食物不是小數目，尤其是入冬季節，尋找食物不易。

  高光運雖然心細，經驗還是不足：訓練隊伍、抓戰機、布陣做得不錯，唯獨沒注意儲備食物。

  來時雖然把兩個部落所有的食物帶上，幾乎沒給不便出門的老人、孩子留，但從灤河部落出發到現在，七八天過去，食物已經消耗殆盡。

  這天晚飯還是把野豬皮燒燒，大家免強過了下咀嚼癮。

  黑石部落的山洞裡沒有一點存貨，入冬以後都是找一頓管一頓，哪有存貨。

  吃飯是個大問題。

  這時候的人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尋找食物，和動物們一樣，餓了出門找吃的，吃飽基本到了睡覺時間；睡醒餓了，再出門找吃的……周而復始。

  高光運他們組織訓練時，是在他們自己的領地。那裡有條被稱為「灤河」的河流。凡有水的地方草木茂盛，動、植物多，因此是個不怎麼缺食物的富饒之地。

  此外還有不少水產品。以他們現代人的見識和智慧，捕獲的魚蝦是原先的很多倍。

  來到黑石就不同了。

  這裡沒有大河，只有幾條小溪。小溪里蝦都少見，更別說魚了。

  因此，聯合部落仗是打贏了，吃飯成了問題。

  一番抓耳撓腮之後，高光運建議不在黑石休整，第二天繼續北上，去打北面的霜部落。邊出發邊在野外解決溫飽問題。

  陳晨開始不贊成。他在現實中學過礦業，他認為黑石這地方有礦，如果找到鐵礦或者銅礦，煉銅、鐵做出武器，拿下所有的部落不在話下。

  高光運讓他現實點，說這幫人吃了上頓沒下頓，哪有空閒時間煉礦。不如邊找吃的邊做任務，攻打部落，部落打的多，俘獲的人就多，沒有銅、鐵武器，靠人海戰術一樣完成開彊拓土任務。

  陳晨被說服。

  於是，打散碌部落的第二天，聯合部落向北出發，準備進攻霜部落。

  肖凡好容易熬過一夜，差點沒被凍死。第二天天剛亮，他就找柴草生火取暖。好在前段時間取火技術連學帶揣摩，掌握了點技巧，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終於把火燒燃。

  他先是打磨了一把簡易的石刀，用石刀為自己做了支木矛——孤家寡人一個，在野外生存離開武器簡直是等死。

  手中有了武器膽量立刻壯了一大截。

  他琢磨：目前最好的辦法是先回刮寨。

  首先，那裡有住有伴，不至於凍死和被野獸吃掉；其次，被打散逃跑的人首選也一定是回老巢。萬一跑回去的人多，也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做好木矛，身旁倒是有堆溫暖的篝火，可是他不敢貪暖。往刮寨走有四天路程，再說這裡離昨天被包圍的地方不算遠，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

  還有一個大問題：他得趕快找點吃的，不然不等到地方會變成餓殍！

  他找了根干木棍做成火摺子——再讓他用半個小時鑽木取火可沒這個耐心。一路不時吹著向回走。

  野果大多乾癟無肉，吃在嘴裡無滋無味。即使這樣也很少見。老鼠倒是見到不少，但肖凡連想都不敢想，這鼠肉怎生下咽？

  角色囉囉的記憶中不僅年年都吃鼠，而且在野外多半是生吞，但肖凡即使進入角色中，對於食物的體驗大部分還是自己的。

  這就沒法了。

  哪個現代人能想像自己去食用鮮血淋漓的老鼠啊——當然，世上什麼人都有，可能有以鼠類為美食的人，可肖凡不行。

  他打小特別噁心這種動物。

  餓得難受，肖凡只好在小溪里喝了一肚子水——暫時哄哄肚子。

  幸虧這個季節還有兔奶草。肖凡揪了很多，揉成汁液塗遍全身。

  這種四季常青的植物真是個好東西，具有消炎止血的功效。

  揪兔奶草的時候，肖凡見到不少類似芨芨菜的野菜，可惜沒陶罐——此時如果煮罐野菜湯，撒點鹽，嘿……他不敢多想，就這，流出的口水已經掛在下巴上了。

  走到中午，來到山腳下的一塊窪地。

  肖凡見火摺子快要熄滅，趕緊揉了些乾草屑，準備燃著再找根干樹根做支火折。

  正撅著屁股吹火，忽聽身後有輕微的草木響動聲。

  囉囉的生存經驗立時使身體有了反應：汗毛倒豎！

  有危險！

  肖凡跟著囉囉的感覺走：猛然向側方撲去……一陣風陡然起於身後。

  乖乖，一隻斑斕的劍齒虎正撲在他剛才鋪在地上的草屑前——如果不是反應快，此時正好被壓在牠的身下！

  肖凡一身冷汗直冒。

  顧不了許多，他立馬躍起，撲向前方的一棵矮松，伸手抓住松枝，整個身體向前盪鞦韆般地盪去……

  劍齒虎騰挪異常靈活。撲空之下，立即掉頭朝肖凡重新撲去。

  好在肖凡此時正盪在半空。

  松樹本身柔韌性差，加上肖凡用力一盪，經不起重量，就在肖凡盪回來，重量全部壓在樹枝上的時候，「咔嚓」一聲，樹枝折斷，肖凡跌落下來…

  劍齒虎再次撲空。這畜牲憤怒了，狂吼一聲，高高躍起，撲向跌落在地上的肖凡……

  「我命休矣！」肖凡這時候不知怎麼還有心思想起古書上這句話。他雙手緊抱腦袋，悲哀地趴在地上等待劍齒虎堅利的牙齒——身上傷痛本身就使他行動困難，加上從近兩米高的地方摔下來，哪還能再有所動作！

  「快點吃吧，管它什麼懲罰，早點離開這個鬼遊戲！」

  肖凡心裡默默念叨，等待遊戲的最後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