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如何做出符合大眾口味的吃食

  這晚，湯家所有人熬了個通宵，做出來了六百瓶糖水，於次早順利交貨，拿到了剩下的二百四十兩銀子。

  戌時二刻，晚飯已畢，雲珠收拾碗筷，高氏、傅氏、湯斐君和湯子義四人在屋外散步。

  月亮像被人咬了一口的鹹蛋黃，滿天星閃閃爍爍，蛙聲不休。傅氏把近日所得的銀子一筆筆說清楚，再問：「娘，您覺得給爹和二房捎去多少銀子合適？」

  「銀子是斐君掙來的，問她最合適。」高氏回道。

  湯斐君攬著高氏的手腕，柔聲接話：「祖母，您千萬別這麼說。做糖水，從買水果到剝殼、去籽、熬煮、裝罐，步驟繁瑣，全靠大家鼎力相助。倘若我一個人弄，只怕猴年馬月也做不出來。」

  「真沒想到，咱家最會掙錢的不是幾個小子，竟是斐君這丫頭。你們都是有孝心的，那便送去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銀子，僅是千兩白銀的五分之一，傅氏豈有不願的？「因是現銀，還得托張家牢靠人送去，再湊些乾貨補品捎去。」

  「娘，這倒簡單，明兒我去求員外爺便是，順便還他兩百一十個琉璃罐子。」湯斐君一口應下，再道：「祖母，娘，子義頗有經商天賦，我打算帶他長期做糖水生意。」

  傅氏以為不可，婉言相問：「斐君，你一瓶糖水賣八錢銀子，這次是運氣好，長此以往，壓根沒幾個老百姓買得起。那你準備怎麼個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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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姐賣的糖水罐頭這麼貴，壓根就不是賣給普通老百姓的。我拿人人要穿衣裳用到的布打比方，好布有杭綢、蜀錦、湘緞啥的，差的布有葛布、麻布，好布料的價錢比差布貴幾十上百倍，達官顯貴們還不是趨之若鶩？」

  萬萬沒想到，曾經不理解湯斐君為何高價賣糖水的湯子義，竟幫著她說話，所舉例子也很實用，再接著解釋了一番。

  高氏開口講：「斐君，你想的挺好。只是你一個姑娘家的，總不能挨家挨戶去敲門問，去哪認識那麼多有錢花又要出遠門的遊人呢？況且，增城這個小地方，捨得花這個錢的富人，一雙手就數得過來。」

  「祖母，再過兩個多月便是秋闈……」

  湯子義迫不及待地打斷湯斐君的話，問：「秋闈？姐，你說什麼胡話？雖然聖上大赦天下，大哥和竇耘不再是流放犯，但他們沒參加童試，不是生員，怎能參加鄉試？更何況，大哥還在守孝，不能參加科舉。」

  銀色月光把四人的背影拉得長長的。

  傅氏一聽秋闈便明白了，「子義，你大哥和竇耘不能參加鄉試，別的生員可以參加。我聽你姐的意思，似乎是想把糖水罐頭賣給那些考生們。」

  「講到秋闈，我就想起耀宗當初考鄉試時候的事。我記得很清楚，鄉試要考三場，共九天，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號舍里。雖說官府提供吃的，吃不飽也吃不好，吃了竄稀的不在少數。稍微講究些的，都自帶米菜去，燒火做飯。那時候，我就是炒了一大碗梅乾菜去，切了許多的肉，既不容易壞又下飯，才保耀宗沒餓肚子，好好考試。」

  梅乾菜！湯斐君靈光一現，「我想到了！」

  「姐，你想到啥了？忽然這麼一叫，怪嚇人的。」

  湯斐君雙眼神采飛揚，「子義，我想到咱們可以買好多琉璃罐子，不止可以裝糖水賣，還可以做各種菜，賣給士子，賣給客商，甚至可以賣給兵部！」

  「我的好姐姐，賣給考科舉的士子們和出門買賣貨物的客商還行，你想賣給兵部，是不是瘋了？」

  湯斐君毫不氣餒，淡定答道：「我還是那句話，事在人為！」

  短短數字，高氏和傅氏聯想出一副宏偉藍圖。曾經，她們以為女人只能大門不出二人不邁，在家相夫教子便是賢妻，賺錢養家是男人的事，不必她們操心。待湯耀宗畏罪自殺，家裡頂樑柱轟然倒塌，她們才煥然大悟：只要是人都可以靠雙手掙錢，分什麼男人女人？眼下，湯家最會掙錢也最肯乾的湯斐君，已經憑本事掙到了近千兩白銀，她說的話，可不是信口開河。

  「斐君，跟官家打交道，咱們平頭老百姓，怕是會吃虧，暫不說也罷。要說做些菜裝在琉璃罐子裡，賣給士子和客商，依我看，非常可行。像梅乾菜里加點五花肉、紅燒豬蹄、紅燒鯽魚、紅燒雞啥的，都是下飯的好菜。那些一門心思花在讀書或經商的男人們，有幾個會做這樣的大菜？只要不是貴得離譜，定會好賣的。」

  高氏一番話，講出了掙錢的好時機。不光湯斐君聽得心潮澎湃，就是傅氏和湯子義也開始出謀劃策。

  訂琉璃罐子、鐵蓋子、買雞鴨魚肉和水果等，並不難，頂多費錢費時間而已，只要湯斐君和湯子義多跑幾趟，便能找到物美價廉的好貨。最大的難處在於湯家人是外地來的，自家吃飯不管什麼口味能填飽肚子就行，可要是裝進琉璃罐子賣出去，口味好，別人才會買，否則賣不出去。

  湯子義不以為然，「姐，這有什麼難的？去最好的酒樓請個庖廚來，保證做出來的東西好吃，人人搶著買。」

  「酒樓里的好庖廚，咱們花高價請，人家還嫌廟小不願意來呢。況且，咱們這是小本生意，一開始就請人，一旦庖廚走了，生意豈不是沒法做了？」湯斐君並不贊成。

  「咱家自己做的怕不合口味，請庖廚又嫌貴，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女人真麻煩！」湯子義又急又氣，哼了起來。

  「年輕人就是火氣盛，待會喝點綠豆湯降降火。」高氏不急不躁，又道：「想做出本地人愛吃的菜，只要在別人辦紅白喜事酒席的時候去幫廚，看得多了再多做，味道差不了。」

  湯子義火氣全消，細問：「祖母，你這法子好是好，可一般辦紅白喜事都是街坊鄰里幫忙，咱們跟他們不熟，怎好意思去？」

  「紅白喜事全都是大事，幫忙的人越多越好。只要大家不是去蹭吃蹭喝，多幹活少吃飯，別拿人家給的酒菜工錢，誰會不要你們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