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好運來

  子時二刻，常家寨外馬路上，湯子義背靠裝滿地霜的籮筐，一屁股坐地上，被烈日曬得滿頭大汗。

  他以手遮陽，嘀咕道：「這個竇耘，昨兒害我等那麼久，今兒又不知跑哪去了！大家累死累活的，他倒會趕牛車到處瀟灑！還有那個常小六，也不是好東西，逗他一回就罵我騙子，說再也不上當了。可憐我風度翩翩的一個美男子，都要被太陽曬成鹹魚幹了！」

  哞……

  湯子義聞聲回頭，看見竇耘慢悠悠地趕著牛車來，他急忙站起來，大發牢騷。

  「路上我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原來是你在罵我呢。」竇耘笑道。

  「沒錯，是我罵你。」湯子義叉腰，以手指日，「竇耘，咱們出來的時候，太陽剛升起。現在已是烈日當空，你幹啥去了？」

  「你往後看不就知道了？」竇耘把嘴一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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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子義一邊繞到牛車後，一邊說：「竇耘，你說你多穩重一人，咋這兩天淨往外跑？難不成去私會野……」

  話未講完，他看到牛車上裝了三籮筐顏色各不同的粉狀物，其中一種像極了硝石。滿腹埋怨立刻化作一聲驚嘆，「竇耘，這不就是咱們要用的硝石、硫磺和炭！可真有你的！」

  「子義，這下你不罵我了？」竇耘揶揄。

  「我哪知道你是去想辦法弄這些東西啊？」湯子義頗不好意思地撓頭，「竇耘，咱倆誰跟誰，我說話心直口快，沒有惡意，你別放在心上。」

  「得了，我先把這一車東西運回去，你叫大伙兒別搞了，收拾一下回家，半道上我來接。」

  湯子義擔負起喊家人回家的任務，順便說了竇耘用法子搞到了硝石、硫磺和炭，結果沒人信。一個個以「想讓我們回家休息也犯不著撒謊」的理由，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常家寨，非要等竇耘來接。

  牛的哞叫聲伴著車軲轆嘎吱嘎吱的響聲，竇耘來了。

  湯子義急忙跑上前去，「竇耘，你快告訴大家你真搞到了硝石、硫磺和炭，我所言句句是真，沒有半句假話。」

  「竇耘，你沒從我這拿銀子，不可能是買的。以你的性子，也不會做偷雞摸狗的事。那些東西怎麼來的，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傅氏道。

  湯家人一齊走近牛車，等他回答。

  「夫人，那些硝石、硫磺和炭，是我托一個中間人求張員外幫忙的，來路正當，你只管放心。」

  傅氏細想了一下，讓其他人先坐牛車回去，她和竇耘邊走邊聊。

  「竇耘，你寫碑文一絕，張員外對你頗為賞識，你不親自去求他，為何要托個中間人？還有，你來增城也沒多久，什麼時候交了這樣肯幫忙又在張員外面前說得上話的朋友？」

  傅氏一問，竇耘便知瞞不過去，如實回答。

  「就是那個曾送你臘腸的翠紅姑娘？」

  竇耘頷頭。

  傅氏長嘆一聲，「翠紅姑娘雖是一個丫鬟，到底是在張府的，她家小姐對她又好。人家肯這樣再三再四地幫你，可不是幾個銀裸子就能還清的。」

  「夫人，日後我掙得銀錢，必定重重謝她。」竇耘立誓。

  「竇耘，你是聰明人，怎麼到了男女之情上就犯糊塗？」傅氏問完，又道：「世上男人千千萬，翠紅姑娘不幫其他男人，為何單單要幫你？」

  「女人心，海底針，我實在不懂，請夫人指教。」竇耘恭敬回話。

  揣著明白裝糊塗！「竇耘，你瞞得了別人，瞞不過我。你和子賢三兄弟去張府讀碑文那日，不光張員外在場，他兒子張瑞也在。聽子義說張瑞長得一表人才，為人謙和，與你們年紀相仿。你要是肯去求張瑞，人家未必就不幫你。可你寧願去找翠紅，不就是拿捏住她喜歡你，為了幫你會傾盡全力？」

  「夫人……」完全猜中了竇耘的想法！

  「竇耘，你來湯家已有十年，曾享榮華富貴，現共擔風雨，我早已把你當做兒子看。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要是不喜歡翠紅，就不能再利用她對你的好來達到目的。若是你喜歡她，早點立婚約。」

  迎娶翠紅？

  竇耘連忙否認，「夫人，我沒有娶她的想法。」

  「那你做的不厚道。」傅氏評道。

  竇耘道出實情：「夫人，碑文被選用那天，我便答應了張員外替他抄寫佛經。奈何近期事多，即使秉燭夜寫，要一字不差地默寫出來，絕非幾個時辰就能寫完的。因此，我取巧請翠紅姑娘幫忙，好讓大家早點試做爆竹。我攢的銀錢被盜，也是不巧，早就能好好謝她。」

  「竇耘，既然你有抄寫佛經這等要事做，何苦整日趕牛車跟著我們轉？在你沒寫完佛經之前，不許出來！」傅氏下了令，又道：「給翠紅姑娘的謝銀，我自會準備，待你去張府交經文時，再帶去。」

  天被罩上一塊黑布，湯斐君哼著歌進門。除了雲珠燒火做飯，湯家老老小小圍著三籮筐東西，裁剪紅紙，分搓麻莖。

  「姐，你終於來了！我們馬上要開始做爆竹，你要不要試試？」湯子義帶笑誠邀。

  湯斐君蹲下，跟著大家一起卷紅紙做紙筒。

  傅氏問：「斐君，今兒你過得咋樣？」

  湯斐君把記帳受表揚一事講了出來。

  「喲，姐，看不出來你還有當帳房先生的天分！」湯子義笑道。

  「子義，娘管家這麼多年，我看也看會了，你少小瞧我！」湯斐君爭辯了一下，又道：「我還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你發月錢了？」湯子義猜道。

  湯子賢接話：「斐君幹活還沒幾天，發月錢最快也要到下個月，怎麼可能今兒就發？」

  「大哥說得沒錯，不是發月錢，不過也跟錢有關。」湯斐君不再賣關子，繼續道：「這邊作興過年逛花市，各種盆栽上會掛些招財納福的小玩意，像紅包、絡子之類的。東家讓我找附近的婦人做，我一想咱家人多又手巧，做這個不難，就攬下來了。大家覺得咋樣？」