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護耘心切

  在一片吵鬧聲中，竇耘嘴巴青紫色，艱難地發聲，喑啞如老嫗，顯得要多虛弱有多虛弱。湯斐君怕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便道：「子義，甭吵了，竇耘要人照顧，咱們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男人展臂攔住湯子義的去路，故意挺直腰杆，拿大肚腩撞湯子義，挑釁意味十足。

  湯子義不算瘦，但也不胖，身材適中，相貌英俊，跟同齡人對打總是占上風，但此刻的對手，比兩個他還胖，同桌吃飯的人非壯即胖，個個攥著拳頭，準備以多對一。他全然不懼，「快收了你的兩個臭豬蹄子！」

  湯斐君審時度勢，「好漢不吃眼前虧，子義，算了吧。」

  就這麼算了，那可不成！「姐，你甭管了，先帶竇耘回房，我倒要看看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能把我咋樣！」

  「水……」

  一邊是竇耘急等著喝水，一邊是衝動易怒的弟弟可能要被打得滿地找牙，湯斐君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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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姑娘，你帶竇耘進房，子義有我護著。」

  「你算哪根蔥？要護著這些蠢貨。」

  「我是誰不要緊，最要緊的是你們以多欺少……」張瑞講話時，掌柜的來了，兩邊討好以求息事寧人。

  湯斐君看不少人在場，應打不起來，慌忙讓車夫和店小二趕緊把竇耘抬進房，剛把他放平在床上，他閉眼皺眉，雙手垂在身側，咳嗽一聲又一身，連帶著身子也一上一下地起伏著，好像咳不完似的。

  「小二哥，你快送一壺開水上來，順帶拿個碗和瓷勺。」湯斐君吩咐道。

  店小二受命離去。

  車夫見狀，「湯姑娘，竇耘咳成這樣，光喝開水不頂用，得趕緊吃藥。我這就去馬車上拿草藥來，讓店小二代煎。」

  湯斐君怕店小二不盡心，拿出兩塊碎銀，「多謝大哥幫忙，一塊你拿去買酒喝，另一塊麻煩給店小二，讓他好生煎藥。」

  「好好好，湯姑娘你只管放心。」

  咳嗽聲停了，竇耘臉憋得通紅，下意識地清嗓子，似是要吐出濃痰。

  湯斐君來不及找東西，雙手圍著他的下巴繞了一圈，一坨綠色濃痰吐在了她手上。

  「竇耘，幸好我出手及時，不然痰粘在你衣裳上可就麻煩了。」沒有厭惡，沒有嫌棄，只有把握好了時機接到濃痰的慶幸。

  這時，店小二用黑漆托盤端著一壺茶水和碗勺進來，倒了一碗水，走近床邊，見她正在擦手上的濃痰，吃驚地說：「湯姑娘，你用手給他接痰？床底下有痰盂呀！」

  湯斐君本覺得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被店小二一說，似乎是做得有點出格了。「嗐，小二哥，我不曉得床底下有痰盂，看他要吐痰，怕弄髒了衣裳、被子，就伸手一接，沒想那麼多。」

  店小二從臉盆架上拿了一塊銅盆，倒了一點熱水，「湯姑娘，您用帕子蘸點水，把手洗一洗，小心燙。」

  湯斐君起身洗手時，店小二動作嫻熟地餵水給竇耘喝，還不忘閒聊：「湯姑娘，您是這位公子未過門的妻子？」

  「額……」她剛想答不是兩個字，忽想起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還貼身照顧他，難免會讓人想入非非。況且，她半推半就地收了竇耘給的定情信物，此刻還簪在她的髮髻上，只要簪發一日，便跟他脫不了男女關係。

  店小二當她害羞，餵了一勺水給竇耘，才道：「湯姑娘，這沒什麼好害臊的。這位公子有您這樣情深意重的好姑娘照顧，是他的造化。我想老天也看到了也會大受感動，讓他趕快好起來的。」

  「小二哥，借您吉言。」湯斐君洗乾淨了手，接過茶碗，繼續給竇耘餵水。每餵一勺水，必定用帕子擦掉嘴角的水跡，還豎起耳朵聽房外動靜。奇怪的是，自她帶竇耘回房，外頭就沒有吵鬧的聲音，不知是張瑞擺平了那伙找茬的人，還是他們去外頭吵？

  「湯姑娘。」

  湯斐君聽著是店小二的聲音，「門沒閂，你自個兒推門進來。」

  店小二進了房，「湯姑娘，和晟琉璃作坊的人又來催您去，您還是趕緊去一趟。」

  自看到竇耘病得不省人事，湯斐君早把去和晟琉璃拋之腦後。「小二哥，你看我這要照顧病人，哪裡走得開？麻煩你幫我傳下話，就說三爺已到，會去商議下單子的事，而我得了空，也會去的。」

  「姐，和晟琉璃找你做啥？要不我代你走一趟？」湯子義和張瑞並肩邁過門檻。

  湯斐君還不曾跟湯子義講琉璃罐子拿抽成的事，更不好當著張瑞的面講這件事，便說：「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應該是昨兒個我熬了個櫻桃糖水，羅貴大哥嘗了說味道好，羅夫人要找我討要方子吧。」

  「我當是什麼要緊的事，就為一碗櫻桃糖水，犯得著這樣催三催四地麼？」湯子義坐到床邊，看著竇耘未醒，「竇耘啊竇耘，你不說壯如牛，好歹也是三年才病兩回的人，這次咋一病就這麼厲害？難不成是太久沒見我，想出病來了？」

  湯斐君和張瑞聽了直捂嘴偷笑。

  笑完，她正經地問：「瑞公子，多謝您出手擺平那些人，不知您用的是什麼法子？」

  「替他們付了那一桌子菜錢，他們吃飽喝足就走了。」張瑞一臉輕鬆。

  「讓您破費了。」

  「別說這樣的客套話。」

  雖說張瑞對這點小錢不在意，但她多帶了湯子義來，現在又多了個竇耘，要是遇著難說話的，定要嗆她拖家帶口，哪還願意出錢消災呢？她在心裡默默記下這樁恩情，等日後有機會再報。

  房門開著，張必強走進來，「阿瑞，我到處找不著你人，原來你在這。竇耘有他倆姐弟照顧就行了，你跟我去和晟琉璃作坊，定第一批琉璃罐子。等以後再訂，我就不來了。」

  「三叔，又麻煩你跑這一趟。」

  「親叔侄，講這個話見外了。」張必強擺擺手，又問：「湯姑娘，據說是你負責找鐵匠做鐵蓋子，可找著合適的鐵匠了？」

  湯斐君答道：「已找了幾家說是能做的，但都沒做出來。」

  「要催他們抓緊時間。」

  「曉得了，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