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為一塊帕子吃醋

2024-04-30 15:44:04 作者: 搞定男神醬

  夕陽最後一絲餘暉沒入雲後,天色猶亮。

  竇耘心生一計,「子義,聽說現在荔枝菌多,趁著天還沒全黑,你去找找看。若是找得到,今晚又有你姐用荔枝菌煮的面吃。」

  「哎呀,你不說我還忘了,荔枝菌煮的面可真是鮮!我這就去找荔枝菌!」湯子義回想起吃的那幾頓面,頓時垂涎三尺。

  湯斐君準備同去。

  「斐君,你留下燒火,把帶來的飯菜熱一熱。」

  湯子義第一次進貢園,要是走丟了可咋辦?湯斐君擔心之餘,想著竇耘支走她弟,怕是有話要說,便叮囑道:「子義,貢園裡荔枝樹太多,別走太遠。」

  「姐,我這麼大個人還能走丟了?你就等著我滿載而歸!」

  湯子義放下帕子,挎著個小竹籃,哼歌興致勃勃地出了門。

  竇耘拿起八仙桌上的那一方藍帕子,用料極好,摸在手上很舒服,但那一個「瑞」字,像一汪清泉里的一柄利劍,稍有不慎會刺中人心。「斐君,這手帕是張瑞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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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沒尊稱瑞公子,直呼姓名,還帶著質問的語氣,好像逮住湯斐君暗度陳倉似的。這讓她極為鬱悶,「竇耘,這帕子確實是瑞公子給我的,但他只是借我擦汗而已,並不是送。待會兒洗乾淨晾乾了,趕明兒個我就送還給他。你把子義支走就為問這事,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嫌竇耘小題大作?「斐君,你也是快及笄的人了,理應知曉手帕是私人物什,不論男女,不能輕易相送。」

  「我已經講過,不是他送的,只是他借我擦汗而已。」湯斐君心煩氣躁起來,爭辯的聲音也大了。

  竇耘信她有分寸,終敵不過心中擔憂:張瑞溫文儒雅,出身皇商家庭,好讀書,又準備繼承家業,毫無富家子弟紈絝樣,而他只是個窮小子,連為自己撐腰的家人都沒有,拿什麼跟張瑞比?況且,他在廣州府呆的那幾日,不論早晚,張瑞必差遣店小二問她吃什麼,就是出外帶了什麼好吃的或新奇玩意,雖人人都有,但第一個必定送給她。不論當她的面還是背後說,變著法地誇她,從未嫌棄過她是流放犯人。此外,張瑞看她的眼神,也是掩飾不住地欣賞。

  一言以蔽之,張瑞對湯斐君青眼有加,沒有半點男女之情是騙人的鬼話!

  竇耘不好挑明,只問:「斐君,你生我的氣?」

  「沒有。」湯斐君賭氣鑽到灶膛口坐下,用力將一根長樹枝折斷再折斷。

  咔嚓……咔嚓……

  她兩道彎眉微蹙,嘴巴緊抿,好看的丹鳳眼寫滿了委屈,直把所有火氣撒到樹枝上。

  看她委屈的樣子,竇耘驟然清醒,他到底在做什麼?責怪她用了張瑞的帕子?以她能自己做絕不麻煩別人的性子,絕不可能開口問張瑞借帕子。定是張瑞故意借的!他誠意道歉:「斐君,我錯了。」

  「你錯哪了?」

  撿來的樹枝仍有點潮濕,不易掰斷,湯斐君問完話,便一腳踩住長樹枝的一端,再用手使勁掰斷。

  「不該責問你用張瑞的帕子。」竇耘答了,又道:「斐君,有我在,哪能讓你幹這些粗活?你去床邊上坐著。」

  講完,他奪過比人高的樹枝,捏著她的衣袖往上提。

  「我不走,我就坐這兒燒火!」她前後扭了幾下,輕而易舉地甩脫了,雙手搭在膝蓋上,坐得穩穩噹噹。

  恰在這時,沒走多遠的湯子義聞聲折返了,一面踏進門檻,一面問:「我在外頭聽到你倆聲音挺大的,吵啥呢?」

  問完,他才看見兩人擠在灶膛口,「這大熱天的,你倆擠在一塊孵小雞?」

  湯斐君羞臊不已,「子義,你胡說什麼?我說我要燒火,竇耘非說他來燒,才差點吵起來。」

  為誰燒火吵起來?湯子義滿臉不可思議,「這麼熱的天,燒一次火,就跟病了發一次汗似的,但凡是個正常人,誰也不願燒火的。你倆竟搶著燒火,難不成腦子熱壞了?還是灶里有黃金,誰早點燒火煉出金子就歸誰?」

  被湯子義這麼胡亂一講,湯斐君和竇耘只得付之一笑。

  「天都黑了,本好漢權且讓荔枝菌活過一夜,明早再清繳他們的老窩。」湯子義擺出個持劍的姿勢。

  湯斐君被逗樂,「子義,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你是什麼英雄好漢呢。」

  「姐,我為博你一笑,煞費苦心,你曉不曉得?還笑話我,沒良心的!」湯子義擠眉溜眼,再故意豎起蘭花指,「看你這麼沒良心,肯定燒的是實心火,快去一旁歇著,我來燒火,竇耘熱飯菜。」

  湯斐君累了一天,委實不想動了,便搬了個小杌子坐在門外,晚風吹拂,十分涼快。與風同來的,有一堆討人厭的蚊子,它們深諳聲東擊西這一招,惹得她左撓一下,右抓一下,想打死蚊子,十次有八次是打在自己身上,讓蚊子逃之夭夭了。不過,屋裡火光映紅了牆,熱菜的白煙瀰漫在整間屋子裡,香氣誘人,待會兒飽餐一頓就能補回那些被蚊子吸走的血。

  半個時辰後,三人吃完晚飯,竇耘洗好了碗,燒了一鍋熱水,兌好了一大桶溫水,放在後院裡。因沒有浴房,他將屋裡的屏風搬出圍著牆,一看頂上沒有遮擋的東西,這哪成?他趕緊搬來凳子,踩上去,脫下道袍將其擱在頂上。

  湯斐君本想到處黑漆漆的,不點火把便伸手不見五指,她在屏風裡洗澡也沒事。但看竇耘這麼鄭重其事地一弄,心中贊他想得周到。

  「你進去洗,有啥事喊一聲我就來。」

  竇耘放她進了屏風,圍得嚴嚴實實才走去井邊汲水,再裝一盆水去屋裡,拿了桌上那方藍手帕,用摳下來的一點香胰子抹在上面,使勁搓洗。

  門外有人舉著火把走近。

  竇耘抬眼看見一小廝,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拎著食盒。

  小廝問:「你是誰?湯姑娘呢?」

  「她在後院洗衣裳。」

  小廝往裡瞅了瞅,屋裡點了一支白燭,不甚明亮,後院確實傳出水聲。「這是我家少爺特意吩咐我送來的吃食,麻煩你待會兒給她。」

  會派人送吃食進貢園的少爺,不就是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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