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大鬧相親宴

  望春樓，一樓大堂擺六張八仙桌，飯菜飄香，已有食客在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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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客官，樓上請。」店小二在前引路。

  湯斐君和竇耘同上樓梯，踩得嘎吱聲響。

  「倘若全是女的，我只當送你來的車夫，不進雅間；有男的在場，我才留下。」竇耘低聲道。

  「如此甚好。」

  行至二樓，一條走廊從中間穿過，左右兩邊對稱排著雅間，間間關著門，時有談笑聲傳出。

  「兩位客官，前面翠微閣就是了。」

  店小二快步走到盡頭，輕敲雅間門，低聲求進。

  「進來。」雅間裡傳出儒雅男聲，琴聲悠揚。

  竇耘朝湯斐君遞了個眼色，率先踏進雅間的門，往裡一暼，一道珠簾將雅間一分為二，簾里琴女素手彈琴，悅耳動聽，簾外一張黑木圓桌上已擺多盤珍饈，桌中花瓶里的桃花開得正美。兩男子倚窗站著，張瑞穿淺藍色繡蘭花暗紋直裰，另一人穿淺綠色繡竹葉暗紋直裰，個頭不相上下，皆是俊俏公子哥。除此之外，再無一人。

  果真猜中了！張夫人送衣裳請吃飯，的確居心不良！

  湯斐君入內，一看兩位公子哥風度翩翩，霎那間，什麼都明白了！張夫人假借請吃飯為名，實則是想撮合她與其中一位公子！張瑞是張家嫡長子，尚未娶妻，該娶門當戶對的名門淑女才是，她高攀不起。剩下的那位公子，雖不如張瑞相貌英俊，濃眉大眼的，也算得上是五官端正。難道張夫人想當月老，給她和他拉紅線？大臻王朝男婚女嫁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男女私底下相看的？分明是先看她樣貌如何，夠不夠資格做妾！只此一條，她便心涼了，杵在竇耘身後，低頭不語。

  張瑞稍顯詫異，「竇耘，怎麼你也來了？」

  「我曉得我不該來。」竇耘偏偏就要來！

  出言不善，明顯不好惹。綠衣男眉頭微擰，「瑞兄，你認識他？」

  張瑞先將竇耘介紹了一番，再介紹綠衣男：「竇耘，此人乃是鄙人摯友—周青賢。」

  「名字取得好，足下品行不敢恭維。」竇耘輕蔑之色，毫不掩飾。

  「竇耘，都是誤會，誤會。既然來了，坐下喝盅酒，且聽我慢慢道來。」張瑞發出口頭邀約，又謙聲道：「湯姑娘，我們來遲，叫你好等，實在不該，要罰酒三杯才是。」

  「不必。」湯斐君生硬地推辭，進了珠簾。

  三男人落座，店小二進來添茶。

  張瑞開口吩咐：「你速速搬一桌兩椅來，照這些菜去簾內設一席。」

  「好嘞，瑞爺，小的這就去。」

  張瑞滿飲一杯，因酒烈嗞了兩聲，立刻上臉變得紅紅的，「竇耘，請你和湯姑娘勿要怪青賢，此事皆因我而起。待我講明事情原委，自會再罰酒。」

  「瑞弟，你要喝，我陪你。」周青賢自倒了一杯酒，一仰而盡。

  竇耘不慣飲酒，怕後面還有圈套，必須保持清醒，冷冷地說：「兩位公子興致來了，想喝多少酒都可以。只是我倆布衣出身，沒多少閒工夫聽你們嘮嗑，還請挑要緊地講。」

  明明家徒四壁，有這麼好的機會讓兩人接觸到有錢公子哥，別人換著花樣巴結還來不及，咋成公子哥高攀不起兩窮人？反了反了！周青賢暗嫌竇耘不會做人，懶得叫他動筷，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張瑞無心吃菜，開始講：「青賢兄有秀才功名在身，家裡有糧鋪、酒鋪、綢緞鋪，就連這望春樓，也有他家的份，稱得上是豐衣足食之家。四年前聘惠州李氏為妻，兩人琴瑟和鳴，情篤意深，唯一無所出，是為美中不足也。」

  周青賢和夫人李氏結婚四年沒生孩子，便打起了納妾生孩子的主意？湯斐君心中冷笑，如意算盤打到她頭上，可真會打！

  周青賢接過話頭：「拙荊德才兼備，屢屢為無子無女愧對高堂而深夜痛哭，每日拿調理身子的苦藥當茶喝，日日茹素，不沾葷腥。可惜，仍是一無所得。去年中秋，合家賞月之際，她跪地求休，這般賢惠，我見猶憐，哪裡捨得休？未能如願被休，她要我納妾，為周家延續香火。我心不忍，一直推辭。直至正月初二回娘家拜年，不可同我回家，說是什麼時候納妾什麼時候才回去。拙荊乃世上第一等女英雄，我怎能辜負她？是以，我日日愁眉苦臉，茶飯不思，瑞弟見我這樣，不是辦法，便跟三夫人說了。三夫人舉薦湯姑娘極為賢惠能幹，想玉成我與湯姑娘美事，不知湯姑娘意下如何？」

  「我不願意！」

  說完，湯斐君拂起珠簾，含怒離開，正巧兩個店小二合力搬來一張圓桌，不小心撞到，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但還是一刻不停，走了出去。

  竇耘冷哼一聲，「令妻生不出孩子，要你納妾來延續家族香火，聽起來真是感天動地。天底下那麼多女人，願意做妾的也不少，你偏偏找她？你是不是瞎？」

  「好端端的，你作甚罵人？我不是沒查過，她是個落魄千金小姐，被流放到這，我不嫌她身份低微，也不嫌她皮膚黑……」

  周青賢話還沒說完，竇耘怒沖沖站起來，一把揪住他白色繭綢中衣的交領，「你敢嫌她？」

  「你……你又罵人又想打人，簡直有辱斯文！」周青賢像只被人抓住脖子的大鵝，大罵道：「你這野人，你敢欺負我，信不信我動動嘴傳幾句話，讓她一輩子嫁不出去？」

  「只要她想嫁，我就敢娶！」竇耘衝口而出，又喝道：「你膽敢散布謠言，小心你的小命！」

  話罷，他鬆手走了。

  周青賢氣得拍桌，「想我周家在增城也算一呼百應，多少女人做夢都想嫁給我，我肯賞臉來，她竟不識好歹，說什麼不願意！還有這個竇耘，野蠻！粗俗！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

  早在張夫人提出湯姑娘給周青賢做妾，張瑞便覺得隱隱不妥，今日才跟來，視情況而定。沒想到，事情鬧僵到這般地步！「俗話說得好，低頭娶媳婦，抬頭嫁女兒，咱們先看湯姑娘，於理不合，青賢兄你又說那麼多跟令妻伉儷情深的話……」

  「瑞弟，你咋怪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