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跪到子時

2024-04-30 15:42:45 作者: 搞定男神醬

  等轎子消失在巷子拐角處,竇耘不知這是何處,意欲尋人問路時,忽感手上輕飄飄的,才想起他拎著湯斐君拿來的食盒進了翠微閣,放下便忘了拿出來!

  折回望春樓,竇耘站在翠微閣外,準備敲門,聽雅間裡傳出溫潤男聲:「我爹請方士夜觀星象,連日占卜,說是上半年將連日陰雨綿綿,或刮颶風,影響貢園荔枝的收成,叫我們早做準備才是。」

  「瑞弟,令尊純屬杞人憂天了。從去年八月中秋至今,晴多雨少,就算上半年梅雨季,頂多一個月,豈會半年都下雨?定是方士為了多得錢,胡謅的。你且放寬心,與我滿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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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願如此。」

  話畢,兩酒盅相碰,聲音清脆。

  竇耘抬手叩門,「瑞公子,在下竇耘,回來拿一樣東西。」

  「你拍拍屁股走人,有種別回來!還回來做什麼?」周青賢譏誚道。

  「青賢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少說兩句。」張瑞說完,起身開門。

  竇耘二話不說,拎起食盒要走。

  「竇耘,我瞧你沒動筷子,想必肚子還是餓的,不如坐下吃點菜?」張瑞好意提道。

  竇耘拱手做謝,「多謝瑞公子好意,我急著回學堂,有緣再聚。」說罷,抬腿走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這般春暖花開的好日子,他來這瞎攪和,再緊趕慢趕,回學堂定是遲了。還不用我動手修理他,夫子該把他罵個狗血淋頭。」周青賢頓感心中抑鬱之氣一掃而光,仰頭大笑,連喝了三盅酒,直呼痛快。

  半炷香的時間後,竇耘拎著食盒出現在明德堂門口。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宋之文搖頭晃腦地教讀《大學》開篇。

  張祥打斷,「夫子,竇耘來了。」

  一進門,第一排赫然少了一個人,宋之文便怒火中燒,叱問竇耘去向,眾學生皆答不知,他才靜氣教書。這下看到竇耘,火氣又上來了,罵道:「竇耘,老夫當你是可造之材,不曾想是個爛泥扶不上牆。早上打十下手心,老夫看你鬱鬱寡歡,以為你知恥後勇。哪知道過了三個時辰,你為滿足口腹之慾,寧願遲到。正所謂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就你這樣虛度年華,縱天資奇高,難有大作為。老夫對你太失望了,還不跪下!」

  竇耘放下食盒,撲通跪下。

  「跪到子時!」

  張祥譏笑道:「嘖嘖,還當你是夫子跟前的大紅人,哪知道竟是個只顧著吃的飯桶!怪不得張二斤給你盛飯,原來是臭味相投。」

  眾學生唏噓不已。

  「行了,都給老夫閉嘴!自行讀書!」宋之文呵斥道。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湯子賢嘴裡念念有詞,腦子裡想竇耘今日所作所為,實在不像他往常會幹出的事,甭管做什麼,他趕早不趕晚,怎麼會遲到?況且他坐第一排,實在是打眼,少他一人,所有人都瞧得出來,更該速速歸來才是。到底是什麼事情絆住他那麼久?

  日暮時分,下學了。

  「竇耘,你肚子裡除了會背一部《論語》,其餘全是草吧!就憑你,也配當我的對手?」

  啐……

  張祥將嚼過的茶葉全吐到了竇耘臉上,七八個學生擁著他,揚長而去。

  張升瞄到他們一撥人走遠了,忙把一片片茶葉慢慢取下來,「竇耘,我就去給你盛飯的功夫,回來就沒見你人影,合著你是去酒樓買佳肴去了。你說你也真是的,真要打牙祭,何不打發張府的小廝去?你親自跑一趟,被罰成這樣,實在太虧了。」

  竇耘抿唇,一聲不響。

  湯子賢也湊過來幫忙取茶葉片兒,恨不得立即回家去歇著。奈何家裡葉氏、朱氏等人見他一人回去,必要仔細詢問竇耘在幹什麼,還是得回來找竇耘,倒不如陪他到深夜。

  「你要跪到半夜,波棱蓋兒哪受得了?我這就回家去,給你拿個蒲團來,再帶點吃食給你墊肚子,好歹熬過去。」張升熱心地說。

  竇耘回道:「不用。」

  湯子賢忙道:「張升,你有這份心,我都替竇耘高興。只不過你來來去去怪麻煩的,甭費這個勁,我會照顧好竇耘的。」

  「我家在巷尾,來去方便,不用跟我客氣。」丟下這話,張升便跑了。

  「都說胖人多半心腸好,看張升就知道這話一點也不假。」湯子賢夸完,輕輕地打開食盒,裡面有兩層,裝有一碗鹽焗雞、一碗清蒸鱸魚、一碗紅燒蹄髈、一碗筍子炒肉,除了鹽焗雞少一個雞腿,全沒動過。「竇耘,這麼多菜,你就吃了一個雞腿,那不早餓了?」

  「我不餓。」當堂跪下的恥辱,早把他的心肝脾肺腎給填滿了。

  湯子賢又把菜一層層裝好,「我有句話,不值當講不當講。」

  「你說。」

  「我聽人說有個姑娘找你,是不是翠紅姑娘找你出去吃了一頓,再讓你把這些菜帶回來晚上吃?」

  真要是翠紅,竇耘怎會去見?然而,把湯斐君穿戴一新去赴宴差點被人納妾照實說了,一來湯子賢會責怪湯斐君來找他,以致他被當眾罰跪到半夜;二來,湯子賢過於擔心,再加盤問,必會找機會告訴傅氏等人,沒的多生事端。他把心一橫,含糊地嗯了一聲。

  沒多久,張升帶著湯子義進明德堂,「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兩位?」

  湯子義驚得目瞪口圓,「竇耘,你有沒有搞錯?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人全走光了,你還跪著幹嘛?」

  「夫子罰的。」湯子賢代答。

  「你們這夫子忒沒人性,罰跪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還行,哪有讓人跪到下學還要繼續跪下去?」

  張升瞧著竇耘臉色不好,遞出蒲團,「竇耘,這是個新蒲團,你跪在上面舒服點。」

  竇耘搖頭。

  「竇耘,你這是何苦呢?」張升知勉強不得,又笑著招呼道:「得得得,甭說這些,我娘做了臘腸燜飯,還有幾個小菜,快趁熱吃。」

  「你們把食盒裡的菜也拿出來吃。」竇耘道。

  「你不吃?」

  竇耘搖頭,受罰的人哪有資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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